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宝原创丨李小妮斗飞贼
李小妮斗飞贼
文/王全宝
人说有这么个王老头王员外,一天吃罢了晚饭,坐大门口消化食儿。
大门外头来了六个飞贼,说:“老大爷,您吃饭了吗?”“我吃了。您吃了?”“俺也吃了,”飞贼说:“俺打个拳给你看看,行吧?老大爷。”“那敢情好,我长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见过打拳的,行啊。”
飞贼说:“你叫扛活的找个杉干埋上。”王老头叫小扛活的把杉木埋上。
六个飞贼打开了拳。打了会子,“出嘎”下子上杉干顶上去了,脚尖勾着杉杆顶,头顶朝下,说:“一汪好水,好水就有鱼。”“出溜”下来了。对老头说:“大爷,俺走了。”
老头想想:“一位好宅子噢,好宅子就有财贝。想抢咱哟!”洼鼓着脸家去了。
老嬷嬷说:“什么事?你克星个脸。”“可甭提了,六个飞贼打拳的,他脚尖勾着杉干,头朝下,说'一汪好水,好水就有鱼!’想抢咱。”
老两口子商量说:“这可怎治法?”“哎,咱大儿他丈人是拳把手,待会儿放学后叫他丈人黑夜来给咱看家。”
说着说着,做晚饭的时候了,小孩放学了。王老头说:“你上北庄你丈人家,叫您丈人黑夜来给咱看家。六个飞贼想抢咱。”
这个小孩“蹶蹶”地上北庄了,到了他丈人家。他媳妇在西楼上,看着他男人来了,上客屋了。她就下了楼,站客屋外听听她女婿来做么。
他丈人说:“你来干什么的?”“俺爹说叫您黑夜去给俺看家,六个飞贼想抢俺。”
“我不行了,上年纪了,身子也笨了,眼也迟了,不能看家了。”
听老丈人说不能看家了,这小孩说:“我得走了。”媳妇听说她女婿要走,一转身子上楼了。
上楼后,李小妮跟丫环说:“俺家里来人,请您老爷爷去看家,他眼也迟了,身子也笨了;要给他儿家看家,身子也不笨,耳也不聋,眼也不迟,拼上老命也跟着'叮当’、'叮当’,给俺看家,就不去了……”小丫环也没吱声。
说着说着,吃饭了。黑天了。姑娘说:“丫环,我上俺家看家去。你关上门先睡觉,等我回来叫门你给我开门。”“噢。”丫环答应着。姑娘打开柜,穿上一身贴身衣裳,手提两股叉,“嗖”下子上南边庄了。
再说,这王大少爷回家后,他爹娘问他:“你怎回来了?您丈人怎还没来,还来不?”“他说'眼也迟了,身子也笨了,也不能看家了’。”这怎治法?叫做活的,咱早吃饭,把银子钱都搁天井里,让他拿吧,甭叫他逮着人就行,连做活的门也顶好。
晚上,早吃了饭,做活的担着银子、钱倒在天井里。王大少爷、二少爷弟兄俩顶好门,连做活的门也关的“当当”的。这老两口子把门顶上,加上木棍、石板压上,这回顶结实了,躺倒睡下了。
这六个飞贼,等王家人都睡觉的时候,就围宅子转一圈,漫墙进去了。
看看,银子钱都倒在当天井里,六个飞贼就装,也有脱下裤子装的,也有脱下汗褂子绑上袖子装的,装的装,包的包。
回头说这李小妮呼呼赶去了,围宅子转一圈,看看西边一个柴禾垛,墙也不高,漫墙“嗖”下子进去了。看看六个飞贼都在当天井里装钱。李小妮又推推房门,顶得“当当”的,便在西边官墙一边躲下了。
六个飞贼拿的装的不离了,李小妮“嗖”地一下子过去,说:
“您拿完了吗,您装满了吗?您姑奶奶来了。”两方对打开了。
在当天井里打了六七十个回合,叉花盖顶,菊花盘根,来来往往,没分胜败。
这老头老嬷嬷吓得直筛糠,两个少爷也吓得哆嗦成一团了,这且不说。再说李小妮正与飞贼打着,李小姐说:“这点窝窝闹不开,咱上西场。”李小姐“嗖”下子上了西场,六个飞贼紧跟也去了。
西边官场里,可宽敞了,打了七十个回合,八十回合,叉花盖顶,菊花盘根,来来往往,不分胜败。
小姐心想:“我不能和他们慢拉锯。你看叉吧!”“扑哧”攮死一个,六个攮死一个还剩五个。打着打着,又说:“你看叉吧”。“扑哧”又攮死一个,还剩四个了。
飞贼看看,不是她的敌手,逃命吧,都跑了。
这李小妮坐碌碡上歇歇,心想,甭叫死的那两个飞贼还魂过来,又用叉杆敲打敲打,然后,一溜飞腿走了。
到家屋门口,喊声:“丫环,开门来。”“来了吗?姑娘!”“来了!”“怎着来?”“六个叫我弄死俩,下剩的跑了。”
到早晨,王员外家起来看看,也有裤子装的,也有汗褂子包的,西场里叉死俩。
王员外对他儿说:“亏了你丈人,你还说你丈人不来给咱看家,这不来了嘛!”
待了两天是礼拜,员外说儿:“去看看你老丈人去,看看累着了吗?”“噢。”礼拜这天,做活的抬着盒子去了。
走在路上,他媳妇在楼上又看得清清亮亮,又下了绣楼。
李员外说:“来了吗?”“来了。”“喝茶吧。”
李小妮看他女婿来了,上客屋,就又站门旁听。
王少爷说:“俺爹说亏着你给俺看家哟,那贼也有脱了裤子装的,也有用汗褂子包的。还被你打死俩。”老头说:“我没去噢。”
他闺女一下子跑进门里头说:“你没去,我去来!你给俺看家了,身子也笨了,眼也迟了,给您儿看家,你身子不笨,眼也不迟,拼上老命你也跟他叮当叮当。”
她女婿一看,翻翻眼皮,是没过门的媳妇。晚上吃完饭,走了。
家去后,爷娘问:“你老丈人没累着?”“哪是,她……”
“谁哎?”“她……”“你说,还是谁哎,光她?”“您儿媳妇子。”“可了不得,早知这样,咱不早娶吗?明日,当天去娶当天来。”
第二天早晨,早早去定日子,说:“今日定日子今日娶。”这怎治法?也没嫁妆,把她嫂子的嫁妆拉出来,扫把扫把,抽打抽打,轿是现成的,就娶了。
到过了几个月。李小姐说她老婆婆:“娘,俺兄弟这么大了,还不该娶媳妇?娶来,俺妯娌俩有多好?”
“可是哩,俺都老糊涂了。”
二份也娶来了。
再说这四个飞贼,黑夜围宅子转一圈,单等李小妮月子里时候报仇,叫她娘俩死了抵命。说着说着,一年不到,李小姐生个小子,老头老嬷嬷怪喜。三天挑红子,李小姐说:“甭挑红子了,挑了红子俺娘俩就没命了。这六个飞贼叫我打死俩。我来了这快一年,天天黑夜围咱宅子转一圈。要挑上红子,飞贼会借机报仇,叫俺娘俩还命。”把老头老嬷嬷吓得不知怎么着好。
她兄弟媳妇问老婆婆了:“娘,你不挑'红子’吗?”
“您嫂子不叫挑。”
“怎不叫挑的?我去问问俺嫂子。俺得个小侄,稀喜,怎么不叫挑红子的呢?”
“妹妹,我给你说,这六个飞贼,叫我打死俩。他们要等我月子里报仇,叫俺娘俩死了抵命,天天黑夜围咱宅子转一圈,看看挑红子没有?……”
她兄弟媳妇说:“你挑,不碍事,我也会几把式。”
嫂子说:“不行啊,看吃亏啊。”
“你尽管挑就是了。”
“你亮亮拳架子我看看。”
“是吗?嫂子。亮亮拳架子,行,你就挑,不行就不挑。”
她兄弟媳妇子绑身的衣裳穿身上,青手巾勒头,红手巾煞腰,手使蒺藜棍,在当天井里亮亮。
她嫂子看看说:“行、行!”兄弟媳妇又说:“晚上你抱俺小侄上俺屋,我上您屋。”
“就怎着罢。”挑上红子了。
吃完了晚饭,兄弟媳妇说:“嫂子,你抱俺小侄上俺屋,我打扮上您的屋。”“噢”嫂子答应着,抱小孩上兄弟媳妇屋去了。
兄弟媳妇打扮得头紧脚紧,在她嫂子屋里站着。刚睡觉功夫,四个飞贼来了。
“还命呗!”
“还命是还命,您闪闪,我出去。还命不能在这屋里还。”
四个飞贼一闪,“嗖”下子出去了。
到当天井里就打。打了个七十回合,八十回合,叉花盖顶,菊花盘根,来来往往,没分胜负。
媳妇说:“这点窝窝咱打不开,咱得上西场啊。”“嗖”下子上西场了,又和这四个飞贼打。
她嫂子呢,管怎么不放心,想想:“年幼力气短,时间长了看吃亏,我得去看看。”
红手巾勒头,青手巾煞腰,绑身的衣裳穿上,提溜着三股叉漫墙“嗖”下子上西场了。一面说:
“妹妹,甭慌了,您嫂子来了。”
这四个飞贼,听说她嫂子来了,一溜屁跑了。
打那四个飞贼再也不敢来了。
(根据尹宝兰讲述)
【作者简介】王全宝(男),费县发展和改革局主任科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山东省民俗学会常务理事,山东大学民俗兼职教授,山东省沂蒙文化陈列展览中心主任、山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原对外联络部副主任、临沂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原副主席,临沂市民俗文化研究会学术顾问,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1981年发表诗歌《红色赋》;1984年开始整理尹宝兰讲述的民间故事传说等100万字,并在《民间文学》《民俗研究》《中国民俗学研究》《故事会》《民间故事选刊》《故事家》《作家报》《老干部之家》等发表故事作品和民间文学、民俗学调查报告、论文计200余篇,作品多次在省以上获奖。2016年,其采录整理的山东省民间故事讲述家尹宝兰故事集《老虎背媳妇》由作家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