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穿过栖霞居的夜
琴声，穿过栖霞居的夜
作者|一地流沙
编辑|晓枫婉月
建在半山腰的栖霞居尽管是一座砖木结构的老屋，但它却是一个理想的避暑胜地。
栖霞居门前不远处，那株冬青树是房子原来的主人家的，那个树冠好似一顶巨大的伞，一年四季绿树成荫。马头墙外那条小路边，几株枫树长得比墙还要高了，如同一排卫兵，风雨无阻地守护着栖霞居。当年，房子的主人和我说：“你别看这屋子老旧，但它却冬暖夏凉呢。”他还说，那条流经门前的小溪，终日里水流不断，哪怕是在夏天，溪水也十分凉爽。
是啊，后院被我种上了樱花树之后，栖霞居怎能不冬暖夏凉呢？
其实，一年之中我很少去栖霞居住，毕竟，在山上，那样静谧的氛围，要耐得住寂寞，的确不容易。
上一次去栖霞居时，后院的樱花刚好盛开，粉白色的樱花，千姿百态，显得格外空灵。我徜徉在花的海洋里，呼吸着醉人的清香，觉得栖霞居也随着这份樱花之美多了一种内涵。
此刻，我从山脚下往上望去，只见夕阳从屋顶洒下，栖霞居白色的墙壁仿佛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光是这份色彩就差一点让我沉醉了。那种柔软的感觉，在我的思想里瞬间蔓延开来，一些景象也自然而然地在脑子里跳跃出来。
色彩斑斓的天空下，栖霞居后面的屋顶上有炊烟在风中摇曳出一幅岁月的图腾，望着飘摇而上的炊烟，我的眼前泛滥着一阵潮湿的气息。
这个傍晚，我感觉到身体里的时光在一寸寸年轻。
炊烟随着墙角那株枫树摇曳着，淡白色的炊烟缠绵着红色的枫叶，在金色的夕阳映照下似乎变幻着不同的色彩。
过了一会儿，栖霞居上空的天显得低了下来，暮色向晚，云也暗淡了几分，风从山上吹下来，透过衣服，凉飕飕的。我不禁怀疑，难道栖霞居这边的春天去得迟吗？
走到栖霞居门口，打开门，我并没有马上走进屋子，而是坐在门口那条石门槛上，望着对面的山。望了一会，我突然想，如果早些来，就可以看白云懒洋洋地在那些树梢上游荡，就可以看湛蓝的天空映衬一片片红枫的叶子，然后，看枫叶上面那一束流动的火焰融入到夕阳中去。
时候还早，我就想去栖霞居周边走走看看。走过门前的小溪，一阵风吹过，身后那两块青石板铺就的小桥上瞬间弥漫着一阵槐花的清香，我不由得想，刚才坐在栖霞居门口的时候怎么就闻不到呢？
山上的槐花开得这么迟吗？我转过身，想寻找槐花香从何处来，却看到一把伞撑在画中。
夕阳下的田野如画。这时候，只见一个背着画板的女子走在田埂上。望着田野，望着那把流动的伞，我自言自语着：这山上都有画家来写生了？
刹那间，我好像觉得桥下的流水慢了下来，暮色的身影也在我的视线里放得很低。田野上很静，水田里的光波淡淡的，不曾想，一个女人，一把伞，无形之中就让田野多了一份诗意。
我沿着溪边走，没多久，就发觉风儿把一片落地的栀子花花瓣含情脉脉地翻了个身。落花应该无声吧？可是，风儿吹起花瓣时却有了一种细微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忽见晚霞掉进了风里。
风儿吹过，栀子花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
晚上不会下雨吧？那些农作物肯定在想雨儿的滋润吧？我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着。其实，我也希望晚上下雨呢，那样子就能够在栖霞居听着雨声慢慢入睡，然后，在明天早晨醒来后推开窗看山岚飘舞，看烟雨江南那种朦胧之美。
走不多远，只见眼前荷叶田田，四周一片寂静。我站在池塘边，看着一朵莲的心事贴着水面滑落，心里想，从栖霞居一路走来，有风，有水，有花，有草，这不就是新时代美丽乡村一个浓缩的影子吗？
望着眼前的荷叶，我感觉到风儿弯下了腰，水在低吟浅唱着岁月的柔软，花在夏的日子里翩翩起舞，岸边的水草在暮色里拔节生长，我的心瞬间潮湿了起来。
风儿凉飕飕的，吹在身上很舒服，我不由得想，刚才那个女画家莫非是来池塘边写生的吗？不知道她那把伞的记忆会不会忘了夏季还有雨呢？是啊，夏季还有雨呢。
突然间，一阵蛙鸣仿佛穿越了时空而来，一不小心就震落了一张荷叶上的水珠。我听着蛙鸣声来自何处，目光却随着那朵莲花滑落水面，刹那间，我喜欢上了一个季节的生长姿态。
想起莲花，往事如烟，莲花的心事，不就是我的心事吗？这时候，我的思绪飘得很远，满脑子莲花的清香，莲花的唯美。夕阳深处，我仿佛看到一个女子向我款款走来，她的旗袍上绣着一朵莲花，那么的婀娜多姿，可谁知，这梦幻般的错觉，一转身，我就和去年的夏天撞了个满怀。犹记得，去年的夏天很热。
在山村，村子里有了荷叶，便多了一份诗意。
今夜如若下一场雨该有多好啊！那样，细雨窸窸窣窣落在荷叶上，没了蛙鸣声，池塘边会不会更显得静谧呢？那时候，轻风细雨中，每一片荷叶都在与雨儿畅叙着一份相思吧？
天色暗了下来，我赶紧往回走，走到小溪边，我依旧看不到那株槐树在哪里，只得在心里想，明天再去寻找吧，最好摘一些槐花回来，炒一盘槐花炒鸡蛋，大快朵颐。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一缕乡愁，早已在槐花飘香的时候轻叩着斑驳的记忆。那时，我披一身思念，自然忽略了日子总是于不经意间充满了香甜的气息。记忆里，比槐花更悠长的念想或许就是相思。
槐花依旧香，相思依旧甜蜜，可是，所有的故事，只能在时光中慢慢释怀，就像所有的思念在一杯酒里酩酊大醉一样，那么纯粹。
快要走到栖霞居门口时，我突然想，今晚吃什么呢？上一次来看樱花，我曾经醉在春天里，又醒了满院的春色，可今晚呢？难道我再一次就着月色醉在夏的怀里吗？
一个人喝酒往往会喝醉。今晚我就不喝酒了，春节时候买的一箱方便面还有呢，等一会煮水泡一桶方便面吧，心里这样想着，我就又在门口坐了下来。感受着凉风习习，这一刻，我却闻不到风中所有的花香。
不知不觉间，天上的星星出来了。不远处的屋子里，飘出一阵子悠扬的琴声，我循着声音侧过头去，心里不禁在想，这山上怎么会有琴声呢？难道是那个女画家在抚琴吗？
好一曲《梅花三弄》，听着琴声，我的思想仿佛在行走一般，某些记忆也在血脉里一寸寸鲜活。
突然间，月色亮起来了。月光洒落在石阶上，似在安静地听着虫鸣。我站起身，轻轻地走下石阶，然后踏着月光，在田边的小路上孤零零地踱着步。
琴声突然止了，好久不再响起。我抬头望着星星，自言自语：有了这琴声，今年栖霞居的夏天应该不会寂寞了。
（未完待续）
一地流沙，章革伟，笔名：云霞、七彩云霞，浙江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市作协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散文在线签约作家，中华文学杂志签约作家，自由撰稿人。已出版有散文集《因为.爱》，散文集《七月追寻》、短篇小说集《人生若只如初见》待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