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怀念三伯父
(小肖像为三伯父)
深切怀念三伯父
文丨 王富东
我的三伯父,比我的父亲长三岁,生于一九〇五年,逝世在一九五六年。长辈中,除去父母,我最敬爱的人,就是三伯父。
兄妹伙中,三伯父是命最苦的。三房妻子,无一陪他到老,无儿无女,孤苦终生,恓惶之至。解放不久,一九五〇年吧,生活好多了,见伯父仍是心灰意冷,无精打采,失去生活的乐趣。我父母劝他和我们一起过,我姑母也劝。他说,不愿意拖累兄弟一家。父亲说,“您正壮年,怎会拖累人?”从此,伯父就成了我家的一员,穿衣吃饭有了着落,“心情舒坦,笑容上脸”,恢复了健康,勤快得不闲一会儿。邻居们说:“三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合作化后,我父亲当了饲养员,伯父一天两晌割青草,供牲口的青饲料,给家里挣了不少工分,还使父亲槽上的牲口一个一个养得滚瓜溜儿圆,受到生产队的表扬。闲时,伯父就贩卖水果沙果、柿子、甜瓜赚几个零钱,给家里买个油盐,给孩子们(我兄妹)买个零食儿,减轻我父母的负担。
伯父非常善良,是“走路怕踩死蚂蚁”那类的人 ,他一生没和一个人吵过嘴,哪怕是和小孩,他也总是吃哑巴亏。姑母曾告诉一个我伯父" 老好"的故事。伯父小学的时候,老受一个富家孩子的欺负,总不敢言传,避让了一年。我父亲上学了。一天,伯父来到一年级教室,满眼含泪地对我父亲说,那个富家娃,骂他,踢他,不准他进座位。我父亲,气昂昂地赶到伯父的教室。富家子弟嬉皮笑脸地说:“搬来个垫锤的,我一块儿收拾!”一边摩拳擦掌向我父亲逼近。我父亲退到两张桌子之间,两手往桌子上一撑,耸起身,飞起两脚,向富家子弟踢去。富家子弟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从此,没人再敢欺负我伯父。
因为太善良,伯父一生做着一件违心的事。伯父会炮制“鸡肝子”。“鸡肝子“,是治疗眼疾的偏方中药制剂,用鸡肝、明矾、牙皂、黑糖等味药料配制而成。我小时,爱患眼疾,伯父给我配治过三份“鸡肝子”,每晚三更吃一大口,服完为止。我的眼疾治好了,到现在,我已经八十岁,视力还保持在1·5以上,伯父功不可没。伯父本不愿意再干这事,因为要杀生、丧命———一个算命先生说,苦命,这是一个原因。但是,禁不住求药人的哀诉、眼泪 。伯父心软了,嘟哝着,”最后一次“,就违背良心又去做了,直至谢世。
伯父曾经有过两个孩子,都在襁褓中就夭折了,所以他特别喜爱孩子。这种感情,后来,伯父都全部投入在我们兄妹身上,老三、老四、老五,可以说,都是枕着伯父的肩膀长大的。我在县城上初中的时候,食用的面、馍都是伯父送的。二十里的路,那时还没有通汽车,全靠伯父扛着走去,还要趟过波涛汹涌的灞河,多么的辛苦啊!有一次,因为天雨河水暴涨,星期日我未能回家取馍,过了两三天,伯父给我送去。走到河中间,一个大石头绊了一下,伯父摔倒在河水里。幸亏西寨一位饲养员过河去挑草料,正来到河边,把伯父救了起来,问清情况后,严肃地说:“你个旱鸭子,穿裆水,扛着行李,竟敢过,寻死呀!迟送两天,娃能饿死?”伯父谢过救命恩人,坐在河岸上,把衣服晒个半干,穿上,把馍送到学校去。我从袋子里,掏出湿漉漉的馒头时,心头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可是伯父总以其为乐,争着要去。他对我姑母说;”我去看一次娃,好几天,心里都是高兴的。我们家几辈子,才出了这一个进县城念中学的,除了感谢毛主席,就全剩下高兴了,高兴!“
伯父很俭朴,不吸烟,不喝酒,布衣素食,干净利落。唯一的嗜好,春节前后几天,与他的同龄人,聚在一起,下一毛钱的“注”,吆毂轳车。伯父爱做“吆家”,两唇夹着麦秸秆做的尺子,两眼盯住押方中最大的“注”,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把“墩子”滚过去,要“吃掉那份“注”。成功了,他就孩子般高兴,又跳又笑,抽出一毛钱给我:“拿去卖糖,和弟妹分了啊!”
一九五六年春, 一次割草时,伯父右脚扎了一根皂角刺。他没有告诉家人,也没有看医生,感染了,转成败血症,医治无效,至夏初,他就去世了。我们全家人痛心疾首,哭天嚎地。那年,伯父才五十一岁!伯父没有子女,我们兄妹年少,我父母请了乐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把伯父掩埋了。
伯父就这样默默地走了 ,没有一声叹息,没发一句怨言,默默地走了,留给我们无限的悲痛和思念。
为报答伯父的深恩大德,我们兄妹在生活的长途中,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做一个模范的共和国公民,对家、对国、对社会,做出了些许的贡献!
安息吧,我们敬爱的伯父!
作者简介王富东 : 蓝田前卫镇,退休教师,8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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