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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家.构 树
文/谢隆新
走近老家，老远就能看到村口那根古朴而虬枝峥嵘的构树。构树是老家的象征，也是一张名片。它的根盘扎卧龙，仰望虬枝盘曲，覆荫如盖。据一位百岁老人讲，从儿时记事起，村口就有这根构树。如此算来，构树已是饱经风霜的百年古木了。它从清朝演变的历史中走来，见证了列强侵略祖国的历史，见证了中华民族争取独立的抗争，也见证了老家几十年的发展变迁，目睹了几代人的悲欢离合。从古树走出村口的，无论升官发财，还是贫穷富贵，最终都像古树的落叶，归于了故乡的泥土。老家的构树富有极强的生命力。一棵种子，一段树根，它都能在泥里生根发芽，茁壮生长。老家地贫人穷，栽不起骄贵的树种，任凭构树肆意疯长。房前屋后，沟渠田边，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生长的构树。它们葱葱郁郁，根连着根，叶连着叶，密密匝匝，篷勃生机。将故乡装点的生动如画。老家的构树没有樟树的常青绿叶，没有桂树的四季芬芳，但老家人认为它是最美的。它的虬枝不像水杉那样层叠有致，宝盖如塔。它们很随性的生长在主杆周围，枝上又生枝。有的枝虬形如膊肘，曲弯遒劲。有的枝虬笔直伸展，剑指天空。它们的叶片稀密有致，形如手掌。它们的主杆都不高。一根几十年的老构树，也只有十来米高。但它盘扎的枝叶会覆盖几十平方米。夏天枝叶婆娑，地面阴凉。这样的构树，房前屋后处处该是。而沟渠田边的构树密密匝匝，不可能生长成粗壮的大树。它们一簇簇，一丛丛，恨不得将田边路旁都占满。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只能生长到镰把粗，就要被老家人砍了当柴烧。它们的生命力极强。当年砍了，来年又可从根部底下长出许多小苗来。老家地处江汉平原，不比山区，满山满岗都是柴。这些构树正好给老家人提供了一个柴源。那些年，老家的房前屋后都堆满了构树枝。而用这些干树枝做出来的饭莱，香喷喷，酥软软。直到多年以后，我还怀念那种用铁锅木柴做出的锅巴饭。特别到了寒冷的冬天，外面大雪皑皑，屋里有一堆干柴，一家人围在火膛周围，也是其乐融融。这种粗放简单的农耕生活，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贫穷年代，也给老家人带来了物质上的满足和精神上的藉慰。夏天，累了倦了的老家人从地里回来，只要往构树底下一躺，一片荫凉就会消除全身的劳累。老人们三五成群，一张小竹椅，一个土瓦壶，就能在荫凉底下唠上一整天。凉风习习，空气清新，有的老人还在竹凳上打起了扑克，下起了象棋。城里人如果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会羡慕几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镇上办起了木材加工厂。一些人将老家的构树都砍走了。他们用构木生产家具，深得市场睛睐。构树打造出的衣柜、木床，不仅结实，而且纹理光滑，大气美观。一时间，构树变成了人们的宝贝。就连一些小构树都被加工厂制成了三夹板。人们像挖宝一样将田边路旁的小树苗也砍了个精光。一时间，老家房前屋后敝亮亮，沟边路渠光溜溜。构树也确实为老家带来了一笔可观的经济收入。好多无钱读书的孩子又圆了心中的上学梦。但村头那根古构是不能让人砍掉的。老家人信风水，他们说，这根古树就是老家的风水。那些年，构树给老家带来了一笔可观的经济利益，就是这根古树显了灵气。当初也有人想打这根古树的主意，但老家人日夜派人把守，让那些见利忘义的小贩没有得逞。后来，县文物保护部门派人将这根百年古树纳入了保护名录，挂上了保护牌，就再没有人敢打古树的主意了。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构树掩映着的淳朴乡村不见了。那错落有致的青砖青瓦的老房子也已成为了过去的历史。一排排整齐的小洋楼述说着老家的变迁。村里的水泥路早已通向了外面的世界。公路两旁长着青翠的塔柏和飘香的桂树。除村头的古构还伟岸的长在那里，见证着老家的变化，村里已很少能见到构树的身影。村里的多数劳力都加入了打工的队伍。有的进城当了工人，有的当起了老板。老家的小洋楼一把锁挂着，蒙着灰尘。那些懂乡礼，知农事的乡绅在逐渐消失。也很少能见到几张纯朴厚道的熟面孔了。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村里还有几位老人带着红领章在巡查，保障一方平安。老家在呼唤乡风文明。
【作家档案】
谢隆新，湖北洪湖市人。作家。青年时期从事过教育和文化工作。有一百多篇文学作品发表在《中国纺织报》《德州晚报》《荆州日报》《洪湖报》《西南作家》《世界作家文集》《作家驿站》等众多媒体和微刊。有作品选入文学选集或被文学网站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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