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萍 || 春深似海，你倔强如鱼
★嘉年华时光原创文学，文字爱好者的摇篮★
----------------------------------------------------------
【新朋友】点击文章标题下方蓝色字“嘉年华时光”快速关注
【老朋友】如果喜欢这篇文章，欢迎点击右上角分享到朋友圈
-----------------------------------------------------------
作者｜吴萍（山东济宁）
我其实是不喜欢春天的，鲁西南的春天总是刮很大很大的风。而我与生俱来的身体和心理暗疾就开始隐隐发作：比如胸口闷痛，莫名其妙的焦虑不安与恐惧……科学也证明，春天是抑郁症的高发期，想来，这么多年，我仍是那个阴郁孤僻的孩子。
春节后，年迈的姥爷又病危住院。这两年，他一直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靠输血维持残喘的生命。我去看他时，他正在病床上胡言乱语，严重的老年痴呆，已让他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认得了。他不配合输液，不停的去拔手上的针管，吵嚷着要回家。我趴在病床边使劲的摁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臂，看着这个曾经高大威猛的呵护我成长的男人，如今瘦弱的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那里，悲伤的不能自已。他看着我哭，却再也不会像多年前那样安慰我：萍萍不哭啊，你看春天来了呢！
我在医院的三楼打开手机，那天是立春，朋友圈里全是关于春天的讯息，我却写出悲哀的诗句：这个季节我们有很多事要做/要植树种花/要唱歌写诗/我们挖地三尺/却唯一舍不得埋你……然后，泪水崩溃成河。
接下来的日子，总是无端的落寞和难过。一边担心病床上的姥爷弃我而去，一边写伤感的文字。编辑说：你最近的文字太多愁善感了，期待你写出阳光明媚的东西。只是，在巨大的恐惧面前，心情如何明朗？春风肆虐，我忍着胸口疼痛给一条漂亮的金鱼换水。这条小金鱼是去年春节后在爸爸那里拿来给儿子玩的，没曾想它如此的顽强，从一个春天活到了另一个春天……虽然我们从未认真的喂养过它，可它依然熬过了寒冬，在寂寞的水中游到了春暖花开。
十几天后，姥爷终于出院了，医生说，输完这次血，也许还能再撑一阵。那么，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你就撑下去吧，陪我过完这个春天。
心情渐渐好转时，收到小优的信息：我离婚了，回老家。
我懵了。
在车站拥挤的人群里，我和阔别8年的小优相拥而泣。她依旧大大咧咧，抱着我说：都三十多岁了，还是那么淑女，生活怎么那么偏爱你呢？我偎在她的怀里，像多年前那样，任眼泪弄脏她的衣服。
我和小优初中同窗三载，我们性格截然相反，却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像个女汉子照顾了我整整三年。后来我去了另一个小镇读高中，她中考落榜在镇上跟人学理发。然后我高中辍学，漂泊一座座繁华的城，写寂寞的文字。我的小优开始恋爱，一个又一个，乐此不疲。最后她嫁的男孩据说并不怎么爱她，两家大人也极力反对。但执拗的小优依然为爱痴狂，最终奉子成婚。她结婚的时候，我正在天津，是春天，在风沙满天的繁华都市街头，我捂着疼痛的胸口给她打电话：亲爱的，一生幸福。她难掩兴奋叮嘱我：我百毒不侵，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北方的春风大，多珍重……
再后来，我在父母的安排下匆匆嫁人。小优已是两岁孩子的妈妈。她依然赶来给我做伴娘，她说要看看那个娶我的人对我好不好。临走时，她说：萍，你一定会幸福的，他看你的眼神里全是柔情，我放心了……那一瞬间，我读懂了小优脸上的沧桑和疲惫。
如我所料，小优婚后并不快乐。俩人性格不合，经常吵架。婆婆也嫌弃小优男人脾性，不安分，不像居家的好女人。不久她和老公带着孩子去了河北，一走就是8年。不曾想，多年后再次归来，我战无不胜的小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没有追问她过不下去的理由，有些伤口是不能一次次揭开示人的。那天是妇女节，我陪着她在镇上的大街闲逛，她忽然说想去母校看看。然后用电动车带着我一路飞奔，像读书时每个周末用自行车送我回家一样。两个30多岁的女人就那么在众人的惊艳和侧目里招摇过市，我想，那一刻，我们依然是美丽的。
20多年了，母校的变化日新月异。除了操场还能依稀可辩，其余的都陌生了。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小优处处照顾我，她抢着给我打开水；我办黑板报，她跟着给我搬凳子，递粉笔；周末为了送我回家不惜和另一个与我同行的女孩闹翻；学校对面敬老院里的水池有荷花，只因为我喜欢，她翻墙去摘，被人发现了，差点让学校开除……我笑着给小优提起这些，泪水却流了满脸。小优，那时候你多爱我啊！善良如你，上苍为什么没有眷顾你？
小优浅笑不语，却说起了当年那个偷偷往我书桌里塞情书的男孩。彼年，那一封封青涩的表白都是小优帮我拆开的，我从未看过。也是小优替我婉拒了一份年少无知的深情。小优说：知道吗？你拒绝进我们的中学群，他现在还打听你的消息，很多人都在挂念你……
我给小优放刘若英的那首《继续——给15岁的自己》。歌词很美，我深爱的才女奶茶在万千宠爱的粉丝面前唱到哽咽：
谁说人生是公平的
它才不管我们想要怎样
很感激你那么倔强
我才能变成今天这样
我们继续走下去
继续往前进
看这条路会让我们走到哪里
我们想去的地方
一定也有人也很想去
我们都不要放弃
都别说灰心
永远听从刻在心中那些声音
感觉累了的时候
请你把我的手握紧
有一天我将会老去
希望你会觉得满意
我没有对不起那个
十五岁的自己
那年，我们都是15岁吧？有人说：两条平行的直线，不会有坏的碰撞，更不会有好的交集。是啊，这一生我们会遇到很多的人，同行一路，然后笑着分开。哀而不伤，痛而不语……就如我们绚丽的青春，还有小优不堪的婚姻……
小优说她会好好活下去的，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重新开始。坚强如她，我相信她会一如既往的美好和坚韧。
我和小优在夕阳里拥抱，告别。她说：萍，不要害怕刮风了，哪怕胸口疼，心里难过，但是有人爱你。一直以来，你都是众星捧月的女子，可以恃宠而骄，安享岁月静好。我不行啊，必须要像仙人掌一样插哪儿活哪儿，自生自灭。谁天生愿意做女汉子啊，是生活逼迫，不得不坚强……我从小优倔强的眸光里，看见了无边无际的春色在蔓延……
想来，这些年，我的小优活得多么隐忍和执着。她选择了自己认定的爱情，不被人祝福，依然固执的付出，爱的铭心刻骨。当爱远离，她坦然接受，不纠不缠，义无反顾。仙人掌也能开花啊，我坚信，小优未来的日子，依然能优雅的绽放，妩媚耀眼，光芒璀璨。在泥沙俱下的情场上，她仍能够浴血奋战，铿锵凯旋。
我又去看了姥爷，他坐在老屋门口晒太阳。这个倔强的老人终于又从死亡的边缘挣扎了过来。我坐在他的身边，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孤寂的寒凉又莫名的温暖。他依然认不出我就是那个他曾经用生命宠爱的外孙女。那又怎样呢？我记得他啊！我记得他曾给我全世界最暖的爱。临走时，我拍干净他身上的灰尘。他不能像从前那样送我，也不再担心我一个人过马路，这样，该是多么好。没有牵挂，没有惦念，也就不会有无能为力的忧伤和焦虑……
朋友圈里，小优发了美丽的风景图，背景是杭州西湖。她配文：西湖美景，三月天。西子湖畔，我的小优笑靥如花。我在下面给她评论：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女……窗外，春光明媚，没有风，我亦没有疼痛和眼泪。
我把鱼缸端到三月的阳光里，和幼小的儿子一起看小金鱼在水里欢快的游弋。这条小鱼曾经被调皮的儿子抓到脸盆里，水桶里，历经无数的折腾和捉弄，至今安然无恙。多么倔强的鱼啊！
而我们又何尝不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在生活的海洋里，挣扎，漂泊。风平浪静时，感受幸福甜蜜；惊涛骇浪时，吞咽孤苦心酸。走过荆棘，发出芽；涉过泥泞，开出花。就像我在人生暮年苟且活命的姥爷，还有被爱抛弃仍旧迎难而上的小优，以及无数个渴望爱情的小优们。我从未想过，这一年来，这条孤单的小金鱼，是否也曾在寂寞的水中无助的哭过？
书上说，我们看不见鱼的眼泪，因为它在水里。
清水莲心，原名吴萍，婚姻里的水命女子，习惯人前微笑，人后忧伤……偶尔写字，作品散见于全国各报刊杂志。不化妆，不穿高跟鞋，相信缘分和宿命；相信云端之上有天使，九泉之下有霓虹。素心若莲，不染尘埃。
关注原创公众号，请扫描下方的二维码：
关注方式
★长按二维码，选择“识别图中二维码”免费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