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文化与中华文明——“第七届东夷文化论坛”学术综述

作者：杜庆余（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副研究员）

“第七届东夷文化论坛”日前在山东省临沂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成功举办。论坛邀请了来自国内各高校、科研院所的数十位专家学者，结合历史文献与考古发现，对东夷文化的源头与历史演进及其内涵、东夷文化与中华文明起源及其相互辩证关系、东夷历史文化资源保护及开发利用等主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与会学者认为，东夷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源头，孕育了中华早期文明。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李健民认为，我国远古氏族大致可分为华夏、东夷与苗蛮集团，三大集团相遇后既有和平共处，也有冲突争斗，最后逐渐同化为中华民族，充分反映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具有的深厚历史渊源。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林小安认为，大汶口文化出土陶器上的刻画符号是象形的文字，有单体字，有合体字；文字是文明起源的标志之一，这表明东夷文化标志着中华文明的起源。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院教授王钧林认为，上古时代以黄河下游的海岱地区为中心，沿着中国东部海岸，到朝鲜半岛，形成了东夷文化圈。在东夷文化圈的中心区域形成了齐鲁文化，孕育了孔子、儒学，儒学在汉代取得独尊地位，推动了齐鲁文化由生长于海岱一隅的区域性文化上升为中国社会的主流文化。从东夷文化到齐鲁文化再到中国文化，其间的层累、继承关系十分清楚。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宋暖认为，东夷文化的发源地在沂蒙，沂蒙地区是东夷文化的中心区域。龙山文化博物馆馆长田继宝认为，以城子崖遗址为代表的龙山文化是土生土长的中国文化，是东夷族团文化发展的一个高峰期；城子崖龙山文化古国是个东夷古国，城子崖是其都城；城子崖遗址的发掘揭开了中国历史拂晓期的帷幕，发达的殷商文明是在中国史前文化、龙山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如何认识和评价东夷人物，多位学者表达了不同看法。山东大学孟祥才认为，舜是东夷文化的代表人物，这个代表人物应该视为一个文化符号，可能是一个真实的人，也可能是一个部族。孟祥才分析了古代文献对舜形象的记述，认为舜的形象经历了一个由抽象到具体、由模糊至清晰的发展历程，先秦文献对舜的记述非常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献对舜的记载越来越系统，越来越详细，也越来越脱离史实。山东大学教授张富祥认为，上古东夷集团中的人物，如太昊、少昊，原来都是古东方鸟图腾族的总称，而非是一人一族的称谓，不能完全当作历史人物来研究；太昊、少昊名称的来历是出于对太阳神（天神）的崇拜，所谓太昊、少昊，实质上是指古夷人先后兴起的两大部落集团；太昊、少昊与黄帝、炎帝等名号是并称的，黄、炎之名同样起于太阳崇拜，都是以代表最高天神太阳神的“神格”与代表集群实体及其首领的“人格”相混一的称谓，这类名号的普遍流行应该在各大集群角逐中原的“五帝”时代。蚩尤文化研究会会长杜梦华认为，仓颉作为史前传说人物，虽在现存战国以前的典籍中未有提及，但后来的史料记载绝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来源于百姓的口口相传；从目前发现的骨刻文分布与仓颉遗迹分布范围基本一致看，仓颉属于东夷人的可能性较大；仓颉可能是总结整理文字，为汉字的形成作出了贡献的一个代表人物。

东夷先民的物质遗存是研究认识东夷文化的重要途径，多位学者从出土文物入手对东夷文化进行了考古学分析。李健民认为，经过长期的考古发掘，有关东夷文化的遗迹、遗物以及由此认知的精神文化内涵，已得到相应的科学认证，在很大程度上复原了东夷文化的真实面貌；东夷文化的一个重要现象是出现了许多刻画在陶器上的图像文字，对于这些图像的性质，学术界虽有不同认识，但其出现与中国古代文字的起源和演变，无疑具有重要关联。山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燕生东结合近几十年来的考古新发现，认为春秋时期山东地区东夷诸邦国和华夏诸邦国来源、族属和地域分布不同，文化传统有所差异，特别是在墓葬习俗方面表现尤为突出，东夷诸邦国墓葬习俗表现出自己独特的文化面貌。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李楠认为，东夷诸部文化体系的独立性非常鲜明，迥异于华夏诸邦，但到了西周时期，周文化进入东夷文化圈，夷夏间的物质交流已经达到了很深的程度；山东各地考古发掘出土的这一时期的诸多器物表明，夷夏之间在意识形态方面相互渗透，夷夏文化融合，族群界限逐渐消失。王文辉、王统习认为，沂沭河域是东夷文化甚至是中华文明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地区，曾居于主导地位；东夷文化从文化考古序列中始终是一脉相承的，有着完整的史前文化系统，在夏商周三代以山东、苏北地区的文化为主体，文化特色鲜明，是我国古代文明的重要源头。

新时代新形势下如何保护、传承、弘扬、开发和利用东夷文化，让东夷文化在当今社会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与会学者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立意新颖，见解独特。山东省三维旅游规划设计院院长万东林分析了山东境内以青齐古道为代表的几条古道，认为被叫作“盐商古道”的青齐古道，不仅是一条古代交通要道，也是一条古商道，还是一条古战道，更是一条文化通道，沿古道有丰富的龙山文化遗址及尧、后羿等东夷人物传说，可以把它打造成独具齐鲁特色的文化旅游目的地，使之成为国内继“丝绸之路”“茶马古道”“京西古道”等之后的又一著名古道。山东省大舜文化研究会赵志刚认为，东夷文化的保护、开发和利用，要抓龙头、找特色，以点带面促发展，而舜文化是东夷文化的代表文化，因为舜是中华人文始祖之一，也是中华道德始祖，还是中华孝文化的开创者，在东夷文化中，舜的历史定位无人能及，舜文化至今在民间仍然保持着鲜活的生命力，因此以舜文化为龙头带动东夷文化的开发和利用是比较合适的选择。如何做好东夷文化研究，寿光文化研究院赵守祥认为，东夷文化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深度与广度，有着博大深远的背景和影响，目前东夷文化研究存在论题散、效率低的突出问题，要有一个质的提升，需要选拔领军型人才，组建“东夷文化研究院”，制定东夷文化研究中长期计划，设立“东夷文化研究专项课题”等。与会学者一致认为应该进一步传承、保护和弘扬东夷文化，增强公众对东夷文化等文化遗产的认识和了解，努力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文化遗产保护的良好氛围。

本次论坛由中国先秦史学会、山东社会科学院、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厅、临沂市人民政府共同主办。

《光明日报》（ 2019年11月30日 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