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潘 艳/忠 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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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 犬
文/潘 艳
汽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上，透过车窗，路边田野、房屋、树木从我眼前一一划过，被远远地抛在车后，我正沉浸于乡间美景中……
"妈妈，你看那条狗！"小女孩清脆响亮的童音，让我一下回过神来。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黄毛狗在车后追赶。这不是狗旺吗？它怎么追上来了？我感到诧异，用手揉了揉双眼，想尝试看得更清楚些，这分明就是狗旺，那毛色、体形和它一模一样。
车行至拐弯处，放慢速度，黄毛狗离车越来越近，它不停地"汪汪"叫着，似乎它的主人就在车上。这时车子靠站停下，车门刚打开，黄毛狗就迅速从门缝中挤了上来，它直奔我后排的座位，原来它的主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它兴奋地摇着尾巴，整个身子也跟着摆动，在老人脸上、手上热情地舔来舔去。老人爱怜地摸着黄毛狗的头：“小黄，你跟过来干嘛呢？”老人沉默了一会，接着轻声说:"你回去吧！我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医院也不是你待的地方……"老人有些语塞，情绪变得低落。小黄突然变得安静，温顺地望着老人，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下车了。
望着小黄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眼前的一切感觉是那样熟悉，恍若昨日重现。它太像狗旺，以致于我无法分辨，甚至开始怀疑它们是否为同胞兄弟。
多年前，每当我去上学，狗旺也是这样在车后追赶，它被远远地抛在车后，我望着它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不知道它追到什么地方才返回去，后来听母亲说，它回来后，变得沉默，静静地蹲坐在地，一直朝我坐车的方向张望。
寒冬的一天，它和往常一样，跟随我去学校，返回路上竟离奇失踪，父亲寻遍了整个村子，也没能找到。为此我伤心了好长一段时日，常常为它的处境担忧。一个月后，狗旺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它的一条腿已断掉，脖子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印痕，身上多处淤青，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它消瘦了很多，毛已打结，看上去很脏。离开家的这段日子里，我不敢想象它经历过何种磨难，又是何等虐待把它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善待一条忠诚的狗有这么难吗？我开始有些憎恨那些虐待者。狗旺为了回家，拼命挣脱铁链而逃，它的腿或许是在逃回的路上，饥饿难忍抢吃别家狗食时，被狗主人发现而打断致残的。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却无从证实。之前我就亲眼目睹过一条流浪狗，因抢吃别家狗食，而被狗主人拳打脚踢，他那凶神恶煞、咬牙切齿的样子，至今想起仍让人不寒而栗。见到我的那刻，狗旺瘸着腿兴奋地向我奔来，尾巴摇得像泼浪鼓。我又惊又喜，庆幸狗旺还活着。它失踪后，我经常梦见它，梦到它被人打死了，被抛到荒野里;有时又梦到它回到了我的身边，带着它到处玩耍。
我离开家乡快二十年了，有很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狗旺就像离我而去的亲人，对它至今仍念念不忘，它的形态长相及皮毛都历历在目……
十岁那年，父亲抱回来一只胖嘟嘟的小黄毛狗，见到它的第一眼，就甚是喜爱，它形态可鞠，毛茸茸的身子，圆鼓鼓的肚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从那天起，它就成为我和妹妹的亲密伙伴。
它时常调皮地咬着我的裤角，围着我转来转去，左右摆动着小尾巴，肉墩墩的身子也随之左右晃动；我坐在山坡的草坪上和伙伴们玩耍嬉闹，它会兴奋地在草地上翻来滚去；春天里，我提着竹篮打猪草，它就在我身边调皮地奔来跑去追赶蝴蝶；夏天的晌午，它总是趴在我脚边，吐着长长的舌头，懒洋洋地睡觉。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和妹妹常会打来一盆热水，把狗旺按到水盆里，用香皂涂抹全身，给它洗澡，它似乎不太乐意，总是在盆里挣扎着，一副害怕的样子。“狗旺，别怕！你看你身上多脏，洗干净就舒服啦。”听完这番话后，它变得安静，不再挣扎。洗完澡，狗旺抖抖身子，拨腿跑开了，有种被解脱的感觉，待它回到家时，全身又粘满灰尘杂草，它就像一个在外调皮捣蛋归来的孩子。我们批评它，它也不予理睬，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们只得无奈摇头，对此也无计可施。记得有几次，我出去玩，由于带着它不方便，趁它睡着时，蹑手蹑脚地离开。走了一段路后，回头发现它没跟上来，正为此心中暗自庆幸时，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汪汪”的狗叫声，我的天！狗旺居然又跟上来了，它追上来，围着我摇头摆尾，我生气不理它，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它一下急了，马上追上来用嘴咬住我的衣角，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看着狗旺的样子，气顿时全消。狗旺看见我脸上的笑容，它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在田间、山上、河边，只要我所到之处，就会有它的身影，它就像我的小尾巴。
自从狗旺失踪一个月回来后，它开始变得沉闷，没有了以前的活泼好动，总是蜷缩在灶前的柴堆里。它越来越瘦，食欲大减。以前，我们放学回家，离家还有一里路的距离，它就会迎过来，双腿搭在我的肩膀上，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如今，它却一动也不动，连站起来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身上毛发干枯，有些甚至脱落。看着它憔悴的样子，我的心好痛，轻轻地抚摸着狗旺的头，伤心地对它说：“狗旺，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离开我……”，我哽咽着，泪水滑落到它的头上，狗旺无力地微微睁开疲惫的双眼，它的眼里也擒满了泪水。
那几年，狗旺给我带来了无限欢乐，我们是形影不离的伙伴，那份情感简单纯粹，忠贞不渝。
作家简介
潘 艳，喜爱在清浅的时光中，与文字为伴，用文字书写生活，用笔墨描绘生活。作品散见于各大网媒及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