潘都|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我吗

潘都|诗歌

潘都,本名王云倩,80后,生于江西,毕业于复旦大学,现工作和居住于上海。业余写作,习画,热爱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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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之一

    

不要身体的女人    

没有什么更好

也没有什么更坏

她的目光

穿过了房间和房间

房间和门,和窗

窗和画板和画家们

灰色的胡子黑色的头发

和空虚之后的空

空之后的天空

没有什么过去

也没有什么将来

    

一场火灾从身体上蔓延开

她想起了金头发的夏日男孩

他定会给她施水

但只是一个男人走来

拿着礼帽,和雨伞

他紧紧贴着墙壁滑下

仿佛被她的目光一记耳光

而他带来了风

和一桶冰镇皮肤

    

不要身体的女人

她的名字叫露露

一笑牙也都是黑

长年袒开着的胸膛

是牛奶的白

是牛奶上的草莓的红

她躺在原处,身体深陷

她终于觉到了疲倦

她不再想什么

有目光也不再看的

这一瞬

窗口蝴蝶的翅膀上积满了灰尘

    

后来他们给她看画

画里一个自给自足的女人

摊平了在亚麻的布上

宛如一片蝴蝶的标本

白色和黑色的蝴蝶

她说

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我吗

    

天亮后他们会离开

不要身体的女人

各自回到家

任她化成灰尘

他们画,他们不朽

这些不要脸的男人

    

注:露露,四十年代巴黎著名的女模特。

◎“女人”之二

风中新娘
以风为嫁衣的新娘
以身体为嫁妆
她站在旷野
橘子树的花还在开着
花粉四散
天还没有黑
就等到了
马勒。
风中新娘,她微笑着说

◎ “女人”之三

  

为奴隶的母亲

“难道你/已经不允许/我再爱你”

——CS

午夜三点

护士端来牛奶

她们轻轻地走来走去

像白色的鸽子

她们俯下身

啄食她的疼痛

她的脸朝着天花板——

我将死于此地

我将死于此时

清晨九点安全降落

先是头部和腿

然后是臀部和背

最后是腰部

她的腰已经用力托起

托起温柔弱小的一团肉

她看不到孩子的面孔

在血光中泛着红光

而她两眼含泪

两腿含血

也许这是一场失败的堕胎手术

医生打开她的腹部

如同拉开皮包

她在想这个破碎的包里有什么

她的孩子

躲过了第一场谋杀

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言不语

也许这是一个高龄的产妇

每个月计算排卵期

受胎十年,不堪疲惫

而她睡着了过去

来不及吃一口冰淇淋

在孩子想喝奶之前

请你不要将她摇醒

◎在中国北方的铁轨上

——

北方,北方

靠近天堂

            

寂静的北方田野

宽广到能让一个人躲藏

      

除了风

一切保持尊严的沉默

保持干燥肃穆

      

每个玩具被叠成

房子的形状

干净,四四方方,

屋顶上晒着小麦     

     

停留三分钟的小站

一群农夫

他们上车

夹杂着寒风,穿着冻硬了的棉袄

在火车的过道铺上报纸

坐下

如同一尊尊地头的神龛

因为拥挤,错乱了列神的位置

吃着家里做的馍和茶叶蛋

谈论地里的庄稼,来年的雨水

和村里的新嫁娘

      

在分道的短暂停留中

风拍打着双重玻璃

一个男人奋力打开车窗跳出

雪花就斜着身子飘进车来

      

眼角开裂的男人

迎风而立,向着北方开阔的田野

撒下热的液体

      

火红的高粱地

挂在光秃秃的十二月上的冰凌

开始融化

      

这时长笛一鸣,火车开始蠕动

每节身体都闪动着好奇的眼睛

      

那个男人在轰笑声中

挚住了火车的前行

飞身而上,身手敏捷

虽然微微有点惊慌

      

他登上的那节垃圾车厢非常老旧

喷刷的字迹已经模糊

能分辨出的只有:

“收集时间”

◎ 盲厨师

音乐从黑暗中把春天领来
花朵比赛着开放
苹果竞相从枝上落下
草地上只有一头奶牛
它患了忧郁症
不产奶
所以人们必须安静
必须让她自由
  
音乐从黑暗中把玛尔达领来
她小的手放到桌上
他会用自己的手小心地捂住
就像他变瞎之前很久
她初次见到他
因为激动
把提着的一桶牛奶
泼到了他的脚上
这时候
山上下了一场
雪——
为了覆盖她的羞涩

|组稿编辑:湖北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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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酸枣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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