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故事】雯一《三妹》
文/雯一
【作者简介】雯一,曾用笔名章岩。一支笔写一颗心,一段文字一份真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1933年盛夏,四川省峨边县,一个婴孩儿呱呱坠地。
帮着接生的邻居跑出屋外,对婴孩儿的父亲说:“二爷,生了个女娃娃!”二爷高兴地哼起了歌儿。女孩儿排行老三,上头已经有了两个哥哥。
前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才从广东跋涉而来。
二爷读过两年书,给女孩儿取名一字“芳”一字“淑”。
万家三妹淑芳就在父母和两个哥哥的呵护下长大了。
二爷有个兄弟,在盛产盐巴的自贡烧盐。虽说辛苦,好歹也是份厂里的工作,那个时候,叫做铁饭碗。峨边地处偏僻,又是少数民族聚居地,日子清苦一些。那两年,生意不好做,二爷便拖家带口,举家来了自贡。
几年后,三妹也到了“说婆家”的年岁。媒妁之言,认识了也是从广东迁来的钟家七哥。七哥有4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姐姐,是一个大家庭。对于三妹的到来,极尽了广东传统的礼数,在那个年月,三妹也算是嫁得风光。
七哥也是盐厂的工人,常年与盐卤为伴,身材削瘦,少言寡语,遇上个熟人,也是笑笑,人家问一句,他再答一句。
三妹和七哥一共生育了6个孩子,却在60年代的饥荒中夭折了两个,老大和老三。三妹煞是伤神。好在其他两儿两女身体虽说孱弱,却将灾病碾在脚下,慢慢长大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搬了新家,老二和老四也进了工厂当了工人,眼看着好日子要来了,不幸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家庭。正在上班的老二突然晕倒,还未送到医院,人就没有了气息。
老二死于风湿性心脏病。
三妹伤心流泪,老二贤惠又能干,谈了个男朋友准备明年结婚,却一下子就走了。
七哥坐在家门口,看着下乡回来的老四,“这个家,你要挑起来啊!”
上天总是这样,不会因为你的疼痛而对你仁慈半分。第二年,七哥去世,不满60岁。
三妹的精神支柱垮掉了,她整日坐在家中落泪,甚至动了随七哥而去的念头。那天,一个邻居因为路过三妹家门口摔了一跤,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说三妹家年年死人,跟她做邻居倒了八辈子霉。
三妹哪受过这种委屈,从屋子里冲出来,就把那邻居骂了回去。一向温柔贤惠的三妹从此以后变得泼辣甚至有点尖刻,用最原始的母性本能保护着她那三个已经成年却老实寡言的孩子。
不幸总是能让人成长。三个孩子渐渐也能独当一面。家里添了电视、风扇、洗衣机,邻居们看他们的眼光也不再漠然。
80年代中后期,几个孩子相继成家,三妹来到七哥坟前,说总算对七哥有了交代。
三代同堂的幸福还没好好感受,老六又在一场意外中去世。当时,老六的儿子还未满2岁。青年丧子,中年丧女,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三妹终日以泪洗面,看着跟老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孙子号啕大哭。
老四和老五轮流陪着三妹,藏好了家里一切可以伤人的工具。老六媳妇儿劝她,“妈,你看下阳阳,就是老六脱的壳,你等他长大,好不好嘛?”
三妹还是挺过了这一关,慢慢从伤痛中走了出来。没事就和老太太们打打麻将,或是到公园听听鸟鸣,除了偶尔犯气管炎,有点儿缺钙,日子也算过得快乐。
许是年轻时受过的伤痛太多,70岁的三妹换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开始记不住事情。老四的女儿从大学回来看她,她说:“老五啊,你放学了?”老五给她喂饭,她说:“姐姐,我不吃这个。”老六的儿子回来了,她只抱着他哭,什么也不说。
大概,三妹的心里什么都明白吧。
三年后,暮春,三妹躺在老四的怀里,“老四,你回来了!”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清醒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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