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刘江华《藤椅》
文/刘江华
【作者简介】刘江华，80后生人，文学爱好者，系武钢三中历史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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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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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阳台上有一把藤椅，褐黄的葛藤巧夺天工的缠绕在一起，在一双不知姓名的巧手下成为了古色古香的家具。这把藤椅很是轻巧，那些细密交织的藤条古朴清爽。已经厌倦了现代都市的喧嚣与冷漠，现代家居的浮华与疏离之后，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这藤椅反璞归真的可贵。这把普通的藤椅，在不经意间营造出了家乡的感觉，一股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惬意不已。
我很喜欢坐在藤椅上，也不用泡茶，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世界。这时候心神宁静，内心常有的浮躁短暂的离我而去。有时候，窗边会有一两只小鸟飞过，叽叽喳喳的，却不能破坏这难得静谧；但是大多时候，楼下还是车来车往，人声鼎沸，几乎片刻都不曾安宁。
藤椅很符合中国知识分子所追求的宁静安逸，那些名人大多都与藤椅有着不解之缘。李清照雨后醉卧藤椅之上，懒懒的卷起帘子，幽幽的感叹着风雨过后的花瓣飘零。李大钊在藤椅上撰写文章，宣传革命，挥洒青春的激情。不管慵懒多愁的美人春思也好，还是热血澎湃的伟人激情，我以为最让人感动的还是李叔同大师慈悲之心。大师做了和尚以后，学生丰子恺仍跟他有来往。大师曾到丰家做客，丰子恺请法师就坐在一把藤椅之上。法师把藤椅轻轻摇动，然后慢慢坐下去。几回作客均是如此，丰疑问何故。大师淡然的回答：“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中间，也许有小虫伏动，突然坐下去，会把它们压死的。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
我喜欢藤椅却与这些精神追求无关，只是喜欢罢了。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藤椅还是在舞勺之年。那时的我很喜欢去外婆家玩耍，除了有哥哥们的陪伴以外，还因为外婆家里就有一把很有些年头的藤椅。说有些年头，是有依据的。春秋经年的汗水，褪去了本来的青黄，变成了褐灰的颜色。风霜洗礼的时光，留下了些许的破洞，昭示着岁月的洗礼。每次只要我到了外婆家，这藤椅就像粘在了屁股上一般。吃饭的时候，我坐着它；看电视的时候，我坐着它；洗完澡，几个哥哥在一起胡聊瞎侃的时候，我的屁股下依然是它。
二哥其实也很喜欢这藤椅，我甚至推测，在我没有到外婆家的时候，这藤椅应该是粘在他的屁股下的。我判断二哥喜欢藤椅的原因，是因为他曾和我抢过藤椅。结果可想而知，在我哇哇的哭闹声中，伴随着姨妈姨爹以及大哥的呵斥声，二哥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乖乖的让出了椅子。
外婆家是山区，那时候的娱乐生活还很单调。除了看完因为信号不好而雪花斑斑的电视节目，大把大把的时间，大家就围坐在一起聊天。这时候姨妈姨爹总会拿出些好吃的小零食，给这宁静山村的夜晚，添出许多的欢乐来。姨妈是一个能干的村妇，上过高中，能说会道。偶尔也会在玉米刚刚成熟，玉米粒还能磨出浆汁的时候，用玉米浆蒸出一些玉米饼子，拿到镇子里去换些零钱。还记得有一回，天气特别热，一大早姨妈就出去卖玉米饼子。躲在树荫里乘凉的我与二哥打赌说，今天肯定会有西瓜吃。二哥表示不信，结果晚上的时候，姨妈哼哧哼哧的扛着一个大西瓜丢在屋边的井水里。井水溅起水花的那一刹那，我们的欢乐也随之迸发了。但是，我当时不知道的是：姨妈一整天卖玉米饼子钱的就只买了这个西瓜；姨妈在外面一天，也就只吃了两个自己带的玉米饼子，喝了几口路边的井水。
现在想想，姨爹其实也是很喜欢我的。这从他一大早骑自行车到几十公里的镇子上，去为我买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作早餐就不难看出。姨爹是公路的养护工，很能吃苦耐劳。大热天的时候，将黑色的冒着热气的沥青，扑在燥热的路面上。长期暴晒的皮肤，黑红黑红的。有一段时间，我顶喜欢打扑克。老缠着姨爹和哥哥们一起玩，经常就玩到了夜半时分。其实现在想想，坐在藤椅上为每次牌局的胜利欢呼不已的我，却从来没有注意到姨爹他早已垂下的眼睑，和连天的哈欠。那时候外婆也常坐在牌桌边，她却并不懂牌，只是坐在边上拿着棕叶做成的大巴扇子，为我驱走夏日的炎热和飞来飞去的蚊虫。
如果我们在打扑克，坐在侧对面的则一定是大哥。我却并不喊他大哥，因为他名字里有一个“燕”字，我称呼他“燕子哥”。他高高大大的，孔武有力。不怎么喜爱读书，脑瓜子却相当的灵活。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听他说些高中里的故事，最多的是他与人打架的传奇。最离奇的故事，恐怕是他隔着六个人，将饭盒准确的丢到食堂窗口插队打饭的掌故了。这个故事，他说了很多遍。和我说过，和二哥说过，和一个不知名的大姐姐也说过。这个大姐姐很崇拜的看着大哥，后来我叫他大嫂。
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去读书，去工作，越走越远，很少的时间回到家里，更别提再去外婆家了。屈指算来，十几个年头就这样过去了。外婆早已作古，她走的时候，我在教室里大讲《陈情表》，“祖母刘悯臣孤苦”，终究没能回去看上一眼，送她最后一程。原来的大家庭按照农村的旧俗早已一分为三，大哥、二哥都已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是脑瘫，听母亲说他和嫂子他们依然把她当做宝贝一般。后来生了第二个孩子，也是希望他们百年后能有一个人来照顾她。二哥没有正式工作，为了养家糊口，只能抛家弃子，到浙江去做渔夫，惊涛骇浪里出海捕鱼。听母亲说，姨妈、姨爹明显的老多了，头发白了，背也驼了。与母亲见面的时候，却还在说着我儿时的趣事。
我很喜欢坐在藤椅上，不用泡茶，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想想那些甜蜜的过往。现在也不知道三个家庭里，会不会各有一把藤椅？这把藤椅又将属于谁？藤椅上还会有那么多爱和欢乐吗？藤椅周围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将会是怎样的心情……
闭上眼睛，我想起了那久久不能忘记的画面：我们在藤椅上，静静地坐着。风和雨自顾与门窗招应，晒谷坪上，鹊鸟像是在赶集。火灶前，猫和狗，因一只碗吵架。一缕夕阳，在一米处止步。我们，自顾聊着我们的温馨。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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