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执笔任性?小心陷阱!
书法要入门,首先学执笔。
然而,朋友圈里转发很多的,是一篇叫做“古人执笔就这么任性”的文章。听这语气,就很彪悍。然而,果真如此吗?
拿古人不甚明晰的雕刻、绘画,当做古人执笔的“图证”,貌似符合现代人“有图为证”的逻辑,以此获得一个“执笔可以任性”,“自己想怎么握笔就怎么握笔”的结论,真的就对了吗?
这就像前面说的,很多人说“书法就是自己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点击阅读前文)的调子是一样的。掰着脚趾头想一想就会知道,这是多么的不靠谱!不过,吊诡的是,世间的事情,很多时候,你要说服他却又很难——人在惰性、固执的坑里躺着很舒坦。
正好最近读到一篇史学研究的文章,正好来破一破这套歪理邪说。
01/
先来看“古人执笔任性”的图证
东汉《仓颉》画像石,你能看出是怎么执笔的吗?
汉代流行的握管法之遗风?
此塑像的执笔方法为握管式执笔法,可以看作为汉代主流性执笔法的延续?
【北齐】杨子华《校书图》,“图中执笔者大拇指与食指执笔应无疑”?
【唐】《送子天王图》“作为执笔的图像,应作唐代之现象计”?
五代后蜀 邱文播 《文会图》“执笔图像,都为单钩式的执笔”?
......网文引用的图片很多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古代图像,是可以给予我们一定启示的,但由此就得出一个“古人执笔任性”的结论,显然是不负责任的轻率之举。
02/
以图证史的陷阱
缪哲先生《以图证史的陷阱》一文,使笔者联想到“古人执笔任性”这个话题。
文章以一个书法人都值得的“兰亭论辩”事件,来说明这种“以图证史”的逻辑陷阱:
这以图证史的方法,似犹有可议的地方。我先举个远点的例子:上世纪五十年代,郭沫若先生重拾清人的余绪,于王羲之《兰亭集序》的真伪,连写了四篇文章,称《兰亭序》是唐太宗君臣的阴谋之产物,也就是伪作。文章发表后,一场《兰亭》之真伪的辩论,就热闹地开始了。
“偶像破坏派”的人,自以郭沫若先生为首领,拥戴者有宗白华、启功和史树青几位先生。“护法派”的人,则有章士钊、高二适、商承祚等人,都是极一时之选的饱学宿儒。郭先生主要的根据,是出土于新疆和江苏一带的书抄与墓刻,如晋人抄写的《三国志》残卷,东晋王兴之、谢鲲等人的墓志等。这些书抄与墓志的字,都是汉隶体,与《兰亭》的楷法,是颇不相侔的。故郭老下结论说:“《三国志》的晋写本既然是隶体,则其他一切晋写本都必然是隶书体。新疆出土的晋写本是隶书体,则天下的晋代书都必然是隶书体。所谓一隅三反,所谓必然性通过偶然性而表现,就是这个道理。”
有“偶然”“必然”的教义可依仗,说话自然霸气。但“护法者”们却很“强项”,说写字是因功能的不同,可用不同体的。比如抄书与刻碑,自不妨沿袭汉代的隶书;写信或做文,则不妨用新体(楷体)。
这就是那一场辩论的大意。我举这例子的意思是说,...比如河南“千唐志斋”所藏的唐代墓刻中,书风绝类于北魏者,是有很多的。不看碑额上“大唐”字样,你很难不当成北魏的遗物。若按郭老立论的方法,则太宗君臣标准的楷书,就也成了后人的伪作。现在留存下来的书抄,墓刻,都是匠人的手笔,其中有“程式的保守之参数”,用以做史料来推断士人的字时,这“参数”应做一番“减除”,不好径以为证据的。
我提这一段旧事,是因读过荣、姜两先生的书后,突然觉得这以图证史的方法,很容易重蹈郭老等人的前辙,不可不慎。
缪哲《以图证史的陷阱》原载《读书》2005年第2期
结语
现在很多人讨论书法,总是“先立一论,趋史料以就我”,不怕有着误导大众的后果,只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网络效果。
执笔法乃入门之基础,犹如笔法同样为书法之根基。不懂笔法之学,徒描外形,是当代书法的通病,非曾翔一人如此,如南宗老师二十年前所预言,“基础功打不好,日后必生妄想,然后走投无路。”执笔也是同样的道理,没有一个正确的执笔法,日后很多书法你是写不出来的,也同样会纠结痛苦万分。
我们对于一些奇谈怪论,要保持一贯的自我思辨能力,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否则,就很容易被古惑仔和野蛮人忽悠(原文链接)了。
初入门,正手法
|锴公|
工楷专用,聚锋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