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帘匠人丨 为了专注与精致的寂寞
图文丨幸鹏
通讯员丨曹良海
由中国国家地理·地道风物、中华网与RCRA联合主办,新湖南、荔枝FM作为战略合作方的“守艺中华,风物之旅”之湘西采写活动,我们来到了湘西,感受穿越时空的民艺与古韵。
文中十分清晰地描写了做纸的匠人,用双手拿着抄纸帘抄纸的过程:双手伸进纸浆池中轻轻一荡,提起来,滤掉水分,留下一层薄薄的纸浆,把那纸浆一张一张地扣在板子上,几千张堆在一起,压干水,逐张揭下来,贴在火墙上晾干,便成了一张可以写字的纸。
刚进村口,左转走上一个小小的坡,坡上有一人家,门口坐着一位满脸岁月痕迹的奶奶。“这就是陈银生的家”,李志军说。
这一步骤的名称非常形象,就是让每一根已经十分纤细的竹片儿穿过铁皮上按照直径打好的一个个小小圆圆的洞,再从另一头抽出来。那小洞的直径从2毫米到1毫米,再到0.5毫米,竹条穿过的孔洞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根粗细均匀、只有0.2毫米直径的竹丝。
一张纸帘就是用这样一根一根的竹丝编成的,而一张纸帘多大呢?常用的纸帘,目测1.5米长,0.8米宽的规格是有的,更大的也可以做,需要更多的时间,最最普通的这种也要做一个多礼拜。
待纸帘做好了,便可以上漆。刷土漆是很难的,难就难在要掌握好漆的浓稠,涂抹也要无比均匀,竹丝不能粘连,否则纸浆无法穿过缝隙,也就抄不出好纸。把纸帘绷上一个外框,完全打开,用猪毛做的刷子刷土漆,一次就要刷一天,总共刷三次。刷好漆的竹帘防水不腐,光滑耐用。待上好了漆,帘子乌黑发亮,薄如蝉翼,紧密,透光。我们几个看客心痒痒,直想搬回家做屏风,或者就当艺术品摆着也好看。
陈老爷子的工作台就是他们家的两把长凳,搬来坐在门口,借着外头的光,就可以干活了。抽好一批竹丝后,他从里屋搬出一个架子,拿出一个小筐。筐里头都是圆圆的、缠着线的木坠子。先把坠子缠好线,等距挂在台子上,竹丝放一根,木坠子依次交叉编一下,再放一根,木坠子再依次交叉编一下。就这样,竹丝做纬,丝线成经,细细密密,整整齐齐。
正巧身旁湖南日报的龙老师采访他,“为啥要做这个呀?喜欢吗?”陈老爷子回答得干净利索——“活着”。
早先人人都要用纸,读书人更不必说。自从改朝换代,写字习惯改变了,但年画这样的东西还广受欢迎。滩头年画著名的“老鼠娶亲”,鲁迅先生在《朝花夕拾》中还专门提到过,说“可爱极了”。年画好卖,纸自然销路也还不错。彼时仅滩头一地,制作纸帘的匠人就有上百人。
李志军从里屋拿出了一个纸帘,和老人嘀嘀咕咕交谈了几句,陈老爷子拿出一个小小的钻头,修修补补,下手又稳又准,根本不像九十岁的老人。李志军看我盯着他,说这是他早早就订好的纸帘,今天过来,正好拿走,有几个地方需要再修修。我说这一个纸帘多少钱?李志军叹了口气,说我们多年朋友,两千多块钱。外人的话多一点,也就只有三千元。
看着身旁细细密密的竹丝,看着这位虽耳聪目明但也已九十岁高龄的老爷子,三千元,半个月的辛苦钱。一个月他又可以编几个?还有多少人来买?纸、纸的衍生品,和纸帘一脉相承,一荣俱荣。陈老爷子的长技会不会早晚同归尘土?
临行前,在老屋门外,给老爷子家人拍了张合影。能做的不多,徒留纪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