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蚕豆,炒豌豆,轱辘轱辘翻跟头

  炒蚕豆,炒豌豆 

  咕噜咕噜翻跟头

  咕噜咕噜,翻——跟——头

  这是五十多年前唱过的童谣,玩过的游戏。

  夏天的傍晚,空地上,一趟年龄相仿、个头接近小伢子聚了起来。几个人围旁边,一边看着,一边帮唱。围在中间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四手相牵,一边唱,一边左右来回不断地荡着四只互牵着的手。唱到第二个“翻跟头”,两双手就不是来回地荡了,而是依次荡过头顶,同时,两个人相向转身,手不能松开,回到起始状态。没能及时地一同转身,就输掉了;转身时有人手松开了,也算输,换人。

  印象中,这是女生们玩得多的游戏,男孩子要去“打仗”,要去“躲躲蒙蒙找(捉迷藏)”,或是去“装中国美国(一方逃,一方去追去捉)”呢。

  小伢子们在外面唱着玩着的时候,时不时地会从哪家人家的屋子里,或是小锅屋里传出炒晚饭咸的声响和味道。

  铁锅,铁铲子。锅里炒的可能是螺螺,也可能是蚕豆,声音响,动静大。炒的节奏还会与外面小伢子们唱着的童谣合拍。

  干蚕豆是自家地里收的,或是乡下亲戚送的;螺螺是头一天中午在河里自己摸的。

  老家虽然是在县城的小镇,但镇子上的河多、沟多,水网密布。

  夏天,特别是到大伏心里,热啊!不像现在的家庭里能有空调、电风扇来降温。到中堂心里,中饭一吃,更是热得不得过身,家屋里头哪里能呆得住啊,更不说想睡个午觉了。年轻人会选择到河里去洗澡去玩水,那多舒服,多凉荫啊——我们小镇人那个时候不说“游泳”,只说“洗澡”的,好像苏北里下河地区的方言里都是这么说。

  男子汉们,中饭碗一丢,赶紧下河去了。小大姐、小大嫂们在河码头上洗过了中饭碗筷,也赶紧回去拿个小澡盆子、小脚桶下河了。她们借着盆啊、桶的,在河里游一刻功夫,再像小男生那样,手扒着木桶、木盆打几个“澎澎”,就围到河边口水浅的地方,开始摸“澎澎”(这是我们小镇人将河蚌的称呼)、摸螺螺了。

  摸上来的螺螺,在河边口就先趁手搓洗一下子,拿回家,放在小脚桶里养一天。这中间,还要多洗几次,勤换几回水,让它把泥沙吐干净。炒之前,还可能要到邻居家去借把老虎钳子,剪掉尾巴。田里掐几根葱,讲究的人家,还要将放在盐盆子里生姜拿出来,切两小片,油锅里一炸,螺螺倒下锅,左一铲,右一铲,不断地翻,酱缸里挑一块子酱放下锅,不停地炒吧。炒到一定时候,螺螺的吸盘就会叮在锅铲子上了,用刷锅把子刷掉,继续炒。倒些酱油、加些水,焖下子。最后,把从田里才摘的大椒角子,切成丝,放下锅。行了。盛出来吧。

  喝粥,咻螺螺,大餐!

  炒蚕豆,炒豌豆, 

  咕噜咕噜翻跟头

  多少年之后,我还一直奇怪,虽然我们唱是这么唱的,但没看到有哪个人家炒豌豆啊。蚕豆是家家都炒过的。

  傍晚,粥煮好了,盛到大头盆里,或是直接将钢精锅子端出来,晾凉些。舀两碗晒干了的蚕豆,下河去淘一下,不必浸泡,直接倒到锅里去炒。

  “嚯——,嚓——!”火,开始可以稍大些,锅铲子在锅里也不一定要动得快。闻到有些香,蚕豆的皮子有些个上颜色了,火就要小些了,翻炒的速度也得要快了。“嚯——,嚓——!”声,也变成“嚯,嚓! 嚯,嚓!嚯嚓嚓!”这个时候,就会有香味传出来了,是干豆子的香,是蚕豆的香。豆子皮,会带些个黑,糊。

  这个时候,可能会先盛出一碗来,放在那,当零食来嚼——没得用爆米花机炸出来的香而蓬松,没有好牙,是嚼不动的。同时,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碗还比较浓的盐水沿着锅边子烹下去,一阵热气腾上来,盖上锅盖,焖一个时刻。拿个大碗盛出来,再将事先剥好的大蒜头放在砧板上拍成大蒜糜子,撒在碗里。

  豆香、蒜香。

  吃晚饭了,拾几个蚕豆进嘴,或去皮,或不去皮。手托着大碗,嘴唇凑到碗边上,一转,就是一大口稀薄粥到嘴。那吃得舒服啊。

  炒蚕豆,炒豌豆 

  咕噜咕噜翻跟头

  咕噜咕噜,翻——跟——头

  多少年听不到有小伢子唱这首歌谣了,多少年看不到有小伢子们在外面玩这样的游戏了;更是有多少年听不到从人家厨房里传出来的炒螺螺、炒蚕豆的声音,多少年闻不到在炒螺螺、炒蚕豆时传出来的鲜和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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