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 秀儿

秀儿的父母都是农民,且相对老实,所以家里的生活条件不好。秀儿遗传了父母的良好基因,如月的弯眉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眼,皮觖白皙,个子高挑,身材丰满匀称,是前后村公认的一朵花。

其实秀儿是计划生育时代超生游击队中的一员,爹娘抛家舍业,东躲西藏,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孩,直到最后捞个老疙瘩小子六儿才算作罢。秀儿尚记忆犹新,当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爹娘抱着小弟进家的那天,瘦骨嶙峋的奶奶驼着九十度的的老腰、激动地抬着脚看着使这个穷得只剩四面墙的破家蓬荜生辉的小宝贝时已涕泪纵横。秀儿觉得小弟就像是家里的太阳,虽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因心里充满了希望,家里还是笑声不断,其乐融融。特别是妈妈,每天都笑眯眯的看着怀中的六儿,好似溺水的人看到了大船,黑暗中迎来了一缕曙光,所以直到小弟站着就能够着母乳,仍不舍得给他断奶。

因为家里穷,秀儿姊妹几个是上不了学的,按爹娘的话说:女娃儿都是赔钱货,早晚是人家的人,姓别人家的姓,给婆家生儿育女,如果上学再花钱,那不是赔的更多吗?只等再过上几年,嫁出去就好了。但六儿绝对是要上学的,看的书认得字那是自个家的,任谁带不去。六儿在全家人的宠爱呵护下健康茁壮成长的同时,逃学遛课,偷鸡摸狗,掏鸟逮兔,尽其所能,无人能管。

这天傍晚吃过饭,六儿站在正在给猪搅食儿的秀儿身边喜滋滋地说:“四姐,告诉你个秘密,你快有婆家了,咱家又要有进项了。你看大姐出嫁时,他们家不但拿了两万元钱,还开过来一辆拖拉机,从那以后,咱家犁地耙地就省了大力了;二姐家拿过来四万元彩礼,三姐家更大方,直接拿个六万元的银行卡过来,这回该轮到你了,姐姐们中你最漂亮,怎么说也得个十万八万吧!只要你定好媒,咱爹说了,就建个和狗蛋家一样的小楼,好给我娶媳妇。”

乍一听秀儿非常生气,把手中的活一撂,反唇相讥道:“难道女儿就是用钱来算账的吗?你是爹娘的孩子,我也是,因为你小,白面膜让你挑大的,衣服是好的,杀个鸡也是你吃够了才轮到大家。疼了你十多年,到头来却拿亲姐做生意的。凭什么好的都尽着你?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你怎么着吧。”

说归说,秀知道,六儿说得都是父母背地里商量好的,如果自己不挣点彩礼,说不定小弟就真的说不成媳妇,耽误个几年,过了定亲的最佳年龄,也许家里真的就会断了香火,香火是决不能断的。看看姐姐们秀儿明白,作为女儿,是要无私地为娘家做奉献的。

很快,放出话儿的父母就有了收获,有家愿出拾五万彩礼娶秀儿,媒婆说唯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毛病,男孩有条腿是坡的。未征得秀儿的同意,双方家长就把婚期敲定了。几个月后,秀儿在吹吹打打的唢呐声里被小车拉走,一竹篮子的人民币被放在了父母箱子里。

结了婚的秀儿一边种地,一边在集头做点小生意,挣的钱一部分偿还结婚时婆家欠下的债,另外还要和姐姐们分摊自己爹娘的医药费和六儿欠下的赌债。没几年,秀儿已是皱纹满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

常年的劳累加上营养不良,秀儿终于累趴下了,医院结果胃癌晚期,秀儿拿着化验单,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她觉得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都卸去了,没有谁能去棺材里找她吧。别说治愈的希望不大,就是能治好,秀也不想让婆家人财两空,还有两个半大的儿女没长成,留下那仅有的钱是要养活孩子的。

娘来了,趴在床头哭着对秀儿说:“秀啊,我和你爹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治好。”爹也拧着眼泪鼻涕说:“秀啊,我回去就把房子卖掉给你看病,你要是死了,我和你娘陪你一块去。”秀的眼睛湿润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说:“爹,娘,什么都不用卖,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事该不着你们管。其实这样挺好,安安静静的不用起五更睡半夜,我去享福去了,你们应该高兴的。”

不久,秀儿真的去没有纷争和苦恼的地方享清福了,小弟的二层洋楼一如既往的蹭光瓦亮,父母依然神采奕奕,五个女儿,走了一个,还有四个,怕啥呢?

蔷薇,中华诗词协会会员,工散曲,零散地发表过一些诗歌和小小说。小小说创作正在学习中。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