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温病三宝

议温病三宝

何绍奇

“温病三宝”,系指紫雪丹、至宝丹、安宫牛黄丸三方。“三宝”的使用,大大地提高了温病治疗水平,不少重危病人因正确地使用“三宝”而转危为安。但是,应该说“温病三宝”的提法不是很妥当的。一、这三方不仅用于温病,也用于杂病,例如至宝丹和安宫牛黄丸可用于中风昏迷、厥证(热)、肝昏迷、小儿急惊风等,紫雪丹可用于实证热证出出血、中风闭证(阳闭)、癫狂、头痛等。二、温病用于开窍退热之方,并不限于这三方,例如叶天士的神犀丹(犀角、石菖蒲、黄芩、鲜生地、银花、连翘、金汁、板蓝根、豆玻、玄参、花粉、甘草)、何廉臣的犀珀至宝丹(琥珀、穿山甲、连翘心、菖蒲、蟾蜍、辰砂、玳瑁、麝香、血竭、红花、桂枝尖、丹皮、猪心血),前者长于解毒透斑,后者用于热毒深入血分,瘀血内结,即叶天士所谓“外邪一陷,里络即闭”。其作用都是“三宝”所不能替代的。因此不能因为有了“三宝”就放弃对其他有效处方的发掘和研究。“三宝”之说出自今人,究其原因,无非是吴鞠通《温病条辮》大力倡用,而今人之学习、研究温病者又大多拘执于吴氏一书的缘故。

紫雪出自唐代,孙思邈《千金方》、王焘《外台秘要》均载录之。此方原为服食“五石散”后出现燥热烦闷等中毒而设,这就是方中为什么重用硝石、朴硝的缘故《神农本草经》载:硝石“推陈致新”,朴硝“能化七十二种石”),当然,唐人也用此方治脚气及天行热病。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考较《千金》、《外台》用药的出入,把紫雪的药味确定为17味,并推广其用。值得注意的是《局方》在主治条中,把《外台》的“及解诸石草药毒发”改作“解诸热药毒发”,很显然是因为那时没有多少人服用“五石散”一类药物了,所以作了删改。顺便提及,吴鞠通在引用此方时,云“从《本事方》去黄金”,又误将“青木香”作“木香”。至宝丹为宋人方,是《局方》297方的第一首处方。吴氏引用的至宝丹,较原方少雄黄、龙脑、金银箔。安宫牛黄丸则当为吴鞠通手定之方。据笔者查考,吴氏定方的依据是万氏牛黄清心丸和至宝丹,采取了“移花接木”的方法。兹将三方用药比较如下(见附表):

也就是说,吴氏是以《局方》至宝丹为基础,只去掉琥珀、玳瑁,易以珍珠,再加万氏的栀、芩、连、郁。因而《温病条辨》虽将三方并列,但实际上至宝丹罕用。

吴鞠通说:(这三方)“主治略同,而各有所长,临证对证斟的可也”。如前所述,至宝丹被“吃掉”后,只余下琥珀、玳瑁,而安宫牛黄丸则集清热、解毒、开窍、化浊于一方了。紫雪用犀、羚、三石(石膏、滑石、寒水石)清热,四香(丁香、沉香、麝香、青木香)化浊开窍,玄参、升麻解毒,磁石、朱砂重镇安神,其用药虽与安宫牛黄丸有异,但立方之义则基本一致,不可忽略的是方中的朴硝、芒硝(硝石),具咸寒软坚之效,用量又大,故对于高热、窍闭、神昏谵语而腹满腑实者,尤为适合。

“温病三宝”是不同时代的产物,它们的出现,提高了温病的治疗水平,至今仍沿用于临床。不过传统的丸散膏丹,对于危重病人的抢救,仍属缓不济急,而三方中的犀角、牛黄、羚羊角、麝香等,又货紧价昂。有鉴于此,近10余年来,北京、上海相继推出了安宫牛黄丸的改进制剂一针剂“清开灵”和“醒脑静”,并比较广泛地用于临床。这些新制剂与传统制剂在疗效上有无明显的比较?(这里是指大面积的观察比较),能不能胆子更大一点,在建国40多年中医药治疗急性热性传染病经验的基础上,不为什么“三宝”“四宝”所囿,发据、研制疗效更好、针对性更强的新方来?这不仅是我个人的照望,而且正是时代的呼唤,时代的要求。

本文选自《中医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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