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贺万春:学者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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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06期︱
审稿|谭长征 编辑|马晓毅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学者的风采
   文|贺万春
虚怀若谷是赞美学子谦虚好学的,这种优良学风非每个治学者人皆有之,却是愈有知识学问反而愈谦虚,对知识学问愈尊重,求知欲望愈强烈;这样的人总觉得自己腹中空空,积存的东西太少,知识的沟壑难填;这样的人在学问面前一副十分谦卑的态度,让人肃然起敬,趋之若鹜;这样的学问家只能用虚怀若谷来比拟,来歌颂,来赞美。诚然,虚怀若谷的人算得上世上最谦虚的人,最好学的人,也是最有修养的人,品德最高尚的人,最不浮躁不张扬不傲慢不轻佻的人,算得上谦谦君子,是真正的治学专家,学业不成也由不了他。
不过,与虚怀若谷相比,其求知治学的态度就差劲了,有了治学的怠慢和停滞,或者说浮躁和轻佻。当然,最严重的态度无非骄傲自满盛气凌人,那基本不是为求知治学,是世俗中人捞取知识资本为自己装潢门面贴标签。可是诸多求知治学者很难走到虚怀若谷这一步,若有走到这一步的人,就是知识里手,专家学者。所以,因求知欲望的差异和谦虚的程度,学习的收获也就大相径庭,个人修为也就高下有别,优劣有致。
对于求知欲望,人们又常用如饥似渴来形容,这又反映出治学者对知识学问要求的迫切。这样的学士视知识如营养,如精神的甘饴和佳酿。如果一个学问家治学精神到这个份上,不但对知识有强烈需求,更有消化吸收的超常功能,对知识理解得更深透,知识实用性更大,不似常人那样蜻蜓点水,走马观花,囫囵吞枣,一知半解,断章取义而徒劳无益。这样的谦谦君子,既能做到修身养性,又能做到齐家治国,其所作所为大矣!
纵观社会人生,不必言说过去,当代现实,有作为的文学艺术界大家巨擘,谁人不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远的不甚了了,不敢妄言,单近者知一说一,知二说二,特别身边有人就更不能放过。
在《红楼梦》研究诞生流行之初,社会上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开言不谈《红楼梦》,虽读诗书也枉然“。这话当然是说给当时的知识分子,尤其是热衷科举的那些读书人说的,《红楼梦》虽是大家都在看,但是搞研究还是近现代以后的事了,专家学者必翻越的知识学问高墙。而对一般可称得上读书人的,没读过《红楼梦》,当然不能算作真正读书人。只读过《红楼梦》或读过若干遍都不等于读懂了这本奇书,只有那真才实学见仁见智的人,才算真正的红学家。我这里要说到我知道的二位红学家(陕西红学家何其多),一个是散文大家孔明先生,一个是我的老同事当代诗人田宏刚先生。
先说孔明先生(自感无资格),蓝田人氏,虽久居西安,但因是乡党,就常关注,较为了解。先不说孔明先生阅读书籍之多,单《红楼梦》他就读过十二遍,这绝对不是人们平日说的“老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在过道数”。而孔明是读一遍新一遍,遍遍有发现,遍遍有收获,《红楼梦》对他,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源泉。他绝对不是一般人的那种消遣式的阅读,他是以智慧解析智慧,吸收文本精华和骨髓,武装自己,学以致用,不断提高他散文创作的质量。
十多年前,有幸他为我散文集作序,我也读过他的成名作《谈情》和《说爱》,他的才情让我一个时期内很是感动。近年来,我在报刊杂志网络媒体又经常读到他的散文,感觉他散文创作风格大有改观: 语言更加俊美甜润,叙事方式更加灵活多样,文章内涵丰富,而且有了质的飞跃,从情感散文的大厦迈进到哲理散文的殿堂,文章写得更高雅,更深邃,更睿智。当你读完一文,总觉得不是在读文章,而是在把玩艺术家雕刻的一件艺术珍品,让你爱不释手。读过一遍又一遍,意蕴深长,余味无穷,欲望难消。他的散文篇篇知识信息含量极大,你好像攀登一架风光旖旎的大山,给人留下的是气象万千的回忆。他写起散文,文思泉涌,妙笔生花,用左右逢源、淋漓尽致也是不能表述到位的。其思想的精湛,语言的洗练,感情的细腻,哲理的深邃,文笔的老道,是让人望尘莫及的。
我惊叹十多年来,为什么孔明的散文写作有这么大的飞跃,可以用由量变到质变来定论。不说其它阅读对他的影响和提高,单不厌其烦地钻研典籍《红楼梦》就够他受用了。他在文学上的飞跃和升华,不能说不是他钻研红学的结果,梅花香自苦寒来。他在红学研究上捕捉到自己需要的宝藏,有了独特的见解和体会,有了自己耕耘的收获,他有一家之言,我期待看到他的研究成果!
孔明先生乃全国散文大家,吾知之凤毛麟角,德不配位,读者也远远不能从此达到真正了解孔明的境地。
再说田宏刚先生,一个和我共事教学三年的同事,在我将要走下讲台退出阵地走出校门之际,结识了他,真是相识恨晚。近几年的创作生涯又使我们走到一起,现在我们变成真正的忘年交。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对他的老印象还在:一个大学毕业不久的青年教师,当时就可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他的学问,这在全校是出了名的。古今中外的书他基本都读过。如果你在文学领域有疑难问题去请教于他,准会给你讲个头头是道,清清如水。全校教职员工三四十人,逢年过节校大门楹联都是他编。这里要讲一个我和他的故事:
某年某节,他给校门撰写一副楹联,竟把贺万春三字套进下联中,我半天把楹联还没读懂,可见内涵的高雅深邃。当时就不悦,又一想,管球它,我与你宏刚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凭啥讽刺我。说褒赞,我又不是劳模,也没正儿八经操起创作之笔,充其量是个教学经验主义者;又或许,是自己私心太重,虚荣心太强,或者神经过敏,“贵人多心计”。思来想去,只有管球它,校大门上的对联,又不是什么反标,你何须认真……但从此,我对田宏刚这位书痴就刮目相看了,他有创作诗歌的才干,但那时只是初露端倪,还无丁点形迹。
因病早退几年的我,竟弄了一本散文集,首先想到的第一批读者是老同事,就背了一大捆找到学校,放到校长办公室,叮嘱开全干会发给大家,更知田宏刚等老师是书迷,也想倾听他们的意见。后来相继出书,又亲自给熟知同事送去。宏刚后来也写起东西,并和我交流起散文写作。十年之后,他竟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迈出矫健的步伐,取得丰硕的成果,创作古体兼新体诗2000余首,被诗坛誉为黑骏马,真是石破天惊之事。我大为震撼,好像在意料之外,其实又在意料之中。因为我知他涉猎文学作品极其广泛,小说、散文、唐诗宋词、歌赋,戏剧,无所不及。许多经典被他背诵下来。他不但因经常买书有自己的家庭图书馆,他的头脑更是一个图书经典宝库,他本人更是一部活字典,这是我和他近几年深交所得之结论。
感谢这个网络时代,把我和他距离拉近,微信交流成为我们相互沟通的主要手段。也万万没有想到,宏刚的诗写得如此高妙,夺人眼球,摄人魂魄,沁人心脾。我读到他的许多诗,他特别擅长写古体,五言七言到长篇,平仄韵律内行专业,旁征博引,典故频出,情文并茂,赏心悦目。而且高产,如江河源源不竭,不到十年,已突破2000首大关。我虽是诗歌爱好者,但读起他的诗时时还得请教于他,这就是庸常与学者的差距。他也写新诗,倒合我胃口,只是自己眼高手低,要写出像样的新诗,却是在赶鸭子上架——办不到。唐诗宋词元曲和古文的神韵已沁入他的血液中,这就是他数十年如一日阅读的效应。
他也写散文,虽篇章为数不多,但挺不错,尤其书评或者文化散文最精妙。我常常对他的散文语言拍案叫绝,这足见他学养之深,思维敏捷,因而阐释事理精到,痛快淋漓,无懈可击。我和他交流文学,具体说经常向他质疑问题,小到字词,大到事理,他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我开拓许了知识的视野,我只感到他是名副其实的饱学之士。不但是我一日之师,更是终身之师。我有困惑非他解莫属。
这几年来对他的又一大发现,是他痴迷红学,他常把对《红楼梦》中某人物认识、观点和见解发在网上,与文朋诗友交流,很是专业行内,让我说不出子丑寅卯,又何敢留言!只有羡慕称赞的份儿。
近来,他发表对《红楼梦》研究的见解,让我大开眼界,也醒悟到中国社会历来为什么有那么多红学研究家。他在《<红楼梦>的魅力何在?》一文中,坦诚地宣示自己对红学的爱,因爱而痴,因痴而悟,最终还是悟出一番道理。关于《红楼梦》的魅力,他以学者风范提出八个方面,感人肺腑,摄人魂魄。
他旗帜鲜明地指出:《红楼梦》在俗世故事里和人情世故里,隐含了那么多行为艺术和美感;在迷宫一样的诗词歌赋里隐含着扑所迷离地考验读者耐心和智慧的人物命运结局;作者给每个角色以最精准最深刻最具魅力的描绘,调动了你想到的想不到的手段……将那么深刻的世故与那么摄人心魄的诗词歌赋、灯谜酒令完美结合在一起,神话与现实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红楼梦》是永远挖掘不完的矿藏,你永远不能断定我已看清看穿看透了这部书……她具有磁铁对铁器那样对读者具有永恒的引力;高鹗、程伟元在后四十回里一反曹雪芹前八十回经常引用佛家、道家等典籍……他们在续书里不是充当“孔子“就是充当“孟子“……竟然让灵河岸上的绛珠仙草也失掉了灵性和书卷气……让人想起鲁迅的话:“将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一比较,就知道人和人的差距有时比人和猿猴的差距还要大……无人可以企及的曹雪芹,无法超越的高峰,便是《红楼梦》(前八十回)。《红楼梦》不只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巨著,更蕴含着太多的人生智慧,不光可从上层人物也可从对下层人物的描写学到好多东西,在把人情世故当作一门学问的社会里,真的会从中学到许多有益的人生智慧和处世哲学;作者有意模糊了人物年龄界线,主人公从少年刚刚步入青春期,他周围的女孩子无论比他大小,但是行止见识才艺心智却让人觉得很成熟,远远不是女孩子青春期应有的特质,而是比成年人更沉稳老练,却又始终洋溢着一种青春气息。小说同时兼具诗意美,独具魅力的个性美,传神洗练的语言美,使得表现青春美得以最充分最完美的展现”。
作者所言以上八点,是阅读钻研红楼梦的心得体会或者说认识和见解,何其高明、独到和卓尔不凡!这是寻常读者或专家意识到感受到却总结不出的大道理,更有如我辈者雾里看花根本捕捉不到什么,哪里会有什么独特见解和高论?单红楼梦里的诗词歌赋就够我们欣赏学习一辈子。这是作者痴迷《红楼梦》苦心孤诣钻研深究的结晶,是他智慧火花的绽放。
如果我们把八条见解和主张看作作者的立论,而他又摆出事实作论据来进一步求证。我佩服作者的创造精神,更佩服他的务实精神,这便是一个学者的本色——知行合一。理论与实践结合,成为学者治学必然要走的一条终南捷径。
我佩服作者开创治学之路的胆识,这是他治学的最大特征。对《红楼梦》这部经典巨著,他提出自己显明的观点和论断,对我们阅读研究这部经典具有醍醐灌顶的作用。
中国古典小说号称四大名著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他首推红楼梦,其它三部连同被人们看好的《金瓶梅》、《三言二拍》,都被他看作是对现实社会生活粗线条的描写。他认为:“如果你想把扑朔迷离的世态人心看个清清楚楚,只有借助《红楼梦》,它好像让你生长出显微镜一样的慧眼,把现实社会看个透亮。又不至于把你变成一个俗而又俗的人,而是让你既能俗得下,更能雅得起,使你真正会生活……
他的见解让我想到,大愚若智的封建统治者,曾经把《红楼梦》视为诲淫诲盗的坏书,其愚蠢程度可想而知。在田宏刚先生眼里,《红楼梦》就是反映现社会生活和人情世故的一面最理想的镜子。他提出自己的观点和论断:“《红楼梦》以立体的织锦式结构,打破了传统的叙事模式“。这是他研究红楼梦所得出一条熠熠闪光的结论,是他研究的伟大成果,是独树一帜的煌论,表现出一个饱学之士的才情和胆识,是学者风采和文采的体现。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学者的发明创造,他似乎揭开了《红楼梦》的秘密。
他特别指出:”《红楼梦》在环境描写上是独树一帜,即使是介绍大观园,也不是呆板的描绘,而是把场景描绘与故事情节发展和对人物形象的塑造结合起来进行”。这一论断是他对《红楼梦》艺术技巧的肯定和赞扬,使其它大家巨擘相形见绌。
他的求实务本精神和科学的治学态度,是他治学第二特征。他崇敬古人尊重经典但不迷信古人,一分为二对待文化遗产,这从对四大名著评估的区别对待已看出。然而,他的眼光并不停留在国内,而是放眼世界。他更以智慧的眼光对待世界文化遗产,把世界经典名著拿来和《红楼梦》作比较:
他首先指出法国十九世纪批判的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总是采取对环境太多沉闷的静态描写,时常让故事停滞气氛抑郁沉闷。而《红楼梦》就没有纯粹静态的景物描写,即便写大观园也是通过主人公眼光看景物,让故事动起来,让人物活起来。对其它人物居住场景都是通过人物的眼光来观察,带上了浓浓的主观感受。例如:介绍宝玉怡红院,让刘姥姥误打误撞进怡红院,一个醉酒的乡下老太太所看到的怡红院……这就增加了故事的喜剧性,作者既正面写了观察者,又侧面写了主人公……这就让读者了解到曹雪芹的笔法与世界巨擘巴尔扎克的呆板描写形成强烈反差。使人们对巴尔扎克和曹雪芹的认识均上升到理性高度。
作者又把目光投向俄国十九世纪两位文坛巨擘——列夫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再与曹雪芹的人物心理描写作以对比。他指出:“这两位大师虽然擅长心理描写,但因把握不准尺度动辄数页之多,让故事一时停顿下来。有时也因场合分寸上把握不准,还给人失实的感觉(如:谁能在中弹以后牺牲之前有条不紊地想那么多?这样的心理描写,显然让人不可信)。这两位大师在人物心理描写上都有人物大段心理独白,且冗长得让人忘记故事发展”。而说到曹雪芹,情形完全两样:“红楼梦里的心理描写从来不会长篇大论,而是要言不烦,恰到好处,丝毫不影响故事的推进发展,这又是何等高明”。作者又以曹公对林黛玉一处心理活动描写为例,让人充分认识曹雪芹处理心理描写手法高妙。这一贬一褒,毫不含糊。作者完全从实际出发,以科学态度结论。对这样有份量的学术问题,能泾渭分明地来定论,他是稳操胜券的,因为唯有饱学之士能为之。
作者对曹雪芹作了这样的评论:“曹雪芹的叙事方式、叙事风格显得更高明更伟大,不但早了一个世纪,而且用的是全新的、最先进的方式方法讲故事,不但超越了前辈,也几乎让所有后辈望尘莫及”。我觉得这个大胆地空前绝后的结论让人汗颜,曹雪芹显然一历史里程碑,前无后断,在世界文学史上鹤立鸡群。用田老师的话说:“《红楼梦》是古今可望不可及的艺术巅峰……一直被膜拜,却从未被超越”。这让我们清楚地认识到《红楼梦》的人文价值,及曹雪芹在文学史上的独特地位。
好一个“立体的织锦式的结构!好一个打破传统地叙事模式”!这就是一位饱学之士的风采、文采……
关于作者
贺万春:1939年9月生人,西安市蓝田县人,从事散文创作二十余年,出版三本散文集,现为省市作协会员,省散文协会会员。虽已耄耋之年,不辍创作,犹喜哲理散文。微信名夕阳无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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