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慕达：字画装裱手艺人

四川省乐山市夹江县产书画纸，是优秀的民族传统工艺之一。夹江书画纸与安徽宣纸同被誉为“中国有宣、夹二纸，堪称二宝。”一般来说，出书画纸的地方，字画也就多，字画多了，就有装裱字画之人的存在。在成都的一条小街上，有一家字画装裱铺，52岁的刘师傅，他就来自夹江。从青年时起，刘师傅在书画纸之乡开始学习这门装裱字画的传统技艺，学艺满师，便以装裱字画为业，原本在夹江谋生，十几年前，来到成都开了这家装裱铺。那天打装裱铺经过，碰见刘师傅正在进行字画装裱，于是走入铺内，细细地观看他的精心制作。

刘师傅的装裱场地十分狭小，大约10平米吧，且属于那种半地下室式的房屋。铺内设施也非常简单：一张供装裱字画的大木桌；立在木桌对面的是晾晒字画的几块木板；木板一旁是一个的架子，架子分为若干层，用来堆放装裱书画的宣纸。那天刘师傅所装裱的字画，是著名国画家苏葆桢当年的一名学生，六十年代初期临摹他的书画之作。刘师傅先用干布，将大木桌的一方空处擦拭几遍，然后从一摞字画的最上面，慢慢取出一张字画，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几乎每拿一张，他都要这样做，似乎是在欣赏作品，又好像是在为装裱打腹稿。接着用铅笔在纸的一个角边上，轻轻做好记号，再把字画正面朝下，平放在桌面上。

刘师傅拿过一只喷水壶，对着桌上的字画摁了几下，壶嘴便喷洒出散状的水来，喷出的水，特细，也特柔，真是像雾，像雨，又像风，飘飘洒过，戛然而止。这时你在看那桌面的字画，仿佛被春雨浸湿般的和润了起来。刘师傅的这一动作完成得太迅速，几乎可以用眨眼功夫来形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停下了。喷完水后，刘师傅拿起毛刷，从盆里沾上调制好的浆糊，往字画背面反复涂抹，眼瞧着字画被重重的打湿浸透了，然而，即便是这样，却没有伤及字画。毛刷上需要多少浆糊，浆糊来回涂抹几道，看来都是十分讲究的。浆糊盆里调制好的浆糊，看成色不是用面粉调制的，有点像成都人蒸甑子饭的米汤，至于到底是用什么调制而成，我不便打听，也许这就是装裱的工料秘诀。

待到涂抹均匀后，将一张裁成比字画尺寸略微大一点的宣纸，平整地粘在上面。粘好后用一把干刷，在背面刷上几遍，这时，刘师傅用干刷的一个部位，将紧贴桌面的粘好的字画挑起一只角来，并用手指捏住，再用双手将纸全部揭起来，顺势转身，把字画贴在身后的木板上，再用干刷子刷上几次，使其粘贴牢靠，铺放平整，等待几日，水气收干，便可揭下了。
一连串的连贯动作，完成得看似十分轻松随意，然而要达到像这样收放自如的境界，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并不那么简单了。刘师傅告诉我，所有这些操作，完全是靠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和感觉来进行。比如，就拿揭桌面的字画来说，下手不能重，重了，字画可能被揭破；但下手又不能轻，轻了，字画就揭不起来，掌握好轻重这个度，无法用语言去表述，只能靠日积月累的操作实践去找到感觉。看来不干上个几十年，是难以找到这种感觉的，这也许就是手艺人的精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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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这座城市里，如今找不到几家装裱铺了，这个行当因为全凭手工操作，既费时费力，又不赚不了什么钱，所以干这行的是越来越少，年轻人鲜有学这门手艺的。现在手艺人群中的人们很不容易，他们十分艰难的坚守着这一阵地，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