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红军智取剑门关
红军智取剑门关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生长在剑门山区。我服役的部队正好是一九三五年四月主攻剑门关的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在中央决定全党开展党史学习教育后，我很高兴综合地方和部队的历史资料，从红军智取剑门关的角度来重温那段辉煌的历史。
红四方面军从川陕根据地西进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策应中央红军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实现两大红军主力会师，北上抗日。
嘉陵江，剑门关，两大天险横亘在红军西进的道路上。渡江必攻关，攻关必渡江。
剑门关，其状如门，穷地之险，极地之峻。万丈石壁如刀砍斧劈，绵延横亘数百里。历史上曾吓阻多批千军万马，并无任何一次征战能从正面破关。让英雄丧胆，令枭雄失色。三国时期，钟会率十三万大军攻关，姜维领三万人马守关。钟会三月之久未能前进半步。
关山脚下，嘉陵江水奔腾不息，飞瀑流深，烟波浩荡，蜿蜒于深山峡谷。两岸林翠毓秀，山脉陡峭错落，气势恢宏磅礴。川军在嘉陵江西岸派五十三个团重兵把守。从朝天至江口的北段，由邓锡侯部二十一个团防御。从江口至阆中的南段，由军阀田颂尧部三十二个团布防。蒋介石还将嫡系胡宗南部南调驻防广元昭化一带。布下一个大口袋，只待红军钻进来。
川军把剑门关防御作为重中之重布阵。邓锡侯派宪兵司令刁文俊率四个团镇守。陈林团守关东沙溪坝至红岩寺一线。汪良团守关南汉阳铺、大小吊崖一线。主力杨倬云团加强陈团寥玉章营镇守关口主峰。还有一个团作预备队。狡猾的刁文俊在战前借故离关。
敌人判定红军不可能从南段渡江，防御也着眼于向北。他们认为即使红军能渡过嘉陵江，剑门关天险加上军队重点布防，红军插翅也飞不过剑门关。
川军将嘉陵江两岸大小船只及木板收缴销毁，逼迫红军从北段渡江。为了鼓舞土气，邓锡侯还派人用十几匹骡子驮来四万银洋作战赏。
剑门天险能抵百万雄兵，唐代诗人李白诗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对于军事家来说，天险只可利用。徐向前总指挥在运筹剑门关战役时，就决心从地势略为平缓的南坡攻关。既避开北面天险，又避开国民党军队布下的天罗地网，还能打乱敌人布署，迫使敌人战时仓促将向北防御改为向南防御，将阻挡红军前进的天险变为封锁敌人撤退的绝路。
嘉陵江北段江流较缓，江面较宽，只需简单器材即可渡江。南段江流湍急，江面较窄，水深漩多浪高，没有大量渡江器材不可能渡江。然而从南攻关，就确定了必须从南段渡江。徐总独具慧眼分析：关不能移，船可以造。北段渡江看似简单，实则不易。因为江面宽了，渡江需时较长，没有突然性，容易遭遇半渡而击。南段渡江虽然很难，较窄的江面却可以突然强攻而得手。关键问题是要暗中赶造一批渡江工具。渡江和攻关的方向一经确定，徐总指挥的调兵谴将布阵，就排到了广元、梓潼、川西平原广大地区了。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充分显示出军事家的指挥才能和智慧。而各级官兵在战略方案的具体实施中，又把这种智慧发挥到了极至：避实就虚，剑南攻关。明修栈道，暗渡南嘉。佯攻陕南，调虎离山。智取关楼，釜底抽薪。至于川军五十三个团守江防，徐总指挥并不放在心上，而是成竹在胸：战线绵长，纵深薄弱，突破一点，全线溃堤。还有驻广元、昭化一线的胡宗南部，确定剑南攻关开始就已经甩到了九宵云外。
赶造渡船，训练渡江，小队探渡，扫清仪陇、苍溪之敌，各项准备工作有序展开。
红军在北段虚张声势，制造假像，摆出要在北段渡江的架式。
徐总指挥声东击西发起陕南战役，占领宁强、沔县和阳平关重镇，迫使胡宗南抽调广元部分驻防部队回防宁强。收到了调虎离山的效果，也使南段敌军在防务上有所麻痹。
三月二十八日晚，徐总指挥一声令下，红三十军居中，从苍溪以南塔子山；红三十一军居右，从苍溪以北鸳溪口；红九军居左，从阆中以北涧溪口，三大主力同时强渡嘉陵江，直指西岸。田颂尧的江防全线溃退。在王树声副总指挥的指挥下，红九十三师一部，红八十八师一部，红二十五师一部会攻火烧寺，一举击溃刘汉雄师杨选福旅。
王副总指挥于二十九日在木马连夜制订了攻克剑门关的具体作战方案：红九十三师打主攻，二七一团及红九军一部打穿插，红三十军八十八师打助攻。王副总指挥于三十一日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高观鸡鸣山前线。
四月一日，红八十八师从剑阁县城向剑门关开进，如惊弓之鸟的汪良团闻风西逃。红八十八师顺利占领汉阳铺、青树子、大小吊崖一带。
四月二日拂晓，红八十八师连摸两道岗哨，登上鱼池梁，乘胜攻击，继占童家山、棚子梁。二七一团及红九军一部请贫苦农民冯大富作向导，经黑山观、风垭子，强夺李家嘴，快速切断北边敌援。二七四团挑选七名勇士，由当地百姓徐元培带路，绕道诸王山西侧的梯子崖至金牛峡。消灭小股敌人，缴获川军旗帜一面，机枪一挺，换上川军服装，扛上川军旗帜，赚入关口。关楼敌人真假莫辨，踌躇之间，勇士们飞身上楼，高喊“缴枪不杀！”连毙欲反抗的敌人数名。其余敌人越过烽火台，仓惶逃下志公寺，多数被督战队以临阵潜逃罪处决。占领关楼的勇士们紧闭关门，敌人唯一的退路被封锁。
至此，剑门关外围之敌全部扫清，红军完成了对守关之敌的包围。
红九十三师二七四团担负起攻打主峰阵地的重担，由一营和三营发起总攻。敌人集中主峰上的所有火力，向总攻部队猛烈射击。我方炮兵火力不足，难以压制敌人，加之雨越下越大，给仰攻造成不小障碍。部队多次进攻都没有拿下主峰，伤亡越来越大。王副总指挥只好把总攻部队撤下来。此时二营营长陈康和鲍政委双双请战：“我们保证拿下主峰阵地。”王副总指挥不吱声，拿着望远镜观察主峰阵地。三十一军军长孙玉清，九十三师师长陈友寿、政委叶成焕建议：“是使用预备队的时候了。”
“作好准备，听候命令。”王副总指挥心想，该放老虎出笼了。他十分心爱这支由他从鄂豫皖带出的部队。这支部队最擅长攻坚和夜袭。在去年八月的“反六路围攻”中，夜袭青龙观，为红四方面军反击打开通道，建立了奇功。王副总指挥要把这支队伍用在刀刃上，用则要解决问题。
几乎是王副总指挥话音刚落，陈营长和鲍政委一同行个军礼，快速来到早已集合好的部队前：“五连六连，跟我来。四连作预备队，随后跟进。”陈营长命令。两个连队像猛虎扑食般地往前冲。
敌人的圈形集团工事居高临下，发挥着地形优势和炮火优势。而工事上方茂密的树林也使手榴弹发挥不了威力，许多马尾手榴弹带着麻绳的尾巴缠挂在树上，炸不着敌人。湿滑泥泞的山坡延缓着突击部队的攻击。敌人还时不时发起反冲锋。我军迫击炮弹打岀，不是哑弹，就是打偏。陈营长右臂受伤。二营的两次进攻都被迫退下了阵。师长和师政委准备换下二营。陈营长急了：“敌人就是钢金刚，铁罗汉，我们都要把它打碎！”王副总指挥给营长、政委投来信任的目光，决定仍由二营主攻。
二营吸取前两次冲锋的教训，认真规划好各部前进路线，要求队伍保持战斗队形，充分利用地形地物作掩护，机智勇敢地稳步接近主峰。
“炮兵干么子的？把连长叫来。”王副总指挥生气地大叫。
说是炮兵，其实只有几门从川军手上缴来的迫击炮，炮手也是两个月前俘虏的川军。炮弹很少，平时当宝贝舍不得用。炮手们都没有打过实弹。
炮兵连何连长一阵风似地跑步而来，那一只没有胳膊的空袖子飘向身后。还没到王副总指挥面前，孙军长就下达了死命令：“再打不中，我一枪毙了你！”
何连长挥着一只胳膊在阵地上奔跑，满头大汗，亲自操炮。炮弹打在了集团工事里。接着，仅有的几发炮弹都在工事里爆炸。真幸运，没有哑弹。那些挂在树上的马尾手榴弹在炮火的震动下，纷纷落地爆炸，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杀伤效果。集团工事里一片火光和硝烟。敌兵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火力顿时哑了。
“打得好，打得好！”王副总指挥挥手高声称赞。
“冲锋号！”陈营长命令。各连司号员一起吹响冲锋号。各连的红旗也随之展开，迎风飘扬。
二营冲上去了。冲在最前面的是身先事卒的鲍政委，他在胜利的前一刻中弹倒下。
“给政委报仇。”二营怒了。机枪声、步枪声、手榴弹爆炸声，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夹杂着敌人的哀嚎声。山颠硝烟弥漫，天昏地暗。敌人一堆一堆地倒下，活着的满山乱窜，像是捅了蚂蚁窝。啊，东一群，西一群，咋越来越多呢？只因二营攻得太快太猛，隐蔽在树林里的预备队来不及使用。两股敌人都乱了阵脚，成了胡乱扑腾的无头苍蝇。
一名战士冲上山顶，扯下川军黄旗，把红旗插上了主峰。
敌人被赶进两百多米狭长的关槽里。二营居高临下扔手榴弹。关楼轻重机枪同时响起。我军骑兵二十多骑从五里坡直冲关槽横冲直撞。
直到这时，敌营长寥玉章才抬出银元，每兵三块作拼死奖。未发到十人便中弹乌呼。
王副总指挥的指挥所移上主峰。红九十一师、八十八师、九十三师先后登上主峰。敌团长杨倬云见大势已去，带着六个随从，从姜公祠骑马向营盘嘴溃逃。追兵逼近，上天入地无门，纵身跳崖而亡。六个随从成了殉葬品。
战斗下午四点结束。歼敌三个团三千余人，包括陈林、杨倬云两个团长及一百一十多名军官。
部队集结到剑门场，陈友寿师长来到二营五连关切地问：“伤亡多少？”
连长答：“五十多人。”随后又补“我连消灭敌人不下三百人。”
陈师长把一颗从烈士身上取下的手榴弹交给连长：“一定要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眼里含着泪花。
剑门关依然雄伟壮丽，巍然屹立，继续着自古未从正面攻破的神话。
红四方面军智夺剑门关的伟大胜利，巩固了嘉陵江沿岸阵地，扫除了前进路上的重大障碍，为两大红军主力胜利会师，北上抗日，创造了有利条件。为中国革命重心西移立下了不朽功勋。
剑门细雨，如烟似雾，给关山蒙上一层灰色。英雄的呐喊声离我们渐渐远去。红色终究冲破灰色的牢笼迎来万山红遍，我们，见证着中华复兴的荣光时代。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黄伟民，广元市作协会员，剑阁县作协会员。曾参加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荣立三等战功。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报纸、杂志、广播电台和新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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