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外，最重要的是“外” | 杨早·早茶夜读第161夜 / 开普饭

第161夜 | 《霓虹灯外》

霓虹灯外，最重要的是“外”

文｜杨早

【美】卢汉超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 2018年9月

本周主题

「旁观」

本周主题书

“寻找中国”丛书

（第一辑）

杨早金句

“霓虹灯”是一个意象，代表着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一个西方化的上海。而“外”代表着我们通常关注不够的这个更具有市民意义、市民层面上的这样一个上海。但是更重要的是整个词组，就是“霓虹灯、外”。

你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杨早。

本周我们的主题叫做“旁观”，主要是看海外对中国的一些观察和表达。

那么作为开篇，我想介绍一本今年我读到的非常感兴趣和欣喜的书，它的名字叫做《霓虹灯外》，副题是“20世纪初日常生活中的上海”，作者是著名的美籍中国研究学者卢汉超。

卢汉超教授

关于这本书的特点，从它的标题就可以看得出来，叫做“霓虹灯外”，首先是霓虹灯，“霓虹灯”可以说是整个近代大家对上海的一个特殊的想象。大家如果看过《霓虹灯下的哨兵》这出话剧，那就是一个典型。

为什么霓虹灯代表着城市、商业、资本甚至现代文明这样一些色彩？而“霓虹灯外”是什么意思？就在于这本书实际上描写的，是我们熟知的，或者说我们想象里面熟悉的上海涵括的那些林林总总的现代文明之外的上海人的日常生活。正如作者在《序言》里面所说：

“在生动丰富的上海史研究长廊中，对上海普通市民日常生活的描述显然还不够。所以本书的意图就是描绘20世纪上半叶上海人的日常生活。”

“上海这个繁华的城市是世界最大的国际都市之一，它容纳了形形色色的人，虽然在大部分的年份，上海的外籍人士还不到3%，但他们却来自世界各地，从流浪汉妓女到外交家和暴发户应有尽有。但是更大多数的人是乡下人。它们成群结队地来到上海，希望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些移民可以分为两部分，小市民和城市平民。”

“在从19世纪80年代起的一个多世纪里面，3/4的城市住房是一种简单的建筑样式，就叫里弄房子。这儿是普通市民的住所，仔细观察这片极具特色的生活区域，这会有超过一半的居民来自乡下。所以本书要揭示上海中产阶级和中下层阶级的生活状况。小市民和城市平民的经历，显示出了传统风俗习惯的巨大影响力。”

“这些昔日的农民逐渐融入城市，适应了城市全新的现代化的西化的市民生活方式。”

所以“霓虹灯”是一个意象，代表着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一个西方化的上海。而“外”代表着我们通常关注不够的这个更具有市民意义、市民层面上的这样一个上海。但是更重要的是整个词组，就是“霓虹灯、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霓虹灯外的意思是说，他们虽然在霓虹灯的外面，但是这些人是可以看得见霓虹灯的。霓虹灯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触手可及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像真正的住在乡下的人，对他们来说，霓虹灯是一个遥远的、未知的符号——就像《子夜》里面的吴老太爷，第一次见到上海就被吓死——不是这样的一个存在。相反，“霓虹灯”也构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作者才会说，其实这些人最后是“适应了城市的全新的现代化的西化的市民生活方式”。

我们从这本书的目录也可以看得出来，它的第一部叫做《寻求都市梦》，第一章叫《到上海去》，讲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移民——上海本身就是个移民社会。第二章叫做《人力车世界》，探讨的是车夫生存状况，也包括了公开的或者说合法的人力车，还有就是“野鸡车”（我们现在叫黑车）这样一种状况。

第二部叫《立锥之地》，你一看就知道探讨的是市民的居住状况。第三章叫《逃离棚户区》，棚户区的居民最大的梦想就是他要“进厂就业”，摆脱那样一个作者戏称为万国“建筑博览会”的贫民区的状况。第四章叫《小市民之家》，就刚才我们说的“里弄房子”，小市民住在这种也称为“石库门”的里弄房子里，他们之间的互相的关系，这种新型的都市生活关系——因为在农村里面不是这样子，农村大部分是单门独户，甚至只有一间房子，也有可能离别人很远——在都市里面，在石库门里面，每一家人都是息息相关，呼吸相应的。

第三部用了夏衍的一部著名的话剧的名字，叫做《上海屋檐下》，它分为《石库门后》和《石库门外》两章，更加深入细致地描绘上海市民生活方式的方方面面。比如说邻里之间，比如说商贩，比如说小菜场，还有街区购物，甚至包括了管理者的政治干预，等等。所以这样一本书，你可以听得出来，它关于现代上海的描述，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视角。

我下面再分享两段推荐者的话，都是美国的著名的汉学家，一位是我们很熟悉的史景迁。

他说：

“卢汉超的《霓虹灯外》，再现了拥挤但又充满生机的上海里弄家庭，它们构成了旧上海的主体。他为我们缓回了商贩和收粪工的吆喝、日常的购物及上学、男欢女爱和穷困苦难的韵律，再现了房间和阁楼的布局，空间对个人生活的影响、共产主义的兴起和犯罪的普遍性，对于丰富多彩、不断发展的民国上海研究而言，本书增添了一部不可或缺的读本。”

——史景迁总是那么会生动形象地写他的推荐语或者书评，我们早就领教过。另外一段是罗威廉。罗威廉说：

“如果你问西方人，他们对哪个中国历史名城略知一二，几乎所有人都会说：上海，但他们的‘上海’是那个有外滩和南京路，有跑马厅和百货公司的城市，而不是卢汉超在这本精彩迷人的书中所描绘的上海街区。如果要了解普通上海人在民国时期是如何度日的，他们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他们如何在城市中活动、如何谋生、如何玩乐、如何在社区里面相互交流——这就是你必须读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