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记忆中的云溪(外一篇)|散文

文/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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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人妇孺皆知诗圣杜甫脍炙人口的诗句“马首见盐亭,高山拥县青。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诗中提到的云溪是横穿县城的一条小河,现在是看不到了。也至于有不少乡人愤激地说到,干脆改回上个世纪很长时间几乎每个县城都叫的城关镇好了。也许再过多少年,再读到杜工部这首被誉为盐亭第一诗的《行次盐亭》,甚至会觉得根本就没有这条河。

云溪,从白云中飘落下来的河,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呀!但现在没有并不表示过去就没有过,至少我是曾经见识过的,虽然它也是不完整的一条河。

三十多年前,我到县城读高中,周末没有回家背粮的时候,除了到县城北街新华书店去过下眼瘾饱了眼福之外,照例会到离学校不远的县文化馆去溜达一圈。主要原因有二。一是这里有更多的报纸可以随意浏览。二是这里的环境不错。进入院内,右边是一栋房子,知道那是人家办公的地方,周末我来的时候大多是关着的,这个无关紧要。有一个空坝子,然后便是两个长长夹着报纸的玻璃橱窗,可以任我随意浏览。院内还有一株硕大的树(好像是法国梧桐树,但又不敢肯定),树旁有好几个打磨得平整干净的石栏杆,人可以坐在上面歇息。石栏杆下面就是“哗哗”流动的水。这便是云溪河的一段。夏天的时候宽大的树叶将整个院子笼罩起来,一跨入院内顿时觉得舒适凉快。听着云溪河“哗哗”流动的水声,心情格外舒畅。后来看了一些地方文史资料,知道这里原来叫杜家花园,是前清进士,民国时曾担任过巫山县县长的杜代三退休后修建的私家花园。

那个时候的云溪河水面还是很干净,至少我看见的文化馆也就是原来杜家花园这一段。这条河自南流去,经过电影院、机面社、南芹湾、川剧团,折向东,最后汇入弥江。后来看过一些文史资料,说南芹湾折向川剧团这个位置,有口很大的水井,附近还有座很有名名为“德星”的桥,这个桥名同样也是得名于诗圣杜甫的这首快诗,“全蜀多名士,严家聚德星。”诗圣杜甫在另一首名为《倚仗》的诗中也写道“看花虽郭内,倚仗即溪边。山县早休市,江桥春聚船。狎鸥轻白浪,归雁喜青天。物色兼生意,凄凉忆去年。”俨然就是缩小的乡村版《清明上河图》。那个时候的盐亭县城虽然小,但却是一个山清水秀小桥流水人家,民众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因为受安史之乱的影响,诗圣杜甫一路奔来,颠沛流离,能看见这么一个小地方,而且又没有任何战争的阴影与影响,自然是喜出望外高兴异常,也至于写下了这几首轻快明亮的传世佳作,一改他沉郁顿挫的风格。德星桥我是没有见过,但水井多少还有点印象。南芹湾靠近现在农业银行这个位置,原来是饮食服务公司的理发店,店面比较大,曾经在那里理过好几次发,印象中门口就有一口水井,周围用石板镶嵌着,井口圆圆的,很多时候井边还放一只水桶,上面系着井绳、铁钩以及竹竿,周围的人都是从这里打水的,包括这家理发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地方史料中记载的那口水井?从资料记载的文字分析来看,我想应该是的。水井的旁边便是穿城而过的云溪河。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乃至九十年代初,大力进行城市建设,加之南芹湾这段云溪河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臭水沟,于是干脆改明为暗,在上面铺上石板,然后再修建起高楼大厦,最后一段云溪河很快就从人们的视野中彻底地消失了。

从此云溪河也就成为了历史,成为了记忆中的名字,现在除了县城所在镇还叫云溪外,其余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丝痕迹。消失了的云溪河成为了历史,留在了地方文史资料中。但消失了的云溪河并不表示过去就没有,至少我是见证了的,见证了文化馆那段,因为我常去那里看报、乘凉,印象深刻。至于传说中更为久远乡人津津乐道的云溪河源头高山庙山脚清泉如注的“濯笔溪”与山脉浪花飞溅的“飞龙泉”我倒是真的没有见过。

《永远消失了的昙云庵》

2015年8月因公外出一段时间后回到盐亭老家爬山时看见昙云庵已经被拆除干净,心中的悲愤油然而生。回到家中愤笔写下了《消失的不只是破旧的房子》。诗中写道“相隔二十多天回到盐亭老家/曾经给人带来不少遐想的昙云庵/机声隆隆,人声鼎沸/俨然就是一个大工地/地方文献资料中屡屡提及的/昙云庵和陕西会馆/已经没有了任何踪迹/我悲哀,我愤怒,我无语/默默与对,悲从心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千余年前,诗圣杜甫栖身的昙云庵/曾经给杜工部遮过风挡过雨/从而留下‘马首见盐亭,高山拥县清’/流传至今美丽诗篇的昙云庵/从此永远地消失了,无声无息      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抗拒了岁月的流逝/战火纷飞的洗礼/钢铁上山/破“四旧”,大革文化命/却最终还是没有逃得过/金钱的侵蚀,无知者的无畏/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了昙云庵   昙云庵啊昙云庵/从您摇摇欲坠的模样/破破烂烂多年不曾修缮的样子/我就知道了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宿命,还是必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了昙云庵      /传言变成了现实/不是浴火重生,不是凤凰涅槃/是永远的死亡/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了昙云庵”

说实话,拙诗不咋的,只能说是我当时的一种情绪表达。但却是我很少急草而成的拙作。小诗写成之后再也没有示人,而只是作为日志发在自己的博客里。

近日读乡人岳定海先生新近出版的《岳定海散文卷》,其中有一篇也叫《昙云庵》,再次勾起了我的往事。昙云庵再次进入了我的记忆,从脑海中蹦跳出来。下面我就慢慢来叙述这个永远消失,世上再也不会有的昙云庵吧!

据绵阳市文化局1994年编撰的《绵阳文物》记载,昙云庵始建于唐代,屡毁屡建,现存中殿建于清乾隆十九年(1734年),后殿建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庵内原有魁星楼,宏伟壮观,一字形布局,占地面积216.5平方米,土木结构,悬山式顶,面阔7间20.6米,进深2间7.4米,通高5.5米,条石垒砌,素面台基高2.6米,15级阶梯。杜甫因避兵乱两次过盐亭,都曾寓居于此,留诗多首。清末至民国初年,陕西会馆设于庵内,今前壁平梁上,尚有“丁亥桐中月浣”字迹。先后被县市政府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

县人何天度曾撰联云“诗仙诗圣寓林荫,题马首,习赵书,昙云永赋溪花淡;名宦名儒遗雅苑,仰严陵,瞻昭格,负戴长歌县郭清。”

诗人王开平先生在他的《小城风物(组诗)系列之三●昙云庵》中也写道“那条路,在记忆的血液里流淌着/白日,夜晚中的石阶,窄小,陈旧,寂寞/一直向上,一堵斑驳的墙,杜甫看过/有人凝望,有人感叹,只是一些礼貌性的对望   杜甫来时,庵内的魁星楼反复打量,避难的‘诗圣’/而您啊/依旧,轻描淡写地坐在‘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生活中/一首诗撵不走‘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日子/中殿和后殿,在月影中摇晃着沉重的身子/与您一样沉重/那夜,‘严家’不在,您可否安然入梦   ‘陕西会馆’的门,在庵内半掩或全开着/一季,一季的风声从门上,梳理着那些紧握的心事/‘丁亥桐中月浣’生活在庵内,挂在房梁上怀念着,那些远走的,粗砺的,棉质一样的心底     一株古黄梁树,枝叶交错地站在庵前/浓荫蔽日地活着,春风满身,滋润满身/我深信/庵内,从前的从前/妙龄的小尼姑曾向世人捧出过绝世,无人问经的愁绪”

之所以长篇累赘地引述这些诗联,主要原因在于这个在当地文史资料中屡屡提及,与多少历史文化名人都曾有过交集,而且还都是巨擘,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都是非常有影响的人物,比如相传诗仙李白出道之初,闻离家乡不远处的盐亭有高士,于是便慕名前往拜著名纵横家,《***》的作者赵蕤,学习剑术,师徒二任人往返于梓州(今四川三台)长坪与盐亭,在高山庙的仰天窝练习剑术,晚上就安歇于此。诗圣杜甫因安史之乱入蜀,往返于梓州与阆州,两次寓居于此,并留下了被誉为“盐亭第一诗”“马首见盐亭,高山拥县青。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全蜀多名士,严家聚德星。长歌意无极,好为老夫听。”一改他平时沉郁顿挫的风格,轻快明亮,窃以为这是诗圣的第二首快诗(第一首是家喻户晓在梓州写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北宋时苏轼兄弟做客从表兄墨竹大师文同(文同与苏轼兄弟平时关系就要好,而且苏辙与文同还是儿女亲家)故里,也曾下榻于此……只是这一切现在已经永远地消失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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