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滋味
自己读书的地方自然主要是在家中的书房,不大,十几平方米,书橱占据了其中的半壁江山。在这稍嫌局促的空间里,陪伴自己读书的是书桌上的几盆文竹,还有那在圆形的鱼缸里游动着的红色的鱼儿。它们一静一动,相映成趣,不时地张望着她伏案的主人,似乎也在品咂着这读书的滋味。正可谓:鱼翔水中画,恬静竹下诗。室雅何须大,只要遂人意。书中苦追寻,觅得栖息地。愿与君为伴,永生不相离。
结婚已然二十八年时,却又忽然分居两地。因老婆在本地妇产科界小有名气,所以岛城一医院使出浑身解数挖她过去。考虑到儿子也在青岛工作,去就去吧。一来母子可以相互照应,二来还可使荷包多鼓胀一点。而且,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沿海城市总是更加令人向往。有得就有失,哪能好事都是你的。
业余时间如何打发,就成了我的重要内容。记得曾有诗云: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其实本人自幼也喜好翻书。恰好某报“独具慧眼”,邀请我做该报书评专栏特约撰稿人。此事正中下怀,所以答应下来。因为,做件附庸风雅之事总比媚俗强,而且,正好促使我更可劲儿地翻书。啊哈,这不就有事干了?
自从应了为某报写书评的差事后,读书,写作,再读,又写,几乎成了我业余时间的全部。虽然吃苦受累,却是其乐融融。不会“够级”的我,这样打发业余时间,觉得有意义,感到很充实,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如此这般,真是何乐而不为啊。
写书评的读书和平常的读书有些不一样。平常读书可按兴趣随意选择,愿读什么书就读什么书。写书评是有任务,编辑时常会根据版面设计和社会流行以及读者的兴趣提出要求,指定读什么书才能读什么书。不仅如此,而且还有篇幅字数的限制约束。不过这样也好,可改变自己的一些观念。记得那年初次去美国和加拿大考察,一俟吃饭时就害愁。因为吃中餐的人突然改吃西餐,感到很不习惯,不过几天后就适应了,感到西餐其实也很好吃。所以,需要改变的其实只是自己的习惯而已。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书读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一些感想。记得北齐颜之推在《颜氏家训》中,把读书问学的目的,归纳为“开心明目,利于行耳”,“若能常保数百卷书,千载终不为小人也”。认为无论年龄大小,都应该读书学习,“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学者,如秉烛夜行,犹贤乎瞑目而无见者也”。将读书的真谛诠释的如此透彻者,颜之推应是首开先河。还记得有人这样说过: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一个民族的精神境界取决于国民的阅读水平。因此就觉得,一个社会,是否有广泛的阅读群体,是否形成了鼓励阅读的氛围,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这个社会的精神面貌和生活旨趣。譬如,对当“官”者而言,读书不一定非要做官,但做了官必须要多读书,读好书,好读书。换言之就是“学而优”不一定都“仕”,但“仕而优”一定要学。其实读书过程也如人生探知:一曰“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二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三曰“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否极泰来,渐入佳境。
还有就是,张爱玲说,唯美的缺点不在于它的美,而在于它的美没有底子。以人生的安稳做底子来描写人生的飞扬,没有这底子,飞扬只能是浮沫。于是我就想,人生的旅程是否也应该以读书作为底子,如果失却了这底子,人生是否就难免也会有些缺憾甚至虚妄。当然,如果把读书说成是生活方式未免太过矫情,但阅读能吸收各种文化营养,使精神不再贫乏,生命不再孤独,使我们不但有知识,还有信念,能达情理,知荣辱,却是潜移默化、实实在在的。
陈平原在《读书的风景》中说,你如果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好长时间没读书,而且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时候,你就必须知道,你已经堕落了。不是说书本本身特了不起,而是读书这个行为意味着你没有完全认同于这个现世和现实,你还有追求,还在奋斗,你还有不满,你还在寻找另一种可能性,另一种生活方式。所以,在阅读上,我们还是要少一些浮躁,多一些安静,少一点儿功利,多一点儿书香。
一日与挚友说起读书的滋味,友人的一番话语更是令我感慨万千:有专门的时间读书是奢侈的事。年少时疲于学业,书都是藏在做作业的写字台抽屉里读下的。半拉开抽屉,把书摊开,一有响动马上把抽屉用胸膛顶着关死,装模做样地看着无解的数学题。就这样,在青春期完成了身体发育的同时也滋养着精神的发育。身体的发育是来自于父母的饭食,精神的发育却是来自于自我的挣扎。挣扎得越厉害,就越发早慧,看清了在当时那个年龄本不应该看透的东西,也许就源自藏着看书时的深深的不安全感吧。现在为家务琐事所累,每天依然挣扎着自己想要的内心空间,挣扎着自己灵魂的自由。只有读书时,为书中的情节所感动,与书中的人物共悲喜,甚至把自己想象成书中的主人公,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慰藉。有时也很长时间不读书,甚至害怕打开书本,知道自我在堕落,却又没勇气苛责自己。偶尔翻书,依然像青春期时一样,有种偷着看的情愫在作怪,快看快看,仿佛有人撵着。也许这一生都要生活在这精神世界的挣扎之中,有时期盼着自己快些老去,以得到心灵的永久安宁。这份折磨眷恋,实在是难以言说也。
因着读书的共同爱好,我们之间成为了既“君子之交淡如水”,又“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知己故交。因为,友人是个嗜书如命的人,是个真正懂书的人,是个“精神通达下百川”的人,是个物物而不物于物的执著于灵魂相守的人。
写下上面这些文字,内心充满了激动和感动。自己读书的地方自然主要是在家中的书房,不大,十几平方米,书橱占据了其中的半壁江山。在这稍嫌局促的空间里,陪伴自己读书的是书桌上的几盆文竹,还有那在圆形的鱼缸里游动着的红色的鱼儿。它们一静一动,相映成趣,不时地张望着她伏案的主人,似乎也在品咂着这读书的滋味。正可谓:鱼翔水中画,恬静竹下诗。室雅何须大,只要遂人意。书中苦追寻,觅得栖息地。愿与君为伴,永生不相离。
时间都去哪儿了?
时间这样过去就很好。
牛钟顺,躬耕于高等学府,履任潍医党办主任、滨医副校长、潍坊学院党委副书记职,研究员,山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社会科学专家库成员,潍坊市政协委员,发表散文百余篇,诗歌数十首,文字见诸于《人民日报》等各大报刊媒体,著有文学评论集《半亩方塘》及《当代新闻事业》等,出版作品逾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