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无题｜九曲玉女
一
“三三秀水清如玉，六六奇峰翠插天”；武夷山，奇秀甲东南。
九曲溪畔，玉女峰下，九曲玉女派在此立派。
时令刚好是惊蛰，溪边茶林里采茶前的“喊山”仪式正在进行，一阵鸣金击鼓声后，溪畔传来了“茶发芽了，茶发芽了”的声音；不一会儿，采茶姑娘阵阵婉转的歌声响起：春日采茶春日长，白白茶花满路旁；大姊回家报二姊，头茶不比晚茶香……
九曲之上飘来了第三具尸体。
掌门大姐曲坠露一阵眼晕，悲痛异常，她已经看清楚飘来的尸体赫然就是六妹曲啾啾了——刚刚，二妹曲佩兰、五妹曲冉冉的尸体也是这么飘来的。虽然，被江湖人称“玉女八姐妹”的曲坠露等人，不是亲生姐妹，但是她们为避战乱而入江湖，统一姓氏以姐妹相称在此立派，这么多年来，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感情简直比亲姐妹还亲。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曲坠露虽然痛苦，亦满腹疑虑：我们在此隐居二十年了，从来不问江湖上的纠纷——这是为何？
曲坠露泪流满面，哽咽有加，看着三具摆在面前的尸体，悲痛不已，过了一会，方回过神来，忙对伏在尸体上痛苦的七妹曲菲菲、八妹曲翼翼道：快去叫你们三姐、四姐来！
不一会儿，曲菲菲、曲翼翼满脸愤怒的回来了，曲翼翼颤声且愤怒的对尚在扶尸痛苦的曲坠露道：叛徒，都是些叛徒……大姐，树蕙、玉鸾还有那些乌合之众都逃跑了！
曲坠露道：……何以见得，你别乱说。
曲翼翼急道：我没乱说，九曲宫里，到处被人写了“留下者，必死”的血字——三姐、四姐要不是看了字逃走了，早就该来了，还用得着我们去找嘛——不信，你问七姐！
曲坠露急忙看曲菲菲，见曲菲菲愤怒含泪点头的样子，曲坠露的心也沉了下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那也没什么——怕死，是人的本性，况且——我们本不是亲姐们——危难时刻，她们本没有义务留下来的。
讲到这里，忽然，曲坠露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问道：血字后面，还有什么？
曲菲菲道：没什么了。奥，后边还画了只猫。
曲坠露惊道：啊……
曲翼翼忙问：怎么，大姐认得仇家？
曲坠露低头道：魏……无鱼？你们没听说过吗——“野猫现，无鱼到！”——魏无鱼，你这么逼我干什么？！
曲菲菲啊的一声，道：大姐，魏无鱼——不就是那个二十年前对你死缠烂打的厚脸皮吗？他已经拆散了你和不戚大哥了，他还想咋地！
二
山峰后面转出两名中年男子。玄衣虎脸者竟为剑门山三剑派之“虎啸剑”任不辱、青衣俊朗者为“追风剑”任不殆。
两人刚转过峰来，即看到眼前一幕，皆啊的一声，忙趋步上前，满脸急切；两人对曲坠露态度甚恭，施礼有加，鞠躬齐声道：嫂子。
曲坠露痛苦地看了看他俩，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戚——可好？
虎啸剑任不辱道：嫂子，大哥派我们来保护你——当年魏无鱼那厮抢走了山幽，用他作要挟，硬生生的把你和大哥分开，明明讲好的只要你和大哥不相见，他就会确保我侄子的安全，他也不会来见你——谁知，这厮不遵守诺言——大哥听说，这厮看你过得清静，又来找你麻烦，所以派我们前来相助——谁知——我们竟来晚了！
曲坠露紧闭双眼，泪流之下一声长叹。
三
魏无鱼道：伍梅君，你要去哪里？说好的我帮你清理完你帮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你也帮我办完一件事的，怎么，你想走？
君山五子派掌门人伍梅君怒道：我是答应帮你一件事！但我没想到你这么狠——你已经连杀了玉女派三个人了，你还想咋的——你和曲坠露的恩怨为什么波及这么多无辜之人——就因为你得不到她你就这样，有意思吗？你也太恶毒了吧？
魏无鱼哼了一声，切齿道：哼，无毒不丈夫！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伍梅君道：够了！二十年前，你已经把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抢去了，你还待想咋滴——我告诉你，魏无鱼，做人不可以太过分！
两人刚待继续争辩，但听四周沙沙之声四起，大吃一惊，一面倾耳谛听，一面全力戒备；不一会儿，峰顶四周密密麻麻的爬上来许多什物，仔细看去，更加瘆人——四周分三个方位分别层层围上来成千上万条地蜥、斜鳞蛇和髭蟾——隔着这阵仗任不辱、任不怠、曲坠露、曲菲菲、曲翼翼远远的站在后面，怒目而视。
这个时候，魏无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坠露，别来无恙啊？
曲坠露怒道：你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好笑的——我儿子呢？
魏无鱼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你听好了——你——儿子——死了——
曲坠露一个踉跄，即欲倒下，被菲菲、翼翼扶住；任不辱、任不怠大怒，欲冲入虫阵和魏无鱼、伍梅君拼了；曲坠露忍着剧痛，喘了口气道：二弟、三弟退下，我来！说着拿起一片树叶，放到嘴里吹起哨音来。
但听那哨音凄厉愁苦，绵绵不绝，而那地蜥、斜鳞蛇、髭蟾随音摆动，进合有序，层层上前围拢魏无鱼和伍梅君。
伍梅君急道：魏无鱼——有毒——我被你害死了！
情况紧急下，魏无鱼也不答话，展开“天马踏雪之踏雪无痕”在虫阵里跳来跳去；瞬间连踢“天马连环腿”，踢飞了许多腾空跃起的虫物；他腾空飘忽，忽左忽右，竟入无人之境般在虫阵中乱窜乱踢。那伍梅君也早已展开金龟摄纵横于虫阵。任不辱、任不怠想不到时隔多年魏无鱼武功竟大进如斯，当下对视一眼，同时一扬手中之剑，但见两柄宝剑直飞魏无鱼而去。
当此时刻，魏无鱼一面躲避毒虫阵，一面迎剑，不敢托大，早已环顾四周，发现四周都是陡壁，心想罢了，宁愿死了也不能叫他们拿住了侮辱，心念所及，脚不稍停，在地下一点，腾空而起，避开来剑，突然又点地左转，蓦地跳下崖去；回头看时，身侧亦跌落一人，原来伍梅君也跳了下来。
四
溪畔孤坟。
曲坠露坐在坟前，泣不成声。
身后，曲菲菲小声对曲翼翼说：你说，那两个坏人死了吗——怎么没发现尸体啊！
曲翼翼恨恨地道：死了——被金铁豺叼走了——你不见我们下去的时候还看见两只吗？
这时，任不辱、任不怠正在劝曲坠露。
曲坠露抽泣道：儿啊，你死的怨啊，都是娘害了你——为什么大人的恩怨要落到你小孩子身上啊.......天啊......呜呜呜......
过了良久，见嫂嫂心情略平，任不辱又上前一步，道：嫂嫂，事已至此，你要节哀啊——要不然我们回剑门山吧，二十年来大哥时刻盼着和你团聚呢。
曲坠露看了看天空，低下头闭目，沉思了一会，道：你们先回吧，我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