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汉帝国的终极杀手——袁绍（二十）

（紧接上期）

上期聊到袁术僭号，分别给吕布、孙策去信，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结果如何呢？

众叛亲离

吕布、孙策与袁术的关系源远流长，要细说的话，一时半会还说不完，只能简言之。好在本公众号此前曾经单独聊过这二人，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找来看看——《这厮究竟想干啥？——三国疑案之吕布篇》《孙策：让曹操头痛的江东“小霸王”》。

先从吕布这边讲起。

说起来吕布逃离长安进入中原，投靠的第一个关东诸侯就是袁术。只是没呆多久就转投袁绍，然后又离开袁绍，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漂泊厮杀。

吕布是个奇葩，只要能够厮杀，投靠谁都无所谓。一生没有明确的政治目标，只为厮杀。

后来二人为何又恢复关系，成为同一阵营的人了呢？为了争徐州，打刘备。

前面聊过，195年陶谦死，刘备得到徐州牧。一直觊觎徐州的袁术怒不可遏，率先兴兵攻打刘备，开始与刘备争盟淮隅。恰好此期间吕布被曹操赶出兖州，投奔到刘备这里。与刘备不和的陶谦部将曹豹和陶谦送给刘备的四千丹阳兵合谋迎吕布取徐州。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威名确实给吕布带来了奇特的运气，真是奇葩有奇遇。前有陈宫、张邈迎吕布取兖州，今有陶谦部将、丹阳兵迎吕布取徐州。只是结果都不大好，前者被曹操驱除，后者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吕布趁刘备与袁术在淮阴石亭（今江苏淮安市）一带打得难分难解时，从小沛水陆俱下直扑下邳。同时为避免与袁术产生矛盾，给袁术去信讲明自己取徐州的行动。

袁术巴不得有人在刘备后院放火，立即给吕布回信，肉麻地吹捧吕布有杀董卓、战曹操、破刘备的三大功劳，其中有“术生年已来，不闻天下有刘备，备乃举兵与术对战”一语，表现出对刘备的极度蔑视和仇视。

最后还表态说，知道你缺乏粮草，现在立即送去二十万斛米，以后还会继续送。不光粮草，包括兵器等军需物资，只要你需要，不管多少，我都会送来。

二人就这样恢复了联系，走到了一起。最倒霉的是刘备，引狼入室，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徐州又没了。

但二人的关系并不紧密亲近，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袁术控制不了吕布，因此，袁术计划谋杀吕布。

前面提到过，吕布自觉得有恩于袁氏兄弟，没想到却先后遭到这兄弟二人的暗算。

196年六月的一个夜晚，吕布部将河内人郝萌突然叛乱，带兵进入下邳府，进攻府衙。事发突然，吕布仓促起身，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牵着老婆从厕所翻墙而逃，逃到都督高顺的营房。

高顺带兵平息叛乱。经审讯证实郝萌叛乱是受袁术指使，同谋的还有陈宫。

高顺是吕布手下难得的优秀将领，丝毫不亚于张辽。不光勇猛善战，还品行良好，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收贿，不管吕布如何为难他，都忠贞不渝。其所统领的七百人“陷阵营”威力无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陈宫则是个反复无常的人，跟曹操叛曹操，跟吕布叛吕布，吕布还能容忍他也是件奇怪的事情。

后来曹操灭吕布，高顺被俘，一言不发，曹操竟然把他杀了，真是可惜。

袁术策动郝萌造反，目的很明显，就是让郝萌杀掉吕布，取代吕布后为自己所用，由于郝萌的无能而没有成功，吕布是靠袁术的支持才赶走了刘备，本来是可以为袁术所用的，但袁术指使郝萌造反，反而让吕布对袁术生出了戒备之心，开始防范袁术，保护自己。

果然，在袁术派大将纪灵等率领三万步骑进攻刘备时，本来应该帮助袁术的吕布却转向于帮助刘备，亲自带领一千步兵、二百骑兵去救刘备，上演了一出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辕门射戟的精彩好戏。

袁术与吕布的关系由此疏远，双方若即若离，既不亲密，也没成仇。此时袁术想当皇帝，派韩胤出使吕布，求娶吕布女儿。

曾是袁术年轻时好友的沛相陈珪（故太尉陈球的儿子，也是个公子哥儿）担心袁术与吕布结为姻亲后，徐州、扬州联合起来，将成为国难，就去劝说吕布。

这是史书上的说法，陈珪是否真的是如此高风亮节地忧国忧民呢？说不清楚，但陈珪和袁术有私仇倒是真的。袁术取得扬州后曾将陈珪的二儿子陈应抓为人质，胁迫陈珪归顺自己，但陈珪宁死不从。被袁术赶出扬州的陈瑀又是陈珪的从兄。无论是为公还是为私，陈珪都会想方设法地破坏袁术与吕布联姻。

陈珪劝说吕布归顺曹操，图泰山之安，不要与袁术联姻，受不义之名，还有累卵之危。吕布想起自己出逃洛阳投奔袁术时被袁术冷落的遭遇，还有袁术指使郝萌杀害自己的事情，也觉得袁术不可靠，同意了陈珪的提议。

当时吕布的女儿已经出发，吕布派人追回，并将韩胤抓起来送往许县，曹操将韩胤公开斩杀。同时抓住这个机会，挑拨吕布与袁术的关系，以献帝之名任命吕布为左将军。这个任命纯属挑拨，不要忘了，袁术也是朝廷（李傕、郭汜时）任命的左将军，不可能同时有两个左将军。

前面讲过，献帝离开长安时曾经想让吕布来接驾，任命吕布为平东将军，但诏书和印绶被送信人丢失，没能到达吕布之手。曹操此时趁机旧事重提，给吕布写信表示慰劳，表明自己迎奉天子是为了平定天下，同时下诏书委托吕布通缉追捕公孙瓒、袁术、韩暹、杨奉等。

又派奉车都尉王则为使者，赍带诏书和平东将军印绶来拜见吕布，还特地告诉吕布说：“上次送将军的印绶丢失了，现在国库里没有足赤好金，我拿自己家里的好金给你作的金印。国库里也没有紫绶，我把自己所带的紫绶给你。袁术称天子，将军止之，但没派人上奏章。朝廷相信将军，希望你派人重上奏章表明忠诚。”吕布派陈珪的儿子陈登去许县上奏章谢恩，并带了一根好绶回报曹操。

吕布给朝廷奏章上说：“臣本当迎大驾，知曹操忠孝，奉迎都许。臣以前和曹操打过仗，如今曹操保护陛下，臣为外将，如带兵前来恐有嫌疑，所以就在徐州待罪。”另外还私下给曹操写了封信，信中说：“我本来是有罪之人，罪该万死，没想到能够得到您的手书慰劳，还给我厚重的褒奖。看到通缉追捕袁术等的诏书，我一定以死效劳。”

吕布兴高采烈地和曹操套近乎拉关系，没想到陈珪父子将他出卖给了曹操。吕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吕布的背叛让袁术非常愤怒，立即派人联络在徐州一带游荡的韩暹、杨奉等人，纠集数万步兵、骑兵，兵分七路进攻吕布。吕布用陈珪之计离间韩暹、杨奉和袁术的关系。这二人阵前倒戈，斩杀袁术十个将领，杀伤堕水死者不可胜数。

吕布、韩暹、杨奉乘胜追击，水陆并进，杀向寿春。到钟离（今安徽省凤阳县临淮镇东故城）时，大获全胜而还。

吕布北渡淮河而返，袁术亲自带领五千步骑兵在淮河南边耀武扬威，吕布士兵在淮河北岸嘲笑不已。

二人关系由此断裂。

再说孙策这边。

孙策此时已经占据江东六郡（会稽、丹阳、豫章、庐陵、吴郡、庐江），成为江东最大的割据势力。孙策离开袁术掌控，挺进江东后，就有了脱离袁术自立门户的打算。袁术的来信，正好给了孙策绝交袁术的口实。

孙策立即让张纮回信，拒绝支持袁术大逆不道的行为，并列举了九个方面的理由奉劝袁术不能擅自僭号。

袁术当然不会听从孙策的劝告。孙策也没指望袁术会听，只是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脱离袁术。其实早在袁术称帝前，孙策就已经悄悄地与朝廷建立关系。196年孙策就向朝廷进贡，以此表明自己不是袁术的家奴，而是汉家的臣子，以此获取更大政治收益。

孙策的行为收到了明显的效果。197年，朝廷任命孙策为骑都尉（改为临时明汉将军），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198年，孙策再次向朝廷进贡，进贡的财物比两年前翻了一倍。朝廷（曹操）又表孙策为讨逆将军，封吴侯。后来孙权建吴国即源于此。

曹操不光是分化瓦解了袁术的两个最重要最有力的盟友，还反过来利用这两个人打击袁术，命令孙策与使持节、平东将军、领徐州牧、温侯吕布、行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此人也是袁术的叛将，他的吴郡太守是朝廷所任，因吴郡被孙策所占，朱治为吴郡太守，故他不能到吴郡上任）一起攻打袁术。

曹操这招非常聪明，利用原为同一阵营的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互相残杀，不论谁输谁赢，对曹操都有利。这也是曹操挟天子所具有的巨大政治优势的体现。

可惜事情并未完全按照曹操的设想进行，陈瑀此时突然向孙策发难，又在同一集团内挑起纷争。陈瑀失败后，单骑逃往冀州投奔袁绍，袁绍任其为故安都尉。孙氏家族从此与陈氏家族结仇，引发后面陈登与孙权的抗争。

同一阵营最大的两股势力同时背叛，使袁术陷入孤掌难鸣独木难支的困窘局面，离败亡不远了。其实袁术此时还有一个同一阵营的战友，就是幽州公孙瓒。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问题，而是公孙瓒也面临败亡。

袁绍灭公孙瓒

终于扯回到袁绍身上来了，想看袁绍事迹的读者等久了吧？不好意思。

当袁术、曹操、吕布、刘备、孙策等人在黄河以南纠缠不休，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时，袁绍丝毫没有急着来趟这趟浑水，而是冷静地一以贯之地执行自己一统黄河以北的战略思路，率军北上，攻打公孙瓒。

公孙瓒杀了刘虞后，开始在幽州胡作非为。他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用人理念，认为世族子弟都是靠自己的官职谋取富贵，不会感激别人，所以他不用世族子弟，对州里名气超过他的名士，他都想方设法地加以迫害，所用的人则多是市井小商小贩、街头混混。

估计这和公孙瓒的出身有关，他家本来是世族，但因他是庶出，不光不能继承家族的政治、经济遗产，还受人歧视，造成了他仇视世族的畸形心理。

看看他的结拜兄弟，就知道他的心理畸变已经到了何等的程度。一个街头算卦的刘纬台、一个贩卖缯子的李移子、一个小贩乐何当，公孙瓒和他们结为兄弟，自称伯，就是老大，其余三人分别为仲、叔、季，就是老二、老三、老四。

这几个人还算富裕，身家过亿，公孙瓒甚至在这几家人中为儿子娶妻。

前面聊过，刘虞治理幽州是以安抚为主，周边游牧族群和本地百姓得到许多恩惠，对刘虞感恩戴德。公孙瓒杀刘虞的当年（195年），刘虞的从事鲜于辅、齐周、骑都尉鲜于银等人就率领州兵要为刘虞报仇。

从小在乌桓、鲜卑族群中长大的阎柔在乌桓、鲜卑族中素来有威信，这些人就推举阎柔为乌丸司马。阎柔联络了乌桓、鲜卑兵马，乌桓峭王感激刘虞从前的恩德，率领乌桓、鲜卑七千多骑兵参战，汉、胡士兵共有数万人，与公孙瓒任命的渔阳太守邹丹在潞县（今河北省三河县）北大战，取得大胜，斩杀了邹丹。

袁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立即派出最得力的大将麹义和刘虞的儿子刘和带兵与阎柔军合兵，十万大军共击公孙瓒。公孙瓒军多次被打败，逃回易京固守。麹义、刘和追杀到易京，继续与公孙瓒军对垒。

本来这是个消灭公孙瓒的大好时机，可是却被臧洪之乱破坏了。袁绍只能率主力回军攻打东武阳，失去了一鼓作气消灭公孙瓒的机会。失去主力支援的麹义、刘和与公孙瓒相持了一年，终因无援而被公孙瓒击败。

198年，拔除臧洪这颗钉子后，袁绍重新集结队伍进攻公孙瓒，继续实现占据河北的夙愿。袁绍能顺利击败公孙瓒吗？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