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二十)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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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集
孟家村村路及村舍·晨~黄昏·外/内
弹痕累累、尸横枕藉、血流满地。
死者大多是村民,也有土匪模样的。
枪伤、砍伤、钝器伤……一些青壮村民死者,看不出明显伤口,却凝聚着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血泊中,漂浮着银色的针。
被洗劫的痕迹明显。
顺娃赶到,焦急地喊“有人吗”、“还有活着的吗”,四下查看,悲愤、痛楚、惊惧……最后喊得声音嘶哑,满脸泪水、汗水。
一户门前,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哭喊着从死去母亲身下爬出,沾了一身血。他的母亲,显然是被枪打死的。
顺娃抱起孩子,茫然四顾。
旁白:一座历经数百年、颇具规模的村庄,在那一夜的浩劫中,除去外出不在的人,就只有一个不到三岁的男孩幸存下来。据当时官方统计,死者共计一百七十三人,绝大多数为本地村民……
(叠画)
顺娃消失了,张局长带警察赶来,草草拖走尸体。
张局长向佟警官吩咐着什么,佟警官惊骇追问,张局长严厉斥责。佟警官诺诺而去。
旁白继续:所谓父母官,并不关心无辜生命的来龙去脉,只想如何草草收场,如何敷衍交代……
(叠画)
日暮,四下起火,村庄在烈焰中坍塌、焦黑。
村边路旁,警察列队,张局长义愤填膺训话,闻者神情复杂,噤若寒蝉。
旁白继续:有人说,屠村暴行,始于罗红姑龙虎一伙,追杀过来的卢永海匪帮和后来追过来的警察宪兵也都有份;警察如此草率的灭绝式收场,是为掩盖他们自己的罪行!也有人说,警察这样做,是受了罗红姑卢永海等人的收买和唆使……
罗家坳坟地·日·外
龙虎、红姑、老六、土炮、钱大勇、巧妹、小盛子一干人跪在并立的罗七爷柳枝的坟前,集体叩首。
龙虎带伤,红姑腹部缠着洇满血渍的衣服,不断呕血。他们和老六土炮,还都是狼狈的死里逃生模样。
巧妹哭得晕厥在钱大勇怀里。
龙虎无措而充满杀气,有如困兽。
红姑把红军军帽团在手里,一脸阴沉。
老六土炮不安地看他们。
旁白:孟家村血案,轰动了整个黔南地区,甚至震动了贵州全省!在当时以至后来很长时间里,都深深烙印在人们心头……
小盛子打来两桶水,红姑向罗七爷坟头不停地浇,痴痴叨咕:水……爹就想喝口水……水来了……爹……有水了……
人们都惊恐看她,没人劝。
(叠画)
水桶歪倒,坟头四下都是水,人们都站开,怔怔看跪在泥水中的红姑。
村落(罗家坳)方向,传来军警搜捕声音:“罗家学武堂什么方向”、“罗红姑罗巧妹住哪里”、“有没有人看见龙虎”……
众人闻声惊骇,龙虎冲过去,不由分说抱起红姑,指挥众人向荒凉远处逃遁。
罗家坳学武堂门前·黄昏·外
警察封了学武堂。贴上通缉罗红姑罗巧妹龙虎的通缉令。
村民们惊恐围观,指点议论。
旁白:警方把孟家村惨案的全部责任,都推到罗红姑龙虎等人身上,大肆通缉。
黔山朱家红姑跨院·日·外
警察四下搜索,一片狼藉。玉青和几个家丁丫鬟被锁走。
警察聚拢抄出的账册、古董字画等,张局长一一过目。
火刚带队赶到,张局长急忙把抄出来的东西献上。
旁白:因为掌握着可观的财富,红姑成了查抄的核心对象,连身边的丫鬟仆人,都遭到裹挟。
黔山街巷·日·外
张局长火刚分别带队,大肆查抄红姑控制下的朱家店铺,四下张贴通缉令,闹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旁白:她名下的资产,俨然成了军警的战利品。
李林青忽然出现,木香紧随,朱子桢远远跑来。
李林青向火刚张局长出示证件和手令,焦急地交涉。
刚向他敬礼,指挥队伍撤离。
张局长尴尬无措,手下惶惶。
化装成短工的土炮、小盛子,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一切。
旁白继续:一直窥伺这些财富的朱子桢李林青一伙,则抛出权势和欺诈手段,试图从中渔利。
回生堂门前·黄昏·外
顺娃正要关门,小盛子带土炮赶到。
顺娃犹豫一下,让他们进了医馆,迅速关门上板。
张局长带人赶到,要砸门。
佟警官:等一下!(凑近张局长,低声)局座,破医馆,恐怕没啥油水,那位李长官已经撂下话,再抄下去……
张局长指医馆:这也是罗红姑名下的!没油水,就放着不抄,不是正好送给人家把柄?
佟警官:不啊局座!你好好想想,火长官那边,见了李长官的手令,一下子就哑火了,里面一定有文章啊!
回生堂正堂·黄昏·内
顺娃小盛子贴门静听,神情紧张。
(OS)张局长:他那是让给唬住了!什么维持地方安定,狗屁!老子们就是为维护地方,才要除恶务尽!什么穷途必险恶,人毛都找不到,搞不好,早让猫儿山的人丢进山里喂狼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顺娃一再冲小盛子竖食指,同时警惕、严厉地瞪蠢蠢欲动的土炮。
回生堂门前·黄昏·外
佟警官:保险些,还是问一下李长官为好。
(OS)李林青:不用问了。
众人循声看。
李林青一身中山装,带着两个同样装束的特务疾来。
张局长敬礼:李长官好!
众警察跟着敬礼。
盘龙垭后山浅天坑·晨·外
龙虎巧妹照顾伤口感染正在发烧的红姑。
老六在一个角落低声盘问土炮:没问你?
土炮:顺娃兄弟让我扮成病人,没问啥。
老六:小盛子呢?
土炮:他本来就是那儿的人,那个姓李的长官讲,那里的人全不动,让留四个警察把着前后门,又留一个他的人在里面盯着顺娃小盛子,讲,医馆照开。他留下的那个人像懂点儿医道,还给我诊了脉,看了伤……
老六惊骇地:他看见你的伤了?
土炮:看见了呀。
红姑睁眼,巧妹刚想喊“姐”,她轻轻摇头,巧妹噤声。
老六:你那是刀伤,他就没怀疑?
土炮:我也纳闷哪!当时真是怕啊,可当着那位李长官的面儿,我想千万不能慌啊!一慌,不是更露馅儿?
老六思索,红姑强打精神听。
土炮:噢,对了!
龙虎凑过来,老六惊看土炮,红姑缓缓看过去。
土炮:他看伤的时候,打了个愣……
龙虎:后来呢?
土炮:后来,他朝后看看,没讲啥。
红姑虚弱地:他朝后看哪个?
人们都看她。
红姑挣扎着起身,巧妹急忙托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老六看红姑,忽然对土炮:是啊,他朝后看哪个?
土炮:不晓得。他后面,顺娃、盛子,还那个行李的长官都在……
老六看红姑:应该是看姓李的长官!
红姑点头:还有生路……
众人惊看她。
老六急忙凑近:当真?!
红姑:我头昏昏的,都想的到,你那么聪明,咋还问我?
老六眼睛放光,众人都看他们,眼里闪出希望。
盘龙垭匪巢·日~黄昏·内/外
到处狼藉,尸横遍地。
老六土炮龙虎带着两三个残匪收拾。
(OS)红姑:盘龙垭人都给打散了,猫儿山也没来占。不是他们也大伤了元气,就是怕了官家。官家打完,就不管了,以为咱没了人,没了枪,就完了。山寨,他们不想要,没用……
(OS)老六:这不就像把山寨还给咱了?
(OS)红姑:哪个还给你,是丢!人家丢了不要了。
(OS)龙虎:那咱就还要?
(OS)红姑:有了别的去处,自然可以不要。现在不是没别的去处吗……
(0S)龙虎:这就是生路?
(0S)红姑:是。也不是。
(OS)老六、龙虎:怎么讲?
黔山街巷·日·外
朱子桢夫妇在李林青陪同下,挨家开启了被警察局和宪兵查封了的朱家店铺。
(OS)红姑:光有山寨,没有人枪,任谁也呆不住,守不成。一时藏身罢了,长久下去,还是个死。要想东山再起,没有本钱不行!人、枪、钱……
(OS)龙虎:人能凑些!
(OS)老六:活着的弟兄,大半还没散,都四下藏着呢。想着报仇,想着再立起山头!一叫就回……
(OS)龙虎:叫人回来容易,可是……
盘龙垭后山浅天坑·日·外
土炮顺下一桶水,大家分喝,啃干粮。
红姑巧妹梳洗得整齐了些,背靠背坐着。
红姑气色稍好,对龙虎老六:可是,没钱没枪。
龙虎点头。
老六:有办法?
红姑惨然一笑:有没有,要试过才晓得。
龙虎老六齐声:试?
红姑:按土炮讲的,警察和警备部抄了铺子,封了我的院子,抓了玉青他们,四下海捕咱几个,本是想把事做绝。可让姓李的长官拦下了。这位李长官,跟朱家少爷是同窗,以前见过。朱老先生临终前,特意提起他,讲他很有心机,正手是敌,反手是友……
龙虎皱眉:啥意思?
老六看他:我觉得,(转向红姑)玄机要来了……
红姑莞尔一笑。
黔山朱家店铺·日·内
柜台上摊着很多账册契约,账房掌柜聚拢在朱子桢身边,苦楚述说,朱子桢暴跳如雷,李林青阴沉着脸,示意木香不要发作。近前耐心、低声劝阻朱子桢。
(OS)红姑:拦下抄拿,八成是想帮朱家少爷护财。可他们立时就会晓得,没我,那些铺子的油水,就是柜上那些,其余都动不得,想整个盘出去,都是做不成的……
盘龙垭后山浅天坑·日·外
龙虎:为啥?
老六:因为那些产业,都在红夫人名下。(忽然看红姑)不对啊!你都被海捕了,那些,就都成了匪产,官家要抄没的啊!
红姑:他家的营生,世代都靠一方印调配,认印子不认人。分到少爷名下的,换了他的名字,剩下在我手里的,还是老规矩。
老六:那个印子,在你手里?
红姑:还是六哥聪明!
龙虎:朱世南把家传的印子给你了?
红姑惨笑:他讲,我有良心,印子给我,他儿饿不着。给了他儿,我就啥都没了……
老六:这么讲来,朱老财,对红夫人,还真是……(急忙住口,惴惴看龙虎)
龙虎思索,似乎没听见老六的话,对红姑:没见你带过啥印子啊?
红姑轻笑:当然不能总带在身上了。
回忆镜头:
回生堂诊室,稍早前某夜。
装医书和药具的柜子被挪开,红姑撬开一块地砖,徒手挖了个浅坑,埋进一个油纸包,填土掩砖,踩实,挪回柜子。
(OS)红姑:我本不稀罕他们的家财,可想着,咱要一点点改了山寨,得要钱粮,就想先留住印子。朱子桢早晚会晓得印子的事,一定闹出来。我想办的事没办成,不能让他得了去!再没哪儿比回生堂更保险了……
回忆镜头结束。
老六:可回生堂,当下不是……
红姑:讲回到回生堂。(对老六)你讲的玄机,就在那儿!
回生堂门前·日·外
门大开,小盛子跟守门的警察嘻嘻哈哈聊天,不时送茶递烟。
桂娘搀着木香进入,小盛子殷勤招呼。
(OS)红姑:照朱老先生讲的,姓李的很有神通。真要是,他能跟警察要下回生堂,就该不会还有警察把守着。有警察把着,不是他神通不够,拗不过警察,就是他故意摆给人看!
盘龙垭后山浅天坑·日·外
老六:摆给人看?
龙虎:给哪个看?
老六:该就是……
红姑点头:他一定晓得,咱都在,还会有耳目去打探。(瞟一旁跟巧妹收拾杂物的土炮)八成就是摆给咱看的。
老六皱眉:那是啥意思呢?
红姑:我想着,大概是想告诉咱,得防着警察。
龙虎:防着?
老六:有道理!留警察把守,就是告诉咱,不能直瞪瞪往回生堂里闯!
红姑点头。
龙虎一脸懵懂:不是印子在回生堂里么?
红姑:印子在回生堂,就咱几个晓得,顺娃盛子玉青他们都不晓得。印子要紧,但不是顶着急。急的是,怎么碰这个姓李的。六哥讲的玄机,在他手里呢。
龙虎:怎么讲?
老六打手势制止龙虎,对红姑:要不是呢?我是讲,要不是他故意摆警察在外面,是拗不过警察呢?
红姑踌躇地:那就麻烦了。(微笑对龙虎老六)我想着,多半不会。
回生堂诊室·日·内
李林青留下的特务换了长衫,一副郎中模样,很在行地给人问病诊脉,顺娃在旁辅助,细心而警惕地观察。
(OS)老六:何以见得?
(OS)红姑:他留了自己的人在里面,讲的是问病开方,实在里,更像是把住了医馆。他怕早就看出土炮是咱一伙儿的,可又不能讲啥,都凭咱自己琢磨。
盘龙垭后山浅天坑·日·外
龙虎:老天爷,这可咋琢磨的出来啊!
老六:红夫人不是琢磨出来了?(担心地看红姑)太玄了吧?
红姑:朱老先生讲过,这个姓李的,心机很深。我大着胆子想,他是在考咱!
龙虎老六齐声:考?
红姑:虎哥,记得么,当初,爹告诉你,我跑丢了,让你去找……
龙虎:还有强子!(自觉失言,惴惴瞥红姑一眼,旋即别过头去)其实,你就藏在家里,害得我满山跑啊!
红姑:那就是爹在考你呢。
老六:这故事,我听虎哥讲过。可这次,姓李的……
黔山街巷·黄昏·外
土炮扮成短工游走,破草帽压得低低的,机警四顾。
他在一角落蹲下,拣烟蒂抽。
(0S)红姑:他布了个局,看咱能不能看破、想透。要是和了他的意,咱就许能借着他活过来。没看破,没想透,不够他的考,就死定了!
(叠画)
小盛子走过,土炮拣个土块掷他,小盛子发觉,疾近,二人耳语。
(OS)龙虎:这也太玄了吧!
(OS)老六:乍听起来,是玄。可细想下去,颇有道理!可是,咋能晓得,咱想的对不对啊?
(OS)红姑:两件。
回生堂门前·夜·外
值门警察换班,钱大勇在新换的人里。
小盛子看的分明,跟钱大勇搭讪,不帮顺娃上板。
(OS)红姑:头一件,是大勇哥。谁都晓得,他跟虎哥有干系。
黔山街巷某角落·夜·外
小盛子疾来,等在这里的土炮起身迎住,二人耳语,土炮眼睛放光,频频点头,小盛子疾去,土炮四顾一下,反向疾去。
(OS)红姑:要是大勇哥没啥,还当值,必定抢着去把回生堂。只要见他去把回生堂,就是姓李的制住了警察。不然,大勇哥怕是早给抓了。
黔山警察局后门外·夜·外
土炮逡巡到此,机警观察。
(OS)巧妹:大勇哥他……
(OS)红姑:急啥,土炮一回来,就啥都晓得了。
警察局门前·夜·外
火刚带队堵在门口,张局长衣衫不整、一脸怨色赶到。
火刚跟他讲着什么,张局长为难、不苟。
火刚气势压人,张局长无可奈何,负气甩手而去。
火刚指挥手下进入警察局,张局长敢怒不敢言。
(OS)老六:没错。姓李的真要是考,一定会先亮些颜色给咱看!
警察局后门外·夜·外
警察局后门开,土炮急忙隐身。
火刚带队,押着玉青一干红姑近人出,明火执仗而去。
土炮看的眼睛放光,偷偷尾随。
(OS)红姑:要讲,只大勇哥这一节,还不算实,再看玉青他们,就实了。
(OS)巧妹:玉青?咋?
朱家牌坊街·夜·外
玉青等被火刚队伍押来,李林青在警备部大门处等,迎过来。
火刚跟李林青草草交代,李林青千恩万谢,火刚指挥手下,把玉青等押进朱家东角门。
跟来的土炮远远看着,面露喜色。
(OS)红姑:姓李的当真有神通,又要摆阵给咱看,必定少不了玉青。黔山城都晓得,玉青是我小姐妹,他要能脱了玉青出来,意思就摆足了!
朱家红姑跨院·夜·外
玉青等被押来,解了绳索,士兵无言离去。
玉青等面面相觑,玉青最先反应过来,欣喜地对众人:怕是咱没事了!不用坐班房了!
丫鬟甲:那是不是夫人也没事了?
玉青黯然:哪个晓得。夫人……
(OS)红姑:玉青他们要是回了家,就做实了!
李林青陪桂娘来到,桂娘欢天喜地,直对李林青作揖。
李林青神情复杂,冷冷看玉青等。
盘龙垭小竹楼·日·内
一面墙显然有被烧过痕迹,四下仍较杂乱,但明显已草草收拾过。
几扇不整齐的竹帘,隔出一个还算干净的静谧空间。
红姑衣衫散乱,巧妹在给她擦洗伤口。
红姑紧抓竹榻边缘忍痛,满脸冷汗。
老六虔诚地单腿跪在竹帘外,抱拳:红夫人神算!真是女诸葛!
红姑虚弱地:都对上了?
老六:都对上了!下一步咋办?
红姑:你不是干脆不想了,全让我动心思吧?
老六:夫人运筹帷幄,兄弟再长十个脑袋,也够不上半分!还是……能者多劳吧!
红姑惨笑:下面,也没啥可想的了。就是跟李林青摆谈了。看他想要啥。只要印子,就怕还不扎实。
老六:敢问,怎么摆谈?
红姑:我去。
老六:虎哥必然不让!
红姑:只能我去!你灌醉他!寨子里,不会连酒都找不到了吧?
老六:这……酒是还有,可……
红姑:你去想办法。这我不想了!
老六诚恳地:是!
盘龙垭匪巢侧厅·夜·内
龙虎带着宿醉,揪住老六,红着眼睛:你咋能让她一个人下山呢?!
老六:虎哥息怒!红夫人讲的有道理,这事,只她能办!多去一个人,都怕会使出反劲儿来!
龙虎:人家海捕着她呢呀!被抓了,咔吧就是个死啊!(奋力搡出老六)
老六跌出老远,跪下,对仓促拿枪的龙虎嘶喊:虎哥!
龙虎定住,瞪他:我晓得你要讲啥!我不管!我就晓得,她不能出事!她……
老六:红夫人……
龙虎厉声:红姑!
老六:是!红姑!红姑讲,咱招齐了弟兄,就是帮她。
龙虎:不行!
老六跪行欺近:她还讲,咱都不跟着,她许还有生路!跟下一个去,她才死定了呢!
龙虎僵住。
老六恳切仰望龙虎:虎哥,信她吧!我晓得,她在你心里,比啥都重!
龙虎厉声:住口!
老六:好!不提这个!可是,兄弟真的劝你,信她!论心机胆识,虎哥你,要讲,往日,对小弟有过三分信,那小弟就告诉你,对红姑,你放三十分,三百分信上去,都不为过……那么玄的局,她躺着卧着,就想透了,你还……
龙虎平静下来:可她……还带着伤呢呀!
老六:所以,才更要去抓药治好啊!
龙虎:抓药?(反应过来)回生堂?!
老六:她讲,能救山寨的药,不在回生堂。
龙虎:救山寨的药?
朱家红姑书房·夜·内
换了破败男装的红姑缓缓去了草帽,揭了蒙面布,吓的火刚倒退。
红姑:火长官请坐。要抓要杀,都不妨先喝了这杯茶。
玉青递上茶:火长官请用茶。
火刚局促接过,忐忑落座。
红姑定定看他。
火刚打茶,不喝。
红姑;咋,不敢喝?
火刚:不是不是。(咂茶)
红姑:孟家村咋回事儿,我不全晓得,你怕也不全晓得。
火刚顿住。
红姑:不喝了?
火刚啪地摔了茶杯,霍然起身:你好大胆!这样回来,不是找死?!
红姑指腹部伤处:挨了刀,疼的不敢动,真是不想活了。
火刚冲过来:你……
红姑拉住他的手,忽然晃出迷人神情。
火刚僵住:你……你……要干什么?!
红姑缓缓把他手往自己怀里拉,奔伤处:你是带兵打仗的人,看看就晓得,这伤,真是烂的没的活了……
火刚中了符咒般任由她拉扯,手颤抖。
就在他手将将碰倒红姑身体的瞬间,红姑忽然腕子一翻,啪地拍了火刚手背一记。
火刚惊叫着抽手,腕上赫然钉着三根绣花针。
他极其痛楚地倒退,跌倒,没中招儿的手死死扼住中招儿的手腕,疼的蜷缩。
红姑缓缓起身,吓得面如土色的玉青哆哆嗦嗦过来搀扶。
红姑凛然看冷汗涔涔、形状可怖的火刚,平静地:亏得你喊了阵,我们才逃了命出来。(屈膝礼)谢过了!
火刚痛楚地:有这么谢人的么?
红姑:你把玉青他们弄回家,(更深的屈膝礼)还得谢!
火刚疼的颤抖:那麻烦你,快别整人了!这什么邪门妖术啊?!
红姑:这一剂,是给你种个心思。(俯近,利落地起针)
火刚似乎缓解了一些。
红姑亲手搀扶他起来:堂堂长官,再别缩在地上,让人笑话……
火刚坐定: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红姑:你想我是人,就是人。你逼我做鬼,我就做鬼!
火刚:怎么是我逼你,我……
红姑:我晓得,你前面是有心帮我和虎哥的。我们没在孟家村干好事,你怕也没干啥好事!
火刚:我……
红姑:我有我的道理,再混账,也是道理。你也一样。
火刚伸手拔枪,忽然又痉挛起来。
红姑缓缓欺近,拿开他痉挛的手,平静地把他的枪拔出来,握在他手里,把着他手,咔嚓上了膛,顶在自己心窝。
火刚惊恐地看她。
红姑平静、冷酷。
黔山街巷·夜·外
红姑换了富贵女装,蒙着面纱,幽灵般游走。
她看见通缉令,停下细看,面纱背后的眼睛闪着冷酷的光。
玉青带了顺娃小盛子疾来,迎住她。
他们在一个角落低声交谈,顺娃一脸不苟,可又似无言以对;小盛子急切、担心,可不敢发作。玉青忐忑地交替看他们。
(OS)红姑:我讲了,给你种个心思。我种的,只有我能除。要我的命,多大功劳,我不晓得;一辈子带着一发狠就缩成团的毛病,多少难受,我也不晓得。
(OS)火刚:你想怎么样?
(OS)红姑:虎哥有难,活不下去,找你讨活命本钱。
(OS)火刚:找我讨?什么?
(OS)红姑:五杆长枪,一百颗枪子儿!
(叠画)
红姑独自走远,顺娃一脸无奈愁苦,拦住玉青和小盛子。
他们都担心地看着红姑背影。
(OS)火刚:没有!
(OS)红姑:放心。五杆枪一百颗枪子儿,造不了你的反。虎哥是啥人,你不晓得,王步云晓得。他不会像我这样,他知恩图报!要不是我灌醉了他,他决不会让我来找你……
(OS)火刚:他在哪儿?
(OS)红姑:盘龙垭!不怕你晓得。他本来就要割了脑袋送给你。
青林茶坊门前·夜·外
红姑幽灵般走来,值门的特务拦住。
红姑掀开面纱,跟他们说着什么。
苍白的面容,冷艳无比。特务们看的发呆。
(OS)火刚:不是我要他脑袋,是……
(OS)红姑:那还是王步云不成?
(OS)火刚:这……
(OS)红姑:王步云是啥人,你怕是比我清楚。你真要了龙虎的脑袋,搞不准啥时候,他就摘你的脑袋!他不会禁术,可出手,怕是比我绝,比我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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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特务从内返出,恭敬请红姑进入。
红姑缓缓拢回面纱,飘然而入。
(OS)火刚:应了你,五杆枪,一百发子弹,就给我解这个?
(OS)红姑:这才是正题……
青林茶坊深处小茶室·夜·内
李林青客气地递茶给红姑:朱夫人冒死前来,在下佩服!
红姑:冒死,是为求活路。(四顾)我没来错地方吧?
李林青:这个……要看怎么说了。
红姑摸腰间,李林青镇定地喝茶:尝尝我这里的茶,口味不错的。
红姑的手从腰间抽出,攥着,缓缓放在桌上。
李林青若无其事地招呼:真的,尝尝。
红姑轻笑:李长官还真有几分胆色,不怕我这小女子给你使阴招儿?(攥着的手往前推了推)
李林青瞥一眼她的手,镇定地:我相信,朱夫人不是平庸莽勇之辈。能坐到这里,只有胆量是不够的!
红姑笑眯眯看他:讲的好!
李林青:当着明人不说暗语!李某,确实有意邀夫人来此一晤!
红姑:而且,只是我一个人来。
李林青微怔,旋即换出欣慰笑容:想来,孟家村事件后,夫人并非独处吧?
红姑:我让人捅烂了肚子,没人照顾,早不晓得死到哪儿去了。
李林青:那么敢问,参透李某有意相邀的,是夫人呢,还是……
红姑:是我。
李林青放下茶杯、抱拳:朱夫人有心了!
红姑:你刚讲了,明人无暗语,我来了,有啥,咱都痛痛快快讲出来。我不晓得你求啥,我是求条活路。
李林青:夫人这么聪明的人,如能绝处逢生,日后必有一番大成!
红姑:大成小成,都不敢想。我只是个小女子……
李林青:可心思不输伟丈夫!
红姑:不管咋,你能留下回生堂,救了玉青他们几个出来,我都要谢你。(松快攥着的手,缓缓推动手里攥着的物件)
特写:一颗溜圆火红的珠子,缓缓滚向李林青,闪着瑰丽的光芒。
李林青似乎被镇住了,按住滚到面前的珠子,手微颤。
红姑:我不晓得这东西有多少好,可我晓得,朱子桢,拿不出……
李林青拿起珠子,对光细看: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啊!
红姑:你喜欢,就留下。
李林青:这不行!
红姑:权当谢礼了!是谢你前面一番苦心。后面咋样,另讲。
李林青一惊。
红姑飘开目光:我还有好些个朱子桢拿不出的。就算当下还没有,日后也会有……
李林青透过红珠子看红姑,耳边回响上峰电令(参见19-32):你处将临大变。发展地方乡绅武装计划,立止……
红姑幽幽看他:乡下人,嘴笨,不晓得讲清楚了没有……
李林青避开她目光,缓缓放下珠子:外乡人,眼拙,(俯近,殷殷看红姑)这么近,还是看不透夫人心中沟壑……
红姑看定他,缓缓绽出迷人笑容。
(叠画)
李林青耐心跟红姑说着什么,红姑平静聆听,不卑不亢。
旁白:红姑以非凡的洞察力和智慧,悟出李林青的布局。用超乎常人想象的夜访,和一枚朱家祖传的宝珠,打破了几乎没有余地的死局……
盘龙垭匪巢·日·外
土炮招回二三十个匪众,龙虎老六爱惜地把玩五杆崭新的长枪。
旁白:她的胆识、作为和一系列布局,让李林青看到了一种潜在的力量……
某土匪山头·日·外
老六指挥匪众,拿着五杆新的长枪和少许破旧武器佯攻,吸引了占山土匪的火力。
龙虎带土炮和三四个喽啰,抡着砍刀和农具,从后山摸上来,在背后袭击指挥作战的匪首,双方格斗。
(叠画)
老六带人正面冲来,向乱了阵脚的对手开火,对方更乱。
(叠画)
匪首被龙虎结实擒住,喽啰们纷纷跪地乞降。
(叠画)
龙虎等押着匪首和几十个缴了械的喽啰下山,老六土炮收拣了一些武器,喜滋滋跟着。
旁白:那种力量,比朱世南朱子桢丁三刀所能带来的,更迫近、更强大,也更有效……
盘龙垭匪巢·日·外
匪众明显增多,土炮又带来一批俘虏和新的缴获,虽不多,可还是引来匪众的欢呼。
(叠画)
玉青巧妹簇拥着红姑上山,龙虎老六热情相迎。
龙虎喜悦地向她们诉说,红姑平静听着,玉青惴惴看红姑。巧妹时而兴奋,时而皱眉。
老六同时跟匪众们说着什么,不时指点红姑她们。
匪众纷纷看过来,神情各异:不信、不解、不屑、景仰、猎艳……
旁白:凭借火刚提供的少量武器,在红姑的鼓动和设计下,龙虎一伙,拿定打出一条生路的决心,主动出击,迅速扫平了十几股小型匪帮。盘龙垭逐渐恢复了元气……
(叠画)
红姑缓步,看远方。
老六龙虎引众匪聚拢到她身后,倏而跪成一片,冲她抱拳。
红姑缓缓回看,渐渐露出笑容。
她身边的玉青巧妹,都对这阵势有几分怯,下意识往她身后藏。
旁白继续:在龙虎等人的推崇下,红姑成了这个新生匪帮的实际核心……
黔山警察局院落·日·外
李林青带着手下,抬着武器和一些粮食来,张局长迎出。
李林青:又一个山头!局座清点!
张局长:这招儿以匪治匪,真是奏效啊!(招呼警察交接)
李林青: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匪患就会……
张局长:养大了盘龙垭,怕也麻烦!
李林青:还有个猫儿山呢!盘龙垭不养大些,怎么对付的了猫儿山啊?
张局长:那倒是。可再往后……
李林青:局座不必多虑,如今的盘龙垭,是朱夫人罗红姑当家,她可跟龙虎他们不一样哦……
张局长:匪就是匪,能不一样到哪儿去?
李林青:这个女匪头,可还有偌大产业在四下呢。任谁能真舍得?
张局长摇头:那女人太鬼!不敢不防啊!
青林茶坊深处小茶室·夜·内
一身黑衣的红姑啪地把驳壳枪拍在桌上,吓李林青一跳。
她看定李林青,眼里闪着寒光:帮我带话给姓张的,再次进城,还让我看见那个狗屁通缉令,就去找他讲话!
李林青:不准犯浑啊!我帮你,你不能得寸进尺!
红姑:晓得你帮我!除了姓张的,你不更便利?
李林青:什么话!
红姑甩手要走。
李林青:哎!
红姑停住,不回头。
李林青逼近:我可告诉你,不许胡来!我们说好的!看你脑袋灵,有大气,我才……
红姑:谢了!(抄起地上一个老大包袱,沉甸甸丢给李林青)
李林青接住,差点儿被压跌倒:这什么?
红姑:谢你的!(回身,从李林青怀里扯过包袱,哐啷啷丢在桌上,胡乱打开,露出里面大批成卷银元)沉死了,还得我巴巴掂来!
李林青苦笑:我要这干吗?
红姑:干啥不行啊?你可真怪了!
李林青:好好好!小声点儿,姑奶奶!
红姑妩媚地笑,低声:让人从店子里收的,山上过了一遍,我掂了几十里路来的,没人晓得……
李林青包上包袱:那你一喊,不是几十里白受累了?
红姑:不瞒你,火长官那边,也有的,少些就是了。
李林青:我分不出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红姑啪地拍他一记,埋怨地:嗨!
李林青被拍的侧歪,捂住肩头:轻点儿!
红姑抱怨地:没姓张的份儿!除了他,不是便利?
李林青:人家是警察局长哎!除了除了,胆大包天!
红姑:我胆小么?
李林青:好好好!大不了,我拉着火刚,压着姓张的,把通缉令销了!不准乱来啊!闹大了,谁也保不了你!
红姑:你讲的啊,销了!大男人,大长官,讲话要算!
李林青:再拿两个山头,供二十杆枪过去,我才好说话!
红姑瞪他,别过头去,嘘声:屁!
李林青:什么?
红姑正对他,撒娇地:屁!(甩手而去)
李林青追,差点儿撞到迅速关上的门。
他定在门口,叨咕:这他妈是女人吗?
他缓缓踱回,看被红姑大力关死的门,自嘲地笑,叨咕:这才叫女人呢!难怪姓朱的老家伙,连印把子都乖乖交了……
敲门声。
李林青疾奔门,开门,失望。
留在回生堂当郎中的手下躬身:先生。
李林青:什么事?
郎中手下:朱府管家婆刚刚去医馆,报说,朱家少奶奶生了。
李林青:她生她的,关我屁事!
黔山街巷·日·外
佟警官带钱大勇等一干警察,撕掉各处的通缉令告示。
(OS)张局长:罗红姑、龙虎,虽为恶在先,然冒死攻杀山匪……
另一土匪山头附近山道·日·外
土匪下山抢劫一过路马帮。
马帮抵抗,却很被动。
龙虎老六从两侧带人冲来解救。
红姑伏在左近岩缝,擎着步枪,娴熟上膛、击发。
抢劫土匪纷纷中弹倒地。
匪首眼看砍到马帮锅头,中枪,马帮锅头松口气,感激地四顾。
龙虎等收拣武器,护送马帮。
马帮千恩万谢,留下一些物资银钱和两匹健马。
(OS)张局长:回护地方,以洗罪孽于万一,亦不失忠勇。今特请暂缓缉捕,促其悔过恕罪,戮力再挫大小匪帮,保地方安定……
相对平缓的山道·日·外
龙虎老六笨拙地学骑马,红姑巧妹站在一边看。
(OS)张局长:罗巧妹,本系平民,经查,确与孟家村血案无关,即日起,撤销通缉!
罗家坳罗家学武堂门前·日·外
佟警官钱大勇带几个警察,撕掉了学武堂的封条,村人围观。
(叠画)
红姑带巧妹来到,鼓励巧妹进门,她却不进。村人围观,指点。
红姑生疏地跨上马,歪歪斜斜跑开,巧妹看得惊心动魄,追着喊,一脸焦急担心。
罗家坳附近丘陵地带·日·外
红姑生疏、惊恐地骑马奔跑,花容失色,秀发散乱。
旁白:才满二十岁的红姑,胆战心惊地驾驭着各方利益的杠杆,似乎无法停顿下来,更没法回头。
盘龙垭匪巢·日·外
上下喽啰众多,猩红色旌旗四下招展。(与前场画面重叠)
小竹楼修葺一新,披红挂彩。
旁白:这座翻新的小房子,成了她的另一个栖身之所,也是盘龙垭匪帮的指挥中心。
山道·日·外
画面由小竹楼渐变到此,少许重叠。
红姑已是2-41装束,策马疾奔,显然娴熟了许多。
旁白:年轻而命运多舛的她,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跑越快,驾轻就熟……
朱家红姑跨院·日·外
红姑换回富家夫人装束,露天摆开大桌,上面堆满账簿。
朱子桢和抱着孩子的木香直瞪瞪看着。
红姑拿精致的藤杖(参见第十四、十五集)拨弄账簿,跟他们述说着什么,镇定自信,居高临下。
李林青桂娘玉青等在旁看着。
李林青抱肩游走,不接朱子桢的求助眼神,也不理会木香的询问神情,却饱含赞赏地看红姑,不觉踱到红姑一边。
朱子桢颓然,木香气闷,不时看怀里的孩子,神情萧瑟,噙泪。
旁白:她洞察到了李林青和朱子桢夫妇的微妙关系,巧妙抓住时机,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和夺人的气势,重新分配财富。
红姑拨弄好两堆,藤杖敲桌子:这边这些,你们都拿去,好生打理,再生十个八个娃,也几辈子够吃穿了!
朱子桢:可……
红姑:余下的,我都有用!容不得你们倒腾抽水!以前那些小账,我不是不晓得,好歹算一家人,不跟你们计较就是!这可了了!再东算西算,鬼鬼祟祟,我翻脸的……
朱子桢:好好好!就这么讲定!不能反悔啊!
木香瞟他,带着屈辱的伤感。
红姑眼睛刀子般瞪向木香:你有啥话讲?
木香翕动嘴唇,看李林青,刚要开口,孩子哭起来。
青林茶坊深处小茶室·日·内
特务给李林青红姑上茶,疾去。
李林青对红姑:你是不是太大方了?
红姑:朱子桢是你同窗,多给他些,你不高兴?
李林青:他够了呀!
红姑冷哼:不会挣,只管花,再多也不够!(四顾,有些伤感)再给他些,跟老先生在天之灵,也好交代……
李林青:他是设计强娶的,你不恨他?
红姑:恨也是恨你!老先生,信我,从头到尾,都没轻看我……
李林青:早知道,你要恨我,就不告诉你实情了。
红姑瞪他:不告诉我就想不出了?
李林青讪笑。
红姑:嘴上讲讲罢了。我拿啥恨你……除了丁三刀,(疲惫地闭目)最该恨的那个,就是我自己了……
李林青忐忑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历史画面(以真实电影、报纸、图片相结合为佳,可适当插入经典影视作品代表镜头,做旧处理)
卢沟桥事变和早期抗战。
字幕:1937年。
旁白: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全面抗战打响。
上海、南京等城市遭日军打击的、各阶层人逃难、水陆大溃逃、陪都时代的重庆……
旁白继续:战区、沦陷区大量人员,裹挟家财,潮水般涌向战火还没烧到的中西部地区。
黔山城门外·日·外
大批逃难的人涌来:伤兵、只带了包袱的平民、连包袱都没有的褴褛难民、车架隆隆的富人、不可一世的大员……
字幕:1938年。
旁白:因为完全在日军陆空攻击范围以外,小小黔山,一时成了各色逃难避战人员最理想的去处。
特别镜头(建议电脑特技处理)
镜头由前场拉高,呈黔山城俯瞰状。
小小城池,斑驳狭窄。
(叠画)
城垣之外,扑散大量难民。
旁白:他们给这座小城,带来了不安和数十倍于原本的负担。
(叠画)
俯瞰的黔山城在变化:城垣依然。以内,似乎繁茂鲜亮了许多。以外,环状扩展,逐步摊开。
旁白继续:也带来了新的观念、巨大的财富和强烈的欲望……
黔山新城·日·外
街道宽阔了许多,两边店铺招牌鲜亮、洋气,甚至还有纯外文的!
街上有了黄包车,甚至汽车。
当地人和更多的外来人服色、气质不同,相互侧目以待,似尚存芥蒂。
字幕:1941年。
红姑坐滑竿,拄着藤杖,贵气四射。玉青步行紧随。
她们遭遇黄包车,黄包车埋头抢道,红姑藤杖一挥,啪地打翻车夫,滑竿傲然而过。
黄包车上穿西服、蓄着漂亮的小胡子的男人踉跄下车,搂紧皮箱。
车夫:对不住先生!
西装小胡子和善地:没关系!(看远去的滑竿)
车夫:怪我!一时着急,没抬头看!
西装小胡子:人家打了你,你还怪自己?
车夫:见了红夫人不让路,挨她老人家一下子,该当的!
西装小胡子哑然失笑:真有意思!(忽然凝住)红夫人?
车夫:先生不知道红夫人?
西装小胡子摘下礼帽。
特写:他是赵剑!
赵剑苦笑:红夫人倒是听过,可没想到,是个老人家。
他怔怔看远去的滑竿,眼前晃过红姑刚刚打车夫时,藤杖划出的曲线(顺应赵剑适才乘车时的视角)(OS):倒是我眼拙了!该认出来的……
某新建西式大建筑门前·日·外
滑竿到、落。玉青象征性搀扶红姑下来。
值门持枪卫兵敬礼,红姑玉青款款而入。
旁白:1941年的黔山,已经传出了“小上海”的名声。
西式大厅·日·内
虽显粗率,但不失华丽。
盛大的酒会样布置。
西洋管弦乐队低奏着欢快的西方古典音乐。
客人如织,非富即贵。
红姑从容穿梭其间,一身具有地方特色的考究服饰和腋下的藤杖,显得很另类。
显然有不少人认识她,她一路不吃不喝,频频跟人点头微笑,对个别高级军官和显然身份特殊的便装者行屈膝礼。
不少人看她,交头接耳指点议论。
西装的朱子桢和木香,却完全没人关注,酸溜溜看红姑。
旁白:红姑借助李林青的官方关系,利用所掌握的朱家的土地资源,大肆染指新城建设。精明、慷慨、年轻、美貌,加上得天独厚的本地优势,使她在生意场上耀然飞升!短短数年,就聚敛了巨额财富,成为最受关注的乡绅。
盘龙垭匪巢·日·外
旌旗招展,匪众着鲜亮、统一的青色中式衣裤,枪支闪光,不可一世。龙虎老六土炮等首领服装仿佛,却更齐整。
龙虎教授匪众大犬,老六土炮游走巡视。
匪巢大厅前,新添了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猩红色大旗,绣着硕大的杏黄色“红”字。
旗杆下面是个香案,香烟缭绕,摆着干鲜贡品。
强子当年留下的红军军帽,被端正摆在受供位置。
旁白:盘龙垭匪帮,凭借她构筑的财富和关系,获得空前发展,成了一支独特的队伍。既打抢路人行商,也维护新老居民。占山为王,却以“红”字为号。他们奉红姑为最高领导者和保护神,以古怪而虔诚的方式推崇着这顶军帽,奉行着见军帽,如见红夫人的内部法则……
西式小厅·日·内
会议布置,在者聊聊,非富即贵,红姑居上宾位,主位一国民党中将军官。中山装的李林青只能站在红姑身后,跟玉青并肩。
中将军官侃侃而谈,气势夺人。
红姑小孩子般搂着藤杖倾听,平静恬淡。
旁白:在新黔山,红姑和盘龙垭的关系,不是秘密,也不是忌讳。因为红姑的存在,盘龙垭的武装,似乎有了存在的合理性,甚至有了必要性。
(叠画)
中将不见了,四下坐满各色士绅。
红姑推李林青首座,朱子桢、张局长和一个上校军官仅在末位。
红姑依然孩子般搂着藤杖,李林青笑眯眯跟众人交谈。
大多数人,在开口前,都会下意识看红姑一眼。
一个看上去很霸气的西装男人正说着话,红姑忽然动了动,藤杖换了位置。西装男人立刻住口,看李林青和红姑。
红姑若无其事,看定他,似乎等他继续。
李林青示意继续,他才又说起来。
旁白继续:反过来,因为盘龙垭的武装,红姑比其他众多乡绅,多了一层强悍的暴戾。她不经意的细小动作,都会引人关注,改变一个有头有脸人物的话题、想法、态度……这个二十几岁的美丽少妇,俨然成了翻云覆雨的一方土霸!
回生堂正堂·黄昏·内
翻修一新,摆设颇讲究。
成年的小盛子穿西服迎送贵客。
成熟许多的顺娃穿白大褂,坐在簇新的柜台后整理病历。
新辟的四五间连排诊室里,坐着老少医者,没有李林青当初留下的那位。最外边最大的诊室是西医布置,里面有两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
正堂和诊室间,游走着三四个穿白大褂的女护士。
玉青拥红姑进入,人们纷纷招呼,喊“红夫人”。
红姑微笑点头以对。
旁白:很少有人了解,这一切表面的背后,红姑依然小心呵护着原本的自己,和那熠熠生辉的正直与真诚。
顺娃绕出柜台,笑容可掬地:红夫人好。
红姑近前,低声:笑!可快要不好了!
顺娃一惊。
红姑:后面去讲!(疾奔后堂)
顺娃迟疑,玉青轻轻拽他,他疾跟。
春林茶坊·黄昏·内
较先前豪阔、堂皇了许多。
李林青跟两个手下低声交谈着进入。
李林青:就这样,尽快分头行动!务求准确!
二手下低声:是!(散开)
伙计迎住:老板。
李林青:生意好么?
伙计:还好!(俯近、低声)有客来,点名找老板。
李林青:点名找我?
伙计指在边角散座独坐的西装客人(背影)。
李林青走近,伙计在前,对客人:先生……
客人抬手:我知道了。多谢!
他缓缓起身:李老板,做的好生意啊!
李林青驻步观察:你是……
客人:怎么,多年老友,认不出了?(缓缓转身)
李林青怔住,指:眼熟!眼熟!
来客伸出手:赵剑!久违了!
李林青瞪大眼睛:赵剑?!
回生堂正堂红姑卧室·黄昏·内
布置简单实用,俨然平民气质。
红姑拽入顺娃,关门。
顺娃:出什么事了?可好久没见你这样紧张了!
红姑:听到风声,说……哎呀我说不清楚,反正,你那个嗒嗒响的玩意儿,最好收起来!
顺娃惊骇看她。
红姑:咋?当我不晓得啊!
顺娃有些慌:不是……我……
红姑杵他一把,虎下脸来:当红姐是外人还是坏人哪?要犯坏,你早不在这儿了!
顺娃:红姐!我……
红姑:你你你,你啥?你是傻子!红姐的话还不信了?
顺娃:信!啥风声?
红姑:我要说的清,不早告诉你了。反正,那玩意儿……
顺娃:那玩意儿有大用,不敢丢!也……不能收了不用。
红姑:那拿去我院子里用!
顺娃:那咋行?
红姑:咋不行?反正警备部也早搬走了,东边半扇全是我的……
顺娃:就因为是你的地方,才不能……
红姑:咋?怕我沾包儿啊?怕早赶你出去了!
顺娃:红姐!
红姑:你喊我姐,就得信我。姐是犯过错,造过孽。可啥时候跟自己人使过坏,啥时候办漏了事情?
顺娃:没有!
红姑:那还是的!听姐的,搬过去。天塌下来,姐顶着!
顺娃:真会出啥事儿么?
红姑:防着总比不防好吧!
顺娃皱眉。
红姑:皱啥眉头?你真以为,我不晓得,你一直给赵先生做事?真以为,我不分好歹,看不出哪个是人,哪个是鬼啊……
顺娃:姐!
红姑:啥也别说了!都是废话!要搬,就趁夜,我帮你,连玉青都不告诉!漏了出去,全算我头上!
顺娃感激地看她,点头:听你的!
春林茶坊深处小茶室·夜·内
李林青拿着一封密写信,惊讶看赵剑:你……
赵剑:国难当头,倾力抗敌,乃我辈当为之首要!还望林青兄,能摒弃前嫌,不吝赐教!
李林青递还密写信:赵兄言重了!以往,你我各为其主。(盯着赵剑点燃火柴烧掉信件)我还不是转换了门庭。
赵剑:不一样。你是中统到军统,我这……
李林青:没多大不同!党、派之差而已。这也足可见,共党,留不住赵兄这样的人才。
赵剑:说真的,有时候想起来,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李林青:党争也好,派争也罢,倒成全了你我——殊途同归了!
赵剑拱手:多多赐教!
李林青:不敢当敢当!通力合作!通力合作……
朱家红姑一侧某房间·夜·内
敞开的柜子贴墙处,墙上一个几乎跟柜子格同样大小的洞,里面放着电台。
红姑关上暗门,拨动柜门里侧一个机关,咔嚓一响,暗门锁死。
红姑关上柜门,上锁,钥匙丢给顺娃:拿好。就这一把。要用的时候,顺我刚刚带你进来的路来,碰不到人。
顺娃:记住了!谢谢姐!
红姑拍他一巴掌,手很重:谢、谢、谢!再这样生分,姐生气了!
顺娃:得!啥都不讲了!
红姑:原路快回!莫让人起疑!
春林茶坊深处小茶室·夜·内
李林青向赵剑摊开卷宗:这是目前的计划。黔山,对党国越来越重要了,共党,虽是盟友,终究还是大敌!
赵剑微微点头。
李林青:这个计划,波及广,动作大,可眼下情形,还得秘密动作,难哪。
赵剑翻看:能不能借助地方势力?
李林青:我想过,还没下决心……还记得红姑吗?
赵剑:记得。回生堂不是在她手上么?
李林青:现在,她手上的,可远不止回生堂!(俯近,低声)她差不多托着半个黔山!
赵剑惊讶瞪他。
李林青更俯近:我说的是新黔山!
第二十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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