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妹
作者：龙国武
那年雪夜路过沿江桥，三名泼皮纠缠小妹不放，我义正词严上前制止，却遭来一阵拳雨，我闪展腾挪避实击虚，揍得他们喊爹叫娘，待到泼皮们一声口哨一拥而上，却发现小妹还在身后未走，急得我破口大骂还不快滚！她才慌慌地隐身于黑幕之中。那年头停课闹革命，我们老三届大都在土方工地上打发时光。翌年盛夏，一位肤色白皙长辮过膝的少女来到土方工地，当她与我四目相对时，流光溢彩的丹凤眼即刻射出惊喜的光泽。天哪，她竟是那个被我从流氓手里救出的少女！小妹天生丽质温柔有加，工地的小伙子们开始了热烈的″凤求凰'，工地小歇时她被簇拥在中间，我则怯怯地躲开那一片青春的喧哗，独坐一隅望着蓝天出神。阳光火辣辣的，皮肤晒脱一层又一层，我好想买根冰棒给小妹解渴，可就是鼓不起勇气。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响到我跟前:“哎，吃冰棒。”小妹把别人给她的那根冰棒转赠于我，两汪碧如春水般深情的眼波正欣赏着我的窘态。这年冬天，我去了白玉山区插队，小妹去了老家乡下。相隔千里，我常痴痴地把心灵的悬念化成纯情的小诗，去慰藉她那片真情的思念和孤独，惆怅的小妹来信相问:“我们的未来会是梦中出现的那般美好么？那沸腾的生活的海洋会是理想的河流汇成的么？”1973年秋，风闻要在知青中招一批大学生，我力劝小妹积极争取并寄去几篇模拟性文章，自己却名落孙山。一天，小妹来信催我火速归邵，说她已被省城的师院录取。我深怀失意为小妹送行。汽笛拉响的那刻，她猛地扑上我的肩头痛哭失声。我意识到我与小妹之间有了距离，“说不清，理还乱！”那年便决意在乡下过春节。除夕，栖身的茅房冷火熄灶，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黄鹂鸣春般一声在耳畔响起:“哎，看谁来了！'小妹又给我带来了春天！小妹毕业后分配到遥远的菇母山区，而结束″再教育'于我遥遥无期。捧读鲁迅先生的《伤逝》，子君和涓生的悲剧昭示着我与小妹的未来。我终于痛下决心向小妹提出决裂，当她风尘仆仆地远上白玉山区，迎接她的只有刺骨的北风和比北风更令她心寒的留言:小妹撕心裂肺地哭喊，我狠着心躲在松林中沒出来，头却在树干上撞出殷殷血花留下一个永恒的伤疤。弹指间20多年过去了。每当我看到靓男倩女出双入对，知青时代的那段生死恋情常令我有不可复得之惜。那年春节，有好友突然深夜来访，说是遇见了在珠海教书的小妹，小妹依然光彩照人热情重义。她让朋友给我带来一张玉照，照片后有她亲笔书写的″难忘初恋'四字和通讯地址。刹那间，仿佛银汉横斜，幻觉中，小妹裙裾飘飘款款而至，我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看看相依为命的妻，和梦乡里的女儿，心想:就不给小妹回信了吧。
作者简介：龙国武 湖南卲阳知青文化研究会创建人，名誉会长。邵阳市政协文史研究员，邵阳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常务理事。邵阳知青回忆录丛书编辑，湖南知青纪念文集主编，中国知青纪念文集主编，邵阳文库《回望青春》主编。中英文对照大书《地球村的邵阳人》第一副主编。龙国武创办了名人荟萃的读书与写作群，受聘于名闻遐迩的《湘楚山地文学》平台顾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