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记者贵州寻亲记——瓮安＼贵阳
【边地特稿—下】
老山之战30年后，边地记者贵州寻亲人
文图｜田 戈 李旭阳 罗正庭
前言
在我国与越南长达十年的自卫反击作战中，贵州省是全国参战老兵和牺牲烈士最多的省份之一，而云南省文山州则是受到战争伤害最严重的地区，文山人民在“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的口号声中，与收复老山、者阴山等战略要地的主攻部队和各大军区轮战防御部队同仇敌忾，并肩战斗，建立起了军民鱼水一家亲的深厚感情！如今，战争的硝烟已散去几十年，当年年轻的参战老兵还好吗？他们的生活境况如何？还有那些被战争夺去亲人年轻生命的烈士家属的生活状况如何？于是，与这场残酷的战争有着特殊联系的我们一行3人，踏上了这次历时一周的贵州寻亲之旅。
“英雄旗手”罗仕忠战时战后都是英雄
在瓮安县还有与我们熟知的曾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英雄旗手”罗仕忠，罗仕忠与我们曾经在丘北见过一面。
那还是在2013年6月，罗仕忠随同导演陈灿，音乐作家孙超，爱心人士梦瑶到丘北拍片时，与我们曾在欣赏美丽的普者黑荷花盛开的时候进行过面对面的交流。
去年初，国内媒体对《收复老山战半“牺牲”旗手31年后被发现仍健在》的报道引发人们关注，有的说没有这回事，有的说这是时代需求的炒作等等。
针对这些情况，《映象文山》杂志没有保持沉默，及时将一个真实的英雄罗仕忠告诉了读者。
这说起来还有个历史背景：其实罗仕忠是画作《八一军旗永向前》中的插旗战士原型人物。画作题材是1984年4月28日，在中越边境作战收复老山战役中，时任老山主攻团七连五班副班长罗仕忠与战友们冲上主峰，用负伤之躯撑住旗杆。之后，多位画家以此为题材，创作了《八一军旗永向前》的画作，并注上“插旗的战士，在那一刻其实已经牺牲”的话语。事实上，罗仕忠在休整两个多月后，便又参加了更为惨烈的“7.12大捷”松毛岭之战。
媒体刊登的照片里注明插旗战士已经牺牲了，罗仕忠本人对于“被牺牲”一事并不在意。“这个事情我知道，当时我身边的战友牺牲得太多。我对这件事一直看的很淡，也没有产生过任何想法。战后我就立了个二等战功，想到我能够活着，有生命在就已经很足够了！”
1962年出生的罗仕忠在不满19岁时就报名参军，22岁参加收复老山之战，24岁退伍。本来就内向的罗仕忠退伍回到地方后更加显得沉默寡言，但做事干脆利落、生活中内敛不张扬。
提及当年冲上老山主峰负伤插旗，他说：“作为军人，打仗是责任。当时我看到牺牲的战友实在是太多了，既然我已经冲上主峰了，必须拾取信号旗子发出信号，引导后面的战友继续进攻。”他所说的旗子是一面小小的信号旗而不是图片中的大红旗。此事在2015年4月19日《映象文山》专访老山主攻营长藏雷的时候得到过证实。
藏雷营长告诉我们：“当时的进攻是隐蔽性进攻，不可能扛着一面大旗去冲锋陷阵，那不成了敌人的活靶子，老山地区属于亚热带丛林地区，在这个地方作战，尤其是在敌人防御、我们进攻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信号，像红旗、军号、哨音、反光物体、烟雾的管制都相当严格，因为这对于一个部队来讲攸关生死。插红旗，尤其是像照片里面那么大一面旗帜，是完全不可能的。当时占领老山主峰标高点的是七连二排五班的何天华班长和罗仕忠副班长。二排是突击排，五班是尖刀班，战斗计划中他们的任务就是冲上并占领主峰。之后，按照既定命令和预先的约定，要向他们连长所在的位置，举起一面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小的指挥旗，这事罗仕忠做了。后方用高倍望远镜看到这面小红旗，就意味着胜利攻克!”罗仕忠的立功证书上写有“第一个冲上老山主峰，并发出信号”的字样。
罗仕忠退伍后被安置到瓮安县磷化公司，成为一名施工员。而此后命运却没有眷顾过这位英雄，就在儿子刚满5岁时妻子就去世，之后也没有再娶；祸不单行的是，未及不惑之年的他却遇到单位改制遂而下岗，每月拿着几百元的内退工资生活；为了改善家庭经济环境，2008年在亲友的帮助下，通过养猪创业，却适逢国际经济危机惨遭亏损。
那是1991年的10月份左右，罗仕忠因为是单位物流部的发货人员，所以常年往返县城与临县的一个火车站间，他当时跟往常一样发完货物后坐上回县城的中巴车，汽车急速的在贵州特有的盘山公路上盘旋行驶，因为突然的会车加上司机的大意，汽车从40多米高的山崖上翻滚而下，当时他因为从部队退伍没几年，在部队中磨练出来的军事技能救了他一命，在车祸发生的瞬间他果断的站了起来，手抓到了车顶的行李架，腿牢牢的靠在了前排座椅上，就这样他随车翻滚着到了山脚，从翻滚的眩晕中适应了两分钟后就清醒过来，他艰难的爬出来后，当时没顾得上伤痛，马上把车上的人一个个艰难的给抢救了出来，车上加上司机和他一共有10人，不幸的是当时就有三人遇难。
在他和附近村民把伤者送往医院的途中又一名重伤者离开了人世，等到了医院把伤者都安排妥当后，他才只身离开了医院，这是他又一次从死神手上捡回了一条命，他顾不上什么径直赶回了老家，但回到家里他把事情告诉父母后，被父母骂了一通：“世上没有向你这样傻的人，自己都受伤了也不去医院躺几天，你忙着回来干什么？”
很多年来家人都不是很理解当时他的行为，因为按照当下社会的惯有风格，他就应该在医院多呆些时日，毕竟就算是没多大的伤，但也会有相应的误工费、护理费等等的赔偿！但这一切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朴实的说到，能再次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苍对自己的又一次眷顾了。他甚至还告诉我们一个直到父母去世都没跟任何人讲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在出车祸后政府对他奋不顾身的行为要给予1500元的奖励，但当时他毅然的拒绝了，在那些年1500元可以说已经很具诱惑了，可他却选择了拒绝！
收复扣林山他救护过50多名伤员
李卫东，抱着一腔精忠报国的热情入伍来到14军42师126团3营炮连后，当时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昆明军区决定采取军事行动拔除扣林山地区的越军据点，收复被其侵占的中国领土。1981年1月27日，昆明军区下达了歼灭上扣林以东越军据点的预先命令，作战任务由昆明军区14军42师担任。作战时间选定在广西方向部队打响收复法卡山作战之后，以牵制越军可能实施的反扑行动。收复扣林山一战，也是云南方向部队继1979年之战后最大的一次自卫还击作战。
临战前夕，李卫东被抽调到团卫生队短暂的学习了战场救护知识。5月2日，126团作为收复扣林山的主攻部队，开赴麻栗坡县南温河乡一带聚集。李卫东被配属到负责穿插切割敌人退路的8连。
5月6日晚20时30分，126团第一攻击梯队利用夜暗掩护，分多路秘密向扣林山战区前沿开进。经过连续数小时急行军，各攻击分队分别集结到位，担负正面进攻的1、2、4、6连分别占领了主峰1705.2高地和1682.3高地前沿的进攻出发阵地；担负穿插分割任务的3、8连进至1461及以东500米山梁，5连进至1682.3 高地西南600米山坡。随后，各攻击分队在越军阵地前隐蔽待命。
5月7日凌晨6时30分，战区上空还是一片晨雾笼罩。我混合炮兵群以猛烈炮火覆盖扣林山各高地上的越军占领阵地，15分钟后炮火向前延伸射击，各步兵分队随即迅速发起冲击。
实施穿插的8连1、2排在连长邵维贵、指导员何正昌率领下，边冲边吸引越军的火力，掩护负责进攻的1连、3连向各自朝指定目标推进。在运动至16号高地半山腰时，遭遇越军3个火力点射击及猛烈的炮火压制，8连伤亡惨重。
2排长熊晴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在冲击途中左大腿中弹负伤，仍坚持继续指挥战斗，后又被机枪击中膝盖及胸部，李卫东冒着敌人密集的枪林弹雨赶到熊晴身边时，只见他还在吃力地坚持向前爬行。只见是前面的战友用杂草将他的伤口捆住止血，李卫东迅速将他几个伤口处的杂草解下，用急救包重新进行包扎，然后又打止痛针给他止痛，然而，令李卫东至今感到遗憾的是，他最终没能将这位后来被授予“英雄排长”的战友的生命抢救过来！
连长邵维贵带队加快穿插速度，不顾越军炮火拦阻直插主峰侧后。他亲自带领5班攻上了30号高地，歼敌1个班，随后又指挥4班配合1连攻击16号高地之敌。4班长吴良保在战友的火力掩护下，只身突破了16号高地上的两道环形堑壕，击毙越军5人，缴获冲锋枪2支、重机枪1挺，支援兄弟连队攻占了16号高地。2排猛攻猛打，连克5个山头，毙敌31人。1排也从另一侧向28号高地发展攻击。8连迅速跃进，先后攻下了30号、28号高地及附近几个高地，摧毁了越军在这一带的防线，完成了预定的穿插分割守敌任务。
到当天完全收复扣林山时止，李卫东一天就对20多名战友进行了救护。其中几名还是他一同入伍的贵阳老乡。提及那惨状，他记忆最深的是一位姓关的四川籍战士，在负责主攻的连队冲上去后，有一个暗堡没有被发现，当他冲到那个暗堡前时，暗堡里的敌人立即用机枪和手榴弹向他开火，听到这名战士“我着了，我着了的”惨叫声后，李卫东一看他小腿上骨头都露了出来还没出血……另一名在他不远处的战士被敌人的炮弹击中，一只腿被炸飞到了几米开外断腿还在抽动……他所见牺牲的战友没有一个是合上眼睛的……
据战史资料记载，越军在扣林山主峰地区遭到惨败后，越军副总参谋长即于8日由河内飞赴河江亲自坐镇，督促313师夺回扣林山，要“洗刷耻辱，挽回声誉”。除将该师191团调往前线外，又从黄连山方向调过来1个榴弹炮团，还将在柬埔寨前线立过战功的特工824团也配属给了313师，准备乘中国军队立足未稳进行反击。
在随后守卫的时间中，扣林山地区连降暴雨，造成阵地上频频发生工事灌水、掩体塌方现象，造成大量的伤亡。有一天晚上狂风暴雨下个不停，李卫东们11个人挤住的猫耳洞掩体经不住雨水的渗透发生垮塌，将他们全部埋在里边，好几名战士牺牲，李卫东被战友们抢挖出来15分钟后才苏醒过来。
守卫在阵地上的李卫东说，上去后连饭都是三天后才吃上第一顿饭，还是当地的老乡用背萝冒着敌人的炮火送上来的。此后，所有的驻守官兵常常是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这顿饭还需要在山下做好后派人艰难背上山。要喝水更是困难，需要冒着踏响地雷的危险，从几里外的山沟里取水后用水袋背上阵地，往返得一个多小时。因紧张的战场环境，加上雨灌阵地，昼热夜寒，睡眠不足，致使许多官兵吃不下，睡不着，体能下降，生病增多，造成了严重的非战斗减员。
5月22日至24日，越军向中国军队在扣林山各阵地和纵深地区炮击2个多小时，先后发射大口径炮弹2000多发。23日下午16时许，在炮火掩护下，越军出动2个连兵力向1574.7高地前沿的80号高地发起冲击。坚守高地的是126团7连5班，在班长周京牧指挥下沉着应战，敢于近战歼敌，经过14小时战斗先后击退了越军班、排规模的兵力冲击11次，击毙越军24人，缴获轻机枪1挺、冲锋枪2支，牢牢守住了阵地。
一天傍晚，李卫东被敌人炮弹弹片击中受伤，被紧急送到南温河野战140医院抢救住院。在战斗期间，李卫东一共救护过伤员50多名，其中就有被昆明军区授予“英雄排长”荣誉称号的熊晴和 “战斗英雄”荣誉称号的周京牧。他自己则荣立三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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