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中国精美小说、散文、诗歌、散文诗大奖赛瑞雪作品

女 人

瑞雪（河南）

女人个子不高也不低，长相不算太好可也不难看。在农村，家境殷实，不是地主富农，也不是贫民三代，祖辈们靠给地主种地管地，一家大小衣食无忧，并积攒了一笔小小的财富。家中的男性都在镇上或城市里做着不大不小的官。女人的家族庞大，可是，父辈兄弟好几个，只有父亲这一房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她就被父母和哥哥们捧在手上，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家务和农活，几乎全不会。八岁开始上学，一直上到了初中毕业，这在那个时代可是极少有的。见多识广的哥哥们还送她学习中医和会计，打算将来在镇上开一家药店，或者去商店、工厂做一名会计。

那一天，与女同学偶遇，经女同学介绍，她认识了同学的堂弟，这个部队文工团的军人很是多才多艺，仅仅一篇文章，就轻易捕获了她少女的心。家人们介绍的军官、工人、干部，再也进不了她的眼里。

在夏季的一天，因为男人家里出了事，男人青春壮年的弟弟意外死去，一家人哭天抢地，为了“冲喜”，听信了婆婆家人的话，父母和哥哥们苦苦阻拦不下，她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那个一辈子再也走不出去的家。

在那个家里，她和男人一起去学校教书，去地里劳动，在院子里养鸡、养鸭、养猪，服侍生病的公公，孝顺因家庭突遭变故变得古怪的婆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出世，为了改善生活，他们教书种地之余，又一起研究养鸡养鸭、种菜种瓜。可是，男人是文化人，放不下面子，收获的季节里，就有女人拉着板车，走上三里地去赶集，卖鸡卖鸭卖菜卖瓜。每天四点起床，收拾好鸡鸭或者蔬菜，拉到学校门口，上完早读，天刚好亮，再赶去早市卖掉。遇到阴雨天，去不了集市，大半的蔬菜就让孩子们给乡亲邻居们送去。

有一天，蹲在闹市的街头，蹲在她卖白菜的地摊前，她突然意识到：这里，她曾带领全校女生在这里跳“忠字舞”、做毛主席语录的宣传，那时的她是多么的风光，多么的青春美丽。她情绪有些激动！但一瞬间她就又恢复了平静，因为她要把这些白菜卖完，男人要买书订报，去市里开会、领奖、整材料，却没有一身像样的衣裳，孩子们开学的学费，还有疾病缠身的婆婆的药！于是，她站起来，亮开她曾经唱过许多次“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嗓子开始叫卖：“白菜，新鲜的大白菜便宜了！”

男人闲时看书写书，她也爱看书，还会写诗，朦朦胧胧，长长短短的句子，可男人总嘲笑她，她只好就此搁笔！

他们终于养大了四个孩子！为了孩子们的学习，在女人四十五岁这一年，硬是有男人做主，辞去了女人学校里的工作。她哭过，闹过，但是，这个家里，好像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等到儿女们长大，都离开了家。她也先后送走了公公和九十二岁高龄的婆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孩子们都学业有成，有医生、商人、教师，她倍感欣慰。

有一天，毕业的儿子带回家一个女孩，看到这个女孩微微隆起的肚皮，她就像全副武装的战士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又开始投入了新一轮的战斗———护理产妇，照顾婴孩。只是这一次，孩子们称呼她为“奶奶”。从此她的白天和黑夜，被这些新生命的哭闹声撕扯成了一地的碎片！

女人这一生教了二十四年的书，种了一辈子地，曾经养过数不清的鸡鸭和猪，养大了四个儿女，带大了六个个孙辈。

女人很平凡，也很伟大。她只是我们身边千千万万个女人中的一个。这会儿，她已经给回家的孩子们切好了西瓜。我要先拿上一块捧给她，并怜爱地叫她“妈妈”。

作者手记：一天梦里，突然找不到了母亲，心里恐慌害怕，醒来禁不住泪如雨下，于是提笔写下这篇散文。这是我的母亲，一生劳碌悲苦。因为爱情，从公主变身奴隶，因为儿女，从教师变身农民，因为孙辈，又放弃安逸，失去健康的身体，她爱唱歌，爱跳舞，懂中医，学过会计，可是，她从来没有时间做她自己！也许我们每一个人的母亲都是如此，她们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家和儿女！

【作者简介】瑞雪，河南新蔡人，河南省骨干教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报告文学驻马店分会副秘书长，驻马店诗词学会会员，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