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原创】记忆中的“玩花灯”
作者｜李军
昨日在街道上闲转时，偶遇儿时的玩伴，闲聊了几句，看他急匆匆的，便问：“正月里，你忙啥呢?”
他笑了笑，向我挥了挥手，边走边说“闲（han）忙闲（han）忙的”。走出老远，又回头说了一句：“今年老家又玩灯呢，你回老家看灯吧。”
一句老家又玩灯呢，倒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老家离县城50多公里，在丹江岸边，是标标准准的乡下。大人们一年到头整天在地里忙活着，只有过年时才能清闲一段时间。那时节文化娱乐项目少，电视也少，大多时候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晒晒太阳、说说闲话。唯独一听说大队上要组织“玩灯”，个个都兴奋起来。
一过初五，大队里先召集小队长及领头者开会分配任务，哪个小队出“狮子”“龙灯”，哪个小队出“锣鼓响器”，哪个小队出“旱船”“竹马”等“小杂耍”，一通讨价还价，各自便忙活起来。
通常情况下我们小队都是“狮子”和“龙灯”，小队长便挨家挨户通知“今年玩灯了，大家都忙活起来”。于是便有领头者领着人，从队库房里将往年堆积的“狮子”、“龙”支架拿出来，凡是会编的、会画的、会做纸花的通通上场。真个是编的编、糊纸花的糊纸花，一边聊着天，一边忙活着。还有几个人在道场边支着大锅熬着什么，气味难闻，有知道的便说：那是熬蜡呢。所有的“花灯”用的都是这特制的蜡，耐点。因了气味难闻，制蜡过程没有看到。
我们几个半大小伙总是去凑热闹，望着架起来的“狮子”“龙”时不时的伸手摸摸，就有大人说：“边上呆着去，碍事”，拿着手上的竹条作抽打状。“嗡”的一下便跑出老远，不一会又聚拢过来，只是远远的望着。
那个我们称作“老爷”的老者，便说：“我娃不急，玩灯时就好了。”间或我们也会跑到别的小队，看“旱船”“竹马”等“小杂耍”的排练，只是没到正式开演，排练是穿着平时的服装，总觉着不好看。到了正月十二，大人说“今下午出灯”，这才兴奋起来。
记忆中，灯总是正月十二从山里开始，到正月十五在我们小队结束。对于“小杂耍”舞的如何，我没什么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狮子”和“龙灯”，一是“狮子”和“龙灯”都威风凛凛，二是伴随的“花灯”也最多、锣鼓最响，三是每家每户都要到。而“小杂耍”大多都是找一块比较宽敞的地方集中表演，各个“小杂耍”只有几盏“花灯”伴随，锣鼓也小。
“出灯”的仪式感很强，“狮子”“龙灯”以及所有的“小杂耍”都要聚在一起“开光”。“开光”就在丹江岸边，河对岸有我们当地称作“菩萨庙”的小庙，正对着“菩萨庙”的沙滩上平出一大块平地，支起香案，摆上“猪头”等“三牲”，点上香烛。“开光”仪式一般由队上德高年长者主持。
正式开始时，老者便喊“开光喽”。于是，先是舞“狮子”的过来，顶着“狮子”朝河对岸拜三拜，接着舞“龙灯”的过来，先舞一扎，然后绕着“龙头”围起来，朝对岸拜三拜，“跑旱船”的、“抬轿子”的、“推小车”的、“骑竹马”的等小杂耍一一拜过。
老者再喊：“起灯喽”，刹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狮子”舞起来了，“龙灯”也跑起来了，各种“小杂耍”也耍起来了。大人、小孩各自围着喜爱看的，每个人脸上都笑盈盈的。只听“咚咚咚”三声鼓响，刹时，全部停止，都静下来了，老者再喊：“走灯喽”，于是，“狮子”在前，“龙灯”紧随，朝着最远的山里出发.....
那时，每家都会在大门前摆上一张“小方桌”，放着诸如“饼干”、“柿饼”等类的小食品，最少4个盘子。待“狮子”到门前，主家便会放大大的一挂鞭炮，“狮子”摇头晃脑的舞扎几下，来到主家门前，便有领“狮”的就会说“新年新春新气象哟、金狮来到你门前哟、金银财宝都来到哟、吉祥如意身康健哟……”等此类吉祥话，说一句，相随的打鼓的、打花灯的就齐喝一声“好”！喊声振振，气势威武。
在这过程中，通常“狮子”嘴就会张开，主家就将桌上的吃食从“狮子嘴”里倒进去，当然还有一条烟、一瓶酒，烟和酒大多都是一块多钱的。如果主家有一、二岁的孩子，主家也会将孩子塞进“狮子嘴”，然后再从“狮子嘴”里接过，据说这样孩子能茁壮成长。后来我才知道，所有倒进“狮子嘴”的东西，都会被舞狮子的从里面用布袋接着，这是作为所有参与“玩灯”者的工钱的。
“狮子”舞过之后，就该“龙灯”上场啦，大多都在家家户户门前的地里，“呼啦”一声，“引灯”者举着“绣珠”跑上前来，随着鞭炮和锣鼓声，“龙灯”也上场啦，因了每一节都安有蜡烛的缘故，“龙灯”看起来最是好看，尤其在夜里，只看见一条龙“忽”地向东、“忽”地向西，随着锣鼓声上下盘旋，盘着盘着便聚在了一起，龙头高昂，向着主家点三下，“呼啦”散开，朝着下一家飞去。
当时，我十分迷恋龙灯的“绣珠”，总觉得圆圆的用红布包裹起来的“绣珠”神奇，引着一条龙都跟着。总是跟随“龙灯”跑，缠着举“绣珠”的比我高两辈的“小爷爷”，用不耍、或者走远路时替他抗的代价，换来在不耍的间隙自己亲自比划几下。为此，年年玩灯时节，只记住了“龙灯”，其他的一概不知了......
又到一年玩灯时节，随着年龄的增长，年味的变淡，也随着科技的进步、信息的发达，那乡村的“热闹”和曾经的“美好”也只是沉淀在记忆中了。
（注：部分插图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李军，男，1971年生，陕西商南人。陕西交通作协会员、商洛诗歌协会会员、商南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学，之所以敢继续写，是因为始终对生命有一种敬畏和感恩，所有的生灵，包括无言的树和石都在翠绿与峥嵘中彰显着生命的美丽与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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