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文稷：晚清闽浙总督——霸州边宝泉②
三、边宝泉的主要业迹
边宝泉中进士、点翰林是在同治二年（1863年），那已是清朝后期，正处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
边宝泉初任的官职多为考官。他初任顺天府乡试同考官，又任江南乡试副主考，右又任过全国会试的内帘监试官和殿试读卷官，这几个考官职务是很不一般的。顺天府乡试是在北京国子监举行的考试，江南乡试是在南京贡院举行的考试，在全国各省的乡试中，这两场考试是第一等重要的乡试。顺天府乡试的考生有直隶各州县生员，当时直隶包括现在的河北省、北京市、天津市，还有北京国子监的监生。还有清帝东北老家奉天府的考生，实际是全东北的生员，因为当时辽宁、吉林、黑龙江都没设省。顺天府乡试主考官要当朝一、二品大员担任，而且这个大员一般要考中过状元，最差也是翰林出身。曾国藩当了十年直隶总督，一直想主持一次顺天府乡试，却始终未能如愿。因为他虽是当朝一品大员又是直隶主官，但只是个“同进士”出身，资格还是差了点。至于现在电视剧中说和珅当过北京的主考官，那就纯粹是“逗你玩”的杜撰了。江南乡试的考生包括江苏、安徽西省生员和南京监生，其考试规格也高于其它省份的乡试。
边宝泉还当过全国会试考贡士的内帘监试官和殿试考进士的读卷官，这是为国选才的重要职务。内帘监试官是专门监督阅卷官工作的，殿试读卷官即殿试考官，因为殿试名义上是皇帝亲自考天下贡士，所以考官们只有为皇帝“读卷”的资格，不能称为考官。这些考官职务都需要才高德馨者担任。边宝泉初入仕途即被委任这样重要的职务，可见其文章品行都是得到皇帝太后和诸王大臣一致赞赏的。除以上职务外，边宝泉还任过功臣馆提调、国史馆纂修，陕西省乡试监试官、福建省乡试监试官、福建省武乡试主考官。在初涉宦海的进士中，出任这样多考官职务是极为罕见的。
边宝泉一生最看不起的人是李鸿章。在边宝泉任监察御史时，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其下属从麦田里找到一棵多叉分蘖的小麦进献给他，李鸿章觉得这是一个取悦慈禧太后、粉饰太平的好噱头，就上本献麦，说这是上天赐予的瑞符，昭显太后老佛爷管理的国家昌盛兴隆，国泰民安，以致感动了上帝降下这吉祥瑞兆以示褒扬。这纯粹是拍慈禧太后的马屁，以图巩固自己受到的宠信。边宝泉就看不上李鸿章这种献媚丑行，立即上本弹劾，直诉李鸿章身为直隶总督，眼看着京城周围连年发大水，不设法治水济民、发展农桑，却献什么“瑞麦”，纯属虚妄、惑主、媚上、邀宠。想那李鸿章不但是全国首席总督而且是伯爵大学士、北洋大臣、兵部尚书、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通商大臣、相当于现在的副总理兼北京市长、天津市长、河北省省长、国防部长、北海舰队司令、京津卫戍司令、外交部长、外贸部长。正是如日中天的一品大员。慈禧太后也是一个阴险虚荣、愿往脸上贴金的权力狂、野心家，边宝泉不过是一个司局级的御史，竟敢怒斥权臣，逆拂圣意，激词上奏，可见其不畏权贵、直言敢谏的坦荡胸怀。在晚清几十年中，他这个“斥直督献瑞麦”的奏折一直为清流士大夫所称道。
在边宝泉任监察御史期间，还遇到一个震动全国的大案，那就是“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子。杨乃武，浙江余杭县举人，与妇人“小白菜”家为邻。小白菜丈夫被县令公子毒死。迫于县官的压力，小白菜诬其夫被杨乃武因奸情害死。杨乃武不服而上诉，州府省官员与县令都是因镇压太平天国而升官的一党，他们上下其手，贪脏枉法维持原判。边宝泉上本要求将此案提交刑部办理，慈禧也原则上同意，可刑部怕得罪人，推说如全国各省案件纷纷提交刑部，刑部以后怎么办呢？上面又指派浙江学政复审，复审结果还是维持原判，边宝泉又上本要求刑部接收此案，终得慈禧太后谕令三法司重审，才使得杨乃武沉冤得雪，以此案而受处分官员、吏役竟有数十名。后来此一大案编成了戏剧、小说、电影、电视剧广为流传。
边宝泉在任陕西巡抚的时候，户部要改变收农业税的办法，想把老百姓交的皇粮折算为银子交纳。边宝泉极力反对，理由一是交粮有定数而每年的粮价无定数，因此每年交银也就不一定，丰年粮贱收银少，欠年粮贵收银多，会使百姓不安。第二是贫户无银、富户有银，限期交税一般是富户包交然后向贫户索粮，索粮必加厘，会造成民间纠纷，影响社会安定。第三是丰年因粮价贱而收银少，灾年需要放粮赈灾时，丰年收的银子买不到按银子折算的救济浪，无法帮助百姓收粮食。在此期间，边宝泉还亲临各县，检查、点验各种差役，精简冗员，剔除吃空冒领名额，年节约开支数十万银两。
边宝泉54岁时由陕西调河南任巡抚，河南是个历受黄河泛滥之害的省份，然此前黄河河道北滚，大部河道离河南境，主要受害区域由河南改到山东。可是河南的抗洪救灾官员照例每年向朝庭报领抢护河道费用，这笔上千万两白银的抗洪费用每年都被大小河道官员分而吞之，其中分给巡抚的达数万两。边宝泉到任后坚决拒收这种昧心钱，同时检举污吏、惩治贪官，并上报朝廷停拨这一例费，每年为国家节省开支上千万两白银。
甲午年（1894年），边宝泉出任闽浙总督兼福州将军。这一年中日在黄海开战，北洋水师受挫。次年，日军又在大连登陆向辽东进攻。当时日军仅两万人，清军有八、九万人，而且大部配有洋枪。初战败绩，清军向辽河撤退。如果当时清政府调整军队布置，不为一城一地之得失，发动民众与日寇周旋，坚持长期抗战，必能取得最后胜利。但慈禧太后、皇帝、军机大臣害怕日军向山海关进攻，由李鸿章与日本签定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决定割让辽东半岛、台湾、澎湖给日本，并承认朝鲜、琉球“独立”。最后造成琉球成了日本的冲绳县，台湾、朝鲜成了日本的殖民地，大连虽“赎回”，但充许日本在东北驻军，终酿成1931年的9.18事变，使日本成为中国乃至东亚、南亚最凶残的侵略者。
边宝泉极力反对割台，终日痛哭痛骂，主张力战救国，并上疏朝廷，声言若割台即辞职，但朝庭不允，只得勉力维持，筹钱、筹粮安置台湾逃民及溃兵达数万人。边宝泉自以疆臣当为国御侮，而庙堂弃地于人，身不能力战殉国是最为痛心疾首之事。
边宝泉在闽浙总督任上处理的一宗教案是不得不提的。1895年8月，古田菜农多人与教堂洋人发生纠纷，聚众围攻教堂，杀死英、美籍教士、教民多人。英、美两国公使向清政府提出抗议，要求清政府惩治凶手并赔偿损失上百万两白银。那时清政府正依靠英、美等国与日本交涉赎回辽东半岛事宜，因即饬令闽浙总督从速查剿，酌量赔偿，以安外夷之心，万勿再起争端。边宝泉一听到割地赔款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坚持只抵命、不赔款。英美驻闽领事命令四艘军舰开进马江口，威胁要炮击马尾，边宝泉传令马尾诸处守军积极备战、准备迎敌。双方僵持数日，终使英、美两国同意了边宝泉只抵命，不赔款的方案。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能处理到这种样子，也算勉为其难了。
为抵御外夷，加强海防，边宝泉还在福建沿海广筑炮台，增置洋炮。最著名的有厦门胡里山炮台，配置了德国进口的克虏伯大铜炮两门，其口径达28厘米，射程达一万九千米，是当时口径最大，射程最远之巨炮。边宝泉和提督杨奇祯试炮验收后报告皇帝，皇帝非常高兴。这两门巨炮没有为保卫风雨飘摇的清朝发挥作用，但到了抗日战争时期的1937年10月，日军舰队进攻厦门，这两门巨炮发炮还击，一举击沉日军巡远舰“箬竹号”。引起日军界极大震动。直到现在，这两门巨炮还挺立在厦门胡里山。
1897年冬，边宝泉乘军舰校阅福建水师及沿海各要塞防务，中途遇到海风大浪，引发“嗽疾”。现在看来可能是重感冒引起的肺炎，当时他已67虚岁，顿觉精力日减，身体日虚，遂请辞官，未被批准。转年就是“戊戌变法”年，为推行新政又办学校、搞官商合资的股份制企业，昼夜焦劳，老病交侵，终至一病不起，于当年九月九日逝世。这是正史的记载，与其家后人传说因康有为、梁启超从他的防地逃走，恐慈禧太后追查而吞金自尽大不相同。甄校两种说法，其病因应相信史书记载，其死因应相信其后人的传言。
边宝泉一生操劳国事，常以宋朝的范伸淹为楷模激励自己，正色立朝、抚夷定乱，终因国势日弱，坐视弃地千里而莫能救；国事日蹇，目睹变法图强而莫能成，忧愤郁结最后死在任上。
边宝泉死后，朝庭给了很高荣典，给其加封太子少保衔，护送归旗安葬。追封其曾祖父、祖父、父亲光禄大夫，建威将军，追封其曾祖母、祖母、母亲一品夫人。其妻被诰封为一品夫人，其子边怡棠荫封为兵部郎中，自霸州边氏“从龙入关”定居霸州后，边宝泉是霸州镶红旗汉军中跃出的最高级官员，也是霸州自后周建置以来一千多年历史上品级和阶位最高的官员。有词赞之曰：“从龙之佐起辽东，后嗣震跃惟边公”。
作者简介：樊文稷，霸州东关人，1946年10月生，大连理工大学毕业。现为霸州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曾是霸州市工业局副局长兼霸州钢管厂厂长、河北地球钢管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河北省钢管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冶金部《钢管》杂志编委，廊坊市管专家、廊坊市人大代表、霸州政协常委、霸州拔尖人才、音协副主席。自青年时期就热心于文学创作和历史研究，不断有文章发表于报刊杂志。著有《文稷诗稿》《霸州历史文化丛书▪名人卷》、参与编写了《霸州文化旅游概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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