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江西分社·散文专刊ll总第487期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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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凌凤凰、葛纪发。（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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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我的第二故乡

文/凌凤凰（江西）

一

一千多年前，唐代“小李杜”中的杜牧在其《过华清宫绝句》一诗中写到“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诗的后一句已是家喻户晓的千古名句。荔枝者，与香蕉、菠萝、龙眼同称为“南国四大果品”也。

樊川居士之后二百五十年，一代文豪苏东坡横空出世。慷慨豪迈、高洁风雅的东坡居士在《惠州一绝：食荔枝》一诗中写到“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岭南者，五岭也。五岭者，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也。

三年之前，稚气未脱的我提着一个单手袋，应家乡老板之邀，前往广州考察工作环境与工作前景。那天傍晚，我落脚在番禺区钟村镇市场。夜幕降临，传统繁荣饭店“客家王”门口，一排排夜宵档排成了一条条长龙。每个夜宵档招牌通明，挂着闪亮彩灯，一眼望去，人潮人海，璨如星河。

我坐定在一个名叫“福记砂锅粥”的档口，各点了一份烤鱿鱼、烤生蚝、烤韭菜、烤扁豆和一盘炒河粉。眼睛明亮、服务热情的老板娘给我拿来两瓶冰凉的“珠江零度”啤酒。大排档的音响播放起了响亮的音乐，那音乐是著名歌星黄家驹用纯正粤语歌唱的歌曲《光辉岁月》。当他唱到“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以改变未来”时候，我被感动了。我爱上了这里，我爱上了广州。

二

“花城”广州又称五羊之城。宏伟精巧的五羊石雕像矗立在越秀公园西侧木壳岗上。关于“五羊城”民间有一段动人的故事。

相传在我国商周时期，广州连年灾荒，民不聊生。一天南海上空飘来五朵彩色祥云，上有骑着仙羊的五位仙人，仙羊口中衔着五色稻穗。仙人把稻穗赐予百姓，并祝福此地永无饥荒。仙人离去后，五只仙羊因为依恋人间而留了下来，保佑当地风调雨顺。百姓为感谢五位仙人，在它们留守的地方修了一座“五仙观”，观中有五仙的雕像，伴以五羊石像，从此以后广州便被称为“五羊城”。

五羊城四季温暖，三百六十五天大部分时间只需要穿一件薄薄的上衣即可，少部分时间需要穿两件上衣，一年中只有十天到二十天需要穿三件上衣。原在老家，母亲闲暇时光喜织毛衣，可这温暖的广州气候，竟让我折叠整齐放在箱子里的厚厚毛衣，一次也没穿过。

光热充足，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广州物产丰厚。南越土生土长的居民勤劳、善良、淳朴。在这里，你想吃新鲜的蔬菜、瓜果、鱼虾不用远赴遥远的郊区。随手提一个菜篮，悠闲地步入菜市场，你会意想不到地买到：圆滚的木瓜、清心的柠檬、碧绿的鱼腥草、肥美的罗非鱼、蹦跳的基围虾。这是上天赐予广州的福泽。

广州多雨水，有时候晴空万里只一眨眼的工夫，雨水便倾盆而下。雷鸣伴着雨珠浸润整个大地，同时洗去了城市里的所有尘埃。在广州人的眼里，广州是“新”的，是“透亮”的。雨水滋养万物，在广州一年四季可见有新鲜的香蕉出售。这些金灿灿的香蕉一部分从巴西、泰国远洋进口，一部分从海南、广西货运而来，一部分则是广州土生土长的自产自销。

盛夏时节，街头上一棵棵枝繁叶茂的芒果树挂起了千万颗青青芒果。我和新认识的女孩牵着手走在芒果树下，仿佛走在了伊甸园里。逛街的时候路边摆满了一簇簇金莹莹的龙眼，买来摘一粒放进嘴里，甘甜爽口，“甜蜜蜜”的。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广州奇缘。

三

公元1650年左右，明朝逐渐消亡，清军大举入关。国家时局巨大变动，岭南诞生了一位忧国忧民的诗文大家：屈大均。屈大均以屈原后人自居，诗作上多学屈原、李白、杜甫，所作诗歌奔放纵横，激荡昂扬，于雄壮中飞奔驰聘，豪气勃勃，如万壑奔涛。

屈大均《经紫罗山望拜文信国墓》一诗中写到“万里丹心悬岭海，千年碧血照华夷”，表现了坚定的民族立场和抗击清廷的决心。屈子暮年，眼见明朝复兴无望，壮志难酬，心中仍然信心满怀，不减慷慨。他在《庚午元日作》一诗中写道“乾坤未毁终开辟，日月方新尚混茫”，表现了一代广州文人乐观、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

屈大均、陈恭伊、梁佩兰合称清初“岭南三大家”。后又有梁佩兰、程可则、陈恭伊、王邦畿、方殿元、方还、方朝合称“岭南七子”。文人骚客的空前兴盛，正是广州繁荣兴盛的写照。公元1685年清政府设立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个外贸专业团体：广州十三行。开启了广州的外贸兴盛之路。

公元1757年乾隆皇帝开启了“闭关锁国”政策，全国只留粤海关一口，乃至于广州口岸洋船聚集，商贾使节往来不绝。来自各国的商船，每年五六月间泊靠广州港，带来异地的工艺品、土特产和工业品，在十三行商馆卸货交易后，带着中国丝绸的华贵、瓷器的典雅和茶叶的芳香，于九十月间乘风回归。这就是十八、十九世纪中国的对外贸易景象，也是当今每年在广州举办的“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的雏形。

“闭关锁国”造就了清廷的落后，唯一开放的通商口岸造就了广州的兼容并蓄。时至今日，“包容”的广州处处可见。在我工作的地方，需要顾客出示自己的身份证件。几年以来，新疆、青海、吉林、黑龙江、海南、云南等地五湖四海的朋友经常可见，韩国、巴基斯坦、英国、美国等地的外国朋友也有遇见。业余时间我热爱足球运动，时常会在赛场上遇见肤色各异的国际友人。现在看来，广州已经成为了全国人民的广州，广州已经成为了全世界人民的广州。

我常想，广州的“包容”是否是这样的：无论你伤心失意还是春风得意，无论你聪慧过人还是愚不可及，无论你身形消瘦还是风度翩翩，来吧，来广州，在广州都会找到属于你的一片蔚蓝天空。

我在广州工作一年半，在工作节奏上、创意施展上都前所未有过的畅快、写意。我想这应是历史赋予广州的包容转化成了广州馈赠于我们普通百姓的“恩泽”。

四

“春鳊秋鲤夏三犁隆冬鲈”“秋风起三蛇肥，此时食蛇好福气”“清明虾，最肥美”，这几句广州民间俗语，勾勒出了广府菜美味的线条。广州饮食文化源远流长。“食在广州”四字海内闻名，做一个生活在广州的人是幸福的。

粤菜，中国八大菜系之一，在海外与法国大餐齐名。粤菜味道讲究“清、鲜、嫩、滑、爽、香”，追求原料的本味、清鲜味，粤菜调味品种类繁多，遍及酸、甜、苦、辣、咸、鲜。但只用少量姜、葱、蒜头做“料头”。粤菜制作极少用辣椒等辛辣性作料，所出菜品清爽适口，不会太咸，也不会太甜。

关于粤菜选料的精细和广泛，早在西汉《淮南子·精神篇》已经有记载。历经千年的发展，新粤菜纳入潮州菜、东江菜，广采“京都风味”“姑苏风味”和“扬州炒卖”之长，贯通中西，扬名海内外。粤菜的经典代表菜肴有：白切鸡、蜜汁叉烧、脆皮烧肉、红烧乳鸽、上汤焗龙虾、潮州卤水拼盘、蚝烙、客家酿豆腐、盆菜、梅菜扣肉、干炒牛河、菠萝咕噜肉、玫瑰豉油鸡、豉油蒸排骨、白灼虾、支竹羊腩煲、潮汕鱼丸、普宁豆干、潮州粉粿、酿苦瓜、猪肚包鸡等。

现如今，广州的城市街头川菜、湘菜、东北菜餐厅数量繁多。可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民最爱的还是粤菜。从早上的茶餐厅喝“茶”点几笼别致的糕点开始，到凌晨零点准时送达的大排档新鲜猪杂：炒猪杂、铁板猪杂，然后外加一条肥美的江河鲩鱼。鲩鱼片成晶莹剔透的一片一片，整齐地摆放在雪白冰凉的盘子上装成一盘盘“鱼生”，邀三五知己好友，彬彬有礼互相倒上满满的一杯“玉冰烧”白酒。这就是许多普通广州百姓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我在广州生活了两年，从一开始无辣不欢，变成了如今的不沾辣椒一族。我慢慢地领略到了粤菜的神韵。早上吃早点，买两个叉烧包，或者来一根客家豆腐坊的炸油条外加一杯滚烫的或冰镇的纯正豆浆。中午饿了，随处可找一家烧腊店点一份白切鸡、鸭饭或烧鸭、烧鹅饭。大街小巷更有一个著名的潮汕地区特色快餐店“隆江猪脚饭”。

我第一次在广州番禺南村镇看见“隆江猪脚饭”店门口的橱窗摆放着几个金黄色的硕大的猪腿，竟问起老板来：“老板这个猪腿多少钱一个？”现在想来这一问，问得着实可笑。在广州“隆江猪脚”不是下酒菜，不论个卖；只是极为普通的下饭菜，按份出售。

傍晚，吃晚饭时间，几家专做煲仔饭的饭店，蒸笼里热气腾腾，飘荡着浓郁的腊肠和腊肉香味，十分诱人。

勤奋工作的我，有时候深夜一两点才下班。大家千万不要担心这个时候在广州买不到夜宵吃。晚上的广州是另外一个美食天堂。

各式各样的小车，天南地北的小吃汇集于此。“湖南臭豆腐”“陕西锅盔”“山东煎饼”“新疆烤串”“台湾珍珠奶茶”“山西凉面”等等数不胜数，目不暇接。

我有时候会点一份“牛杂”，里面是土豆、大白菜、撒尿牛丸、油豆腐、空心菜、炸腐竹、牛肠、牛肚。这些食材用清水煮在一个锅里，装在一起，面上放一勺酸豆角和一勺番茄酱。这一份“牛杂”外表看似清淡，吃起来却是甘甜怡口，回味无穷，这是地道的“广州味”

五

闲暇时光，广州四通八达的公交、地铁可以带你到处游玩。办一张“羊城通”卡，乘坐地铁、公交只收廉价的费用，每月乘坐十五次以后更有六折优惠。天晴的时候，可以去风景秀丽、景色宜人的越秀公园。越秀公园长年免费开放，是旅游、观光、休憩的好地方。

如果是赶在中超赛季，喜欢热闹的朋友，去天河体育场最为适宜。只需花上一百元买一张门票，再花二十元买一件红色广州恒大足球俱乐部的球衣，就可以一起加入人潮人海的红色恒大球迷方阵之中，和他们一起欢呼呐喊。这里有中国最广阔的足球市场，这里有中国最浓烈的足球氛围。

毗邻天河体育场不远，是天河城和天河又一城两大超级购物场所。里面充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商品和数不尽的美味小吃。到了广州，一定要带上充足的资金，带上亲朋好友，逛一逛这如“仙境”一般的现代“苏杭”。

长隆野生动物园，是全世界动物种群最多、最大的野生动物主题公园。长隆欢乐世界引进有瑞士、荷兰、德国、意大利、美国等全球领先的游乐设备公司生产的近七十项游乐设施。

“长隆欢乐世界”是全国乃至世界有名的旅游景点。此景点有专门的地铁站“汉溪长隆”站，我时常在此中转去往三号线和七号线。七号线的南端开头一站是“广州南站”，广州南站附近，一座新的外观看似一朵圣洁莲花的可容纳十万人的总投资高达一百二十亿的新球场恒大“番金莲”球场已经破土动工。

广州本土人士新店开张，总会请一堂龙狮表演。狮子色彩鲜艳，摇头晃脑，威风凛凛。敲鼓手鼓点精准，铿锵有力。我每每看见舞动的狮子、听见紧密的锣鼓声，就会想起自己在广州番禺第七人民医院降生，正茁壮成长的女儿。

广州，美丽之都，历史与现代的完美结合。广州，幸福之都，传承与发展的完美融合。广州，我的第二故乡，我的内心安宁以此，我生活安定于此，我的幸福来源于此。

广州，愿你人岁年丰、百花齐放，愿你如珠江水一样源远流长，愿你如广州塔一样矗立云霄。

【作者简介】凌凤凰，原名凌芳，生于1987年7月6日；江西赣州龙南人，现居广州；公司总监。十三岁获得“龙南县诗歌大赛三等奖”，十八岁立志成为闻名遐迩的小说家。游历中国，大学时期系统学习小说与诗歌的创作原理，属于积极浪漫主义文学流派。崇拜屈原、李白、雨果。写有《银河的泪花》《东方爱》《两个百万富翁》《兰花仙子与灵魂竹笋》《猴娃之浦东奇幻之旅》等小说。

母亲的忘年交

文/葛纪发（江西）

中世纪意大利诗人但丁曾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去年曾写下此题小文晒在朋友圈，今天母亲已去了天堂，心中的酸楚无以言表。之后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了，留下无尽的缅念。

母亲是一个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越剧迷。迷到每天要在一个不离身的半导体收音机里准时收听越剧，迷到打开电视机就要调至戏曲频道，亦或在娱乐频道里的名家名段寻找绍兴戏节目。她不但听、看，还会一段一段地哼唱。说起越剧，什么10姐妹，什么袁派、徐派、戚派、毕派的，以及《梁祝》《西厢记》《红楼梦》等一些剧情片段记得滚瓜烂熟，一听便说得出哪派唱腔，甚至为一些越剧名家的身世亡故扼腕叹惜。

由此，她在20多年前看戏时偶然结识了两个痴迷越剧的年轻人——一个欣赏毕派，一个喜欢戚派，他们的演唱功底逼近圈内专业演员，曾多次在区、市文化宫和大舞台参演，博得戏迷们的鼓掌喝彩；他们并还收了一帮学生。而只要有演出，就会告知母亲看演出，母亲会约几个老戏迷朋友购票去捧场。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互感情日积月累，越发深厚。两个年轻人平时左一个“鲁阿姨”右一个“鲁阿姨”地叫得很是亲切，常常电话母亲，问寒问暖，或通知老人家看戏。

两位年轻人，一个年龄稍大的小赵双亲早逝，一直把我母亲认作他的母亲；另一个小陈，父母随单位内迁至江西，因自小热爱越剧辞去一份不错的工作返回上海学唱越剧。两人爱好相同，感情甚笃，亲如兄弟。然而也因为非科班出身，尝尽戏路之难，却矢志不渝，一路百折不回前行。

早年有一夏夜，看完戏两个年轻人送我母亲回家返还，途经一个建筑工地在工棚水龙头下冲冲脚，被几个民工撞见，误当小偷冤揍一顿，打得两个老实本份的年轻人鼻青眼肿。母亲闻悉，急得马上找到在辖区派出所外来人口办公室工作的我妻子，请主管民警出面解决，责令包工头赔偿了医药营养费，并当面赔礼道歉。这一事，使两个年轻人十分感激，从而更增进了与母亲的感情。

自那以后，他们几乎每逢节假日都会去看望我母亲。

如今俩青年步入中年，他们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仍热衷于越剧事业，而平日里老母亲也时常关心提起他们。去年重阳节他们还发我微信红包，托我给母亲买点她爱吃的，这又使老母亲心花怒放了好了几天，絮絮叨叨地夸赞他们，总说，“他们真是比自家人还好”。

常问情为何物，义为何物，孝为何物，两个人和母亲的忘年交用二三十年的行动作了生动诠释。

孔子一次出行，听见路边有人哭泣，下车询问，原来是一个叫皋鱼的人。他告诉孔子说，他一生有三个过失，其中一个过失就是在外多年没能好好照顾父母，等回到家中老人已不在了，追悔莫及，说完竟悲痛死去。这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比尔·盖茨一次在飞机上接受意大利《机会》杂志记者采访，记者问他：“最不能等待的事是什么？”比尔·盖茨答：“天下最不能等待的事情莫过于孝敬父母！”俗话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日之惠当终身相还。”细思量，深切感悟这些话的真谛所在。

我为老母亲的两个忘年交的纯真情谊和孝敬之心一直深深感动，去年的最后一天他们参加了我母亲的追思会。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母亲93岁离去，两个忘年交，一个刚退休，一个还在工作，他俩仍热衷于越剧业事。我时常想到他们，于是也想到母亲；倘若她有知，也一定牵记着他们。

做人，做人，当做有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