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衡山列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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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安一共有两个儿子，庶出的儿子名叫刘不害，他比太子刘迁要大，但刘安并不喜爱他，刘安、王后和太子都不把他当作刘安的儿子来看待。刘不害有个儿子名叫刘建，才高负气，经常怨恨太子不来看望他的父亲；又怨恨其他诸侯都把自己的子弟分封为诸侯，刘迁被立为太子，他的父亲却没有被刘安封侯。刘建就在暗中结交宾客，想要告发太子，好让他的父亲取代其位。太子知道这事后，多次拘捕并鞭笞刘建。刘建掌握了太子想要杀害汉中尉段宏的阴谋，立即派出寿春县人庄芷前往长安。在公元前123年，庄芷上书汉武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现在淮南王的孙子刘建，才能很高，淮南王和王后荼、荼的儿子刘迁经常迫害刘建。刘建的父亲刘不害没有罪过，却被淮南王多次擅自拘捕囚禁，想要杀害他。现在刘建人在，可召来询问，立刻就能知道淮南王所做的违法事情。”书信送到汉武帝那儿，汉武帝命令廷尉进行审理，廷尉又转交给河南郡守处理。这时原辟阳侯审食其的孙子审卿和丞相公孙弘交好，他一直怨恨刘长杀掉了他的祖父，就极力向公孙弘告发刘安的事情，公孙弘怀疑刘安有叛乱的阴谋，决定深入追查此案。河南郡守询问刘建后，了解到刘安、刘迁及其党羽谋反的情况。刘安担心这事，想要起兵叛乱。他问伍被：“汉朝朝廷现在是治还是乱呢？”伍被回答：“天下大治。”刘安很不高兴，他问伍被：“先生凭什么说天下大治呢？”伍被回答：“我私下里观察朝廷政治，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幼之序，都各得其理。当今陛下遵循古之大道，风俗纪纲没有任何缺失。满载的富商通行天下，远方道路无不通畅。南越臣服，羌僰入献，东瓯入降。汉军拓展榆林要塞，开拓朔方之地，匈奴折翅伤翼，失援不振。现在虽然比不上古代的太平盛世，也能称得上天下大治。”刘安听完大怒，伍被赶紧谢死罪。刘安又对伍被说：“如果崤山以东发生后事，汉朝肯定会派大将军卫青前往平定。先生认为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啊？”伍被回答：“我的好朋友黄义曾经跟随大将军进击匈奴。他返回后对我说：‘大将军对待士大夫很是礼遇，对待士卒有恩，众军士都乐于为他所用。大将军骑马上山越岭迅疾如飞，才能超过众人。’我认为大将军的才能确实如此。他多次作为将军率军出征，熟悉军事攻守之战，根本无法抵挡。谒者曹梁出使长安归来，说大将军号令严明，对敌作战勇敢，经常身先士卒。安营扎寨休息时，只要水井还没有凿通，他必须让每名军兵全都喝上水，然后才肯饮用。军队出征归来时，只有全部军兵渡河后，他才肯过河。皇太后赏给的钱财丝帛，他都转赐给手下的军官。即使古代名将也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刘安听完后默然无语。刘安看到刘建已经被召去询问，担心他叛乱的事情暴露，想要起兵，但伍被却认为很难成事，就再次询问伍被：“先生认为吴王刘濞当年起兵是对还是错呢？”伍被回答：“我认为是错了。吴王当年已经极其至富贵，却因为不当举事，身死丹徒，头足异处，子孙没有遗类。臣我听说过吴王很后悔。希望大王仔细考虑，不要再像吴王那样后悔。”刘安说：“男子汉在世，所谓赴死只是一句而已。何况吴王哪里懂得造反的道理，他竟然让四十多名汉将一天之内通过了成皋。现在我命令楼缓先守住成皋要塞，命令周被率领颍川军兵堵塞轩辕、伊阙要道，命令陈定率领南阳军兵守卫武关。河南郡太守只有一个洛阳城，有什么可担忧的。就是这样，我们北面还有临晋关、河东、上党和河内、赵国等同盟。人们都说：‘断绝成皋要塞，天下就会不通。’我占据三川之险，招募山东之兵，这样举事，先生认为怎样？”伍被回答说：“臣我只看到了祸患，没有看到福报。”刘安说：“左吴、赵贤、朱骄都认为这是福报，十成有九成把握。先生却认为这事有祸无福，为什么呢？”伍被说：“大王的群臣近幸中能号令众人的，都在前次诏旨中被捕入狱了，其他没有什么可用之才。”刘安说：“陈胜、吴广没有立锥之地，只是千人聚集，起于大泽乡，奋臂大呼而天下响应，西至戏水后军兵增加到一百二十万。现在我的国家虽然狭小，但适合当兵的也有十多万，并用这些人都不是適戍部众，手中也不是木棒锄头，先生为什么我有祸无福呢？”伍被说：“当年的秦朝无道，残害天下。秦始皇征发民间万乘车驾，修建阿房宫殿，百姓的收入大半用于交纳赋税，家家户户被征调兵役徭役，父亲不能保护儿子，兄长不能帮助弟弟，政苛刑峻，天下人已经被熬到干枯，百姓全都伸长脖子等待，侧耳聆听，从心底里怨恨当年的秦朝，只希望有人能带领他们脱离苦海。这样才有陈胜大呼，天下响应。当今陛下临制天下，统一海内，爱惜百姓，广布大德，施行恩惠。朝廷的命令虽然没有出口，但其声威却疾如雷霆；命令虽然没有发布，但教化已经传到四海，感动百姓，威动万里，下面响应朝廷，就像如影随形。现在大将军的才能也不是当年的章邯、杨熊可比的。大王用陈胜、吴广来自喻，我认为是大错特错了。”刘安问：“真的像先生所说，难道我就不能侥幸成功吗？”伍被说：“我倒是有条愚计。”刘安赶紧问：“什么计策？”伍被回答：“当今的诸侯没有异心，百姓没有怨气。朔方郡田地广阔，水草丰美，迁徙去的百姓还不足以充实。臣的愚计就是，伪造丞相和御史给皇帝的请示，要求再迁徙各郡国豪杰任侠及其他犯有耐罪（指的是古代剃去鬓须的刑罚）以上的罪犯，赦免其罪过，其他凡是家产在五十万以上的，都要迁徙其家属前往朔方郡，而且要多派出军兵押送，以便保证按期到达。再伪造宗正府左右都司空、上林苑和京师各官府下达的皇帝亲发的办案文书，逮捕诸侯的太子和宠幸之臣。这样一来，就会民怨四起，诸侯恐惧，紧接着再派说客去鼓动说服他们造反，也许侥幸能捕捉到那十分之一的成功把握吧？”刘安：“这条计策可行。虽然我认为，起事还不用费这么大的气力。”刘安马上命令官府奴婢入宫，伪造皇帝印玺和丞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两千石、都官令、丞印，近旁邻近的郡太守、都尉印，汉朝使节法冠，一切都按照伍被计策中去安排。刘安还派人假装获罪后逃出淮南国西入长安，到大将军府和丞相府中做事，谋划一旦刘安发兵起事，就让他们立即刺杀大将军卫青，然后再说服丞相屈服，认为那时起事就会像揭开一块盖布样简单了。

黄其军作于2020年12月12日（古历庚子年十月廿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