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灭幻法复何求
一切生灭法,最终毕竟生灭而去,无非过眼云烟,什么也不曾留下。名也罢,利也罢,色也罢,权也罢,势也罢,富也罢,贵也罢,似曾有过,最终繁华一梦,落了片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沉迷生灭法中,贪著缘取种种生灭法,将此生灭法之最大程度拥有与满足,作为人生之目的与价值所在。凡俗之人,大都如此。若跳出此生灭法,安住于不生灭中,复观此生灭法,无非幻化游戏,一幕幕人生大戏而已。演得热闹,一声锣鼓歇,曲终人散后,徒留无尽凄凉。
生灭法中,无有真实,暂有还无,虚妄幻化,刹那间生灭不住,一切毕竟不可得。毕竟不可得中,欲有所得,贪爱执著,欲永远拥有,然最终仍是不可得。于最终无奈失去时,心贪爱执著故,生大忧恼,甚至生大怖畏,此即是烦恼。烦恼自贪爱不可得生灭法中来,若心不贪爱不可得生灭法,则烦恼不生。
不可得生灭法,岂可贪爱执著耶?譬如水中月,焉得捞取之?又如镜中花,岂可把捉得?所谓的拥有,无非自心错认。人类自古迄今,可曾有一人真正拥有一法?即便贵为天子,生时似乎拥有天下,死后天下又归他有。死后万事,一切成空。所谓永远拥有,无非痴人说梦。暂得罢了,何曾真正拥有过一人一物?
昔秦王灭六国,扫清寰宇,一统天下,欲江山世代久长,又欲长生不死,到头来无非身死国灭,荒冢一堆。可曾拥有一物?又焉得不死?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贪爱执著,生时挖空心思,千般缘取,万般算计,死后一切乌有,荒草坟茔。无尽岁月流逝,只此坟茔,已然平而不见。
天子皇帝,达官贵胄,世家望族,生时可谓权势赫赫,富甲天下,如今又在何方?才高八斗,吟诗填词,文人唱和,生时可谓文冠千古,风流蕴藉,名扬天下,今日又往何处觅之?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色压群芳,无尽风流趣,最终无非年老色衰,无人问津,换来枯草孤坟。俱往矣,一场空梦。
清代孔尚任《桃花扇》老艺人苏昆生放声悲歌:“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曹雪芹《红楼梦》二曲。《晚韶华》:“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再休提绣帐鸳衾。只这带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
《收尾·飞鸟各投林》:“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堪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富贵荣华,毕竟红楼一梦。世人争豪奢,贪求此富贵荣华,不知曹公早有警语。贪求此一梦繁华,何其愚痴颠倒!生灭法毕竟生灭去,岂可常保?不可得欲要贪得,实则愚迷荒唐。
不从世间生灭繁华梦中醒来,任汝位高权重,名振寰宇,富甲天下,才高八斗,艳压群芳,无非追骨影痴犬,逐阳燄迷鹿,世间痴迷俗物耳!真智者必是勘破生灭幻梦之人,超越生灭,求不生灭,于不生灭真性中,得以安住。
当年的乔达摩·悉达多太子,夜出王宫,正是为众生求出生死大法。后于菩提树下悟道,为九法界众生开示究竟不生灭法。究竟不生灭法,非在别处,即在现前我人身心中,即是人人本具、个个不无之真性本心。证得此不生灭之真性本心,谓之明心见性。
一切毕竟生灭来去,刹那迁流,唯此真性本心,昔本不生,今亦不灭,谓之不生灭性。有生必有灭。本无有生,亦无有灭。我人真性本心,从本以来,不生不灭,清净本然。依佛教敕,切实行去,证得不生灭本心,安住本心而不动,方得究竟安乐。
人生之目的与意义,即是超越一切生灭幻法,依佛所教而修,跳脱生死,安住于自性本心,得究竟妙乐。此为最极究竟人生价值所在。除此之外,一切于生灭幻法中所设立之价值意义,皆无实义。智者必弃生灭幻法,求究竟真实法。诸君于此,当善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