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与赵佶的惊人相似之处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中国封建社会江山易主、王朝更迭之时,便会出现亡国之君,其中沦为新政权阶下囚的为数不少,例如三国时蜀国的刘禅、南北朝时陈朝的陈叔宝、五代十国时后蜀的孟昶、南唐的李煜、辽代的天祚帝和北宋的赵佶父子等等,这些昔日的皇帝大多是不理朝政的昏庸之徒无能之辈,身陷牢狱,死不足惜,唯有李煜与赵佶的遭际让人唏嘘感叹。这二位帝王的脾气秉性、兴趣爱好和命运结局何其相似乃尔,即使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也实在找不出其他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君主相类比。

李煜,精书法,善绘画,通音律,对写诗和作文均有很深造诣,其中词的成就最高,被称为“千古词帝”,对后世的影响颇大甚居;赵佶是宋代著名书画家,其书首创“瘦金书”体,其画尤擅花鸟并自成“院体”,他的书法和绘画均彪炳史册。李煜与赵佶在文学艺术上的成就奇崛超拔、享有盛誉,无论是香艳柔美、哀婉感伤的诗词,还是挺拔秀丽、飘逸洒脱的书法,抑或卓尔不群、精彩绝伦的绘画,迄今仍是中华艺术宝库中的精品与瑰宝。李煜与赵佶两人学养深厚,才华横溢,堪称文采风流、难分伯仲的艺坛“双子星”,是中国古代皇帝群体中具有同样天赋异禀的艺术大师。就连两人弊政的风格和路数也高度一致:经常出入青楼楚馆嫖娼狎妓,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贬责良臣信赖奸佞,延揽方士崇尚佛道,弄得国库空虚,民怨鼎沸,加之在军国大事上接连出现重大决策失误,最终断送了祖宗基业和大好江山。

李煜与赵佶的另一相似之处在于大喜大悲的命运。历史阴差阳错地将两人推上了皇帝宝座,两位同样才华盖世也同样举止轻佻的人物,在不同历史时段走上了政治舞台的中心。既然机遇如此眷顾这二位,他俩必有常人所不及之处,但为何后人说他们既有福又无福、既有才又无才呢?说起二人有福,是因为他们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言及二人无福,是由于二人都是亡国之君,一个亲手葬送了南唐,一个亲手祸害了北宋。说起二人有才,是因为他们都是聪慧绝伦、博学多才之人,在当时文坛、书坛、画坛上负有盛名,都是中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巨匠级人物。言及二人无才,是由于与他们才调绝伦的艺术天份相比,二人的治国理政能力和手段几乎等同白痴,天才与脑残如此奇妙地结合在这两个人身上,不由得不让人感叹上苍对人的捉弄。身为一国之君,李煜与赵佶二人既不熟谙治国安邦之道,更不知晓富民强国之策,在政治智慧、政治谋略方面几乎同样弱智和低能。这两位多才多艺、风流倜傥、超凡出尘的艺术大师,一旦化茧成蝶地变为帝王,却同样地昏聩颟顸、荒淫骄奢、声色狗马、祸国殃民。李后主与宋徽宗都耽于享乐,恨不能享尽人间富贵,御尽天下美女,二人都崇尚及时行乐,用度奢华,整日忙于呤咏宴游。在管理国家、御寇安边上,他们同样无能、荒唐、庸碌,同样不顾天下黎民百姓的死活,只顾自己畅享感官快乐,二人的行为同样令人愤懑和不齿。

国破家亡后李赵二人的遭遇也同样悲惨。南唐亡国后,李煜成为宋军的俘虏被押解到汴京,在那里过了两年多以泪洗面的凄楚时光,42岁时被宋太宗赵光义鸠杀。靖康之难汴京城破,时年46岁的赵佶被金兵押解北上,辗转流徙于燕京、中京、上京、韩州、五国城,凄风苦雨,坐井观天,54岁时命归黄泉客死他乡。两人的遭遇和归宿,的确令人长吁短叹。但正是这种栖栖遑遑、颠沛流离的凄苦经历,成就了他们诗词创作的恢闳与凝重、大气与深沉,如同清人赵翼诗云:“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更工”。李煜、赵佶在位期间所写的诗词,大都是格调低下的男欢女爱、偷香窃玉,而亡国之后俯仰由人、受尽凌辱,屈辱与悔恨交织叠加,使得他们的诗词作品意境深邃、凄清悲慨、荡气回肠和沉郁忧愤。假如李煜与赵佶没有国破家亡的悲惨经历,是很难写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等传世名句的。在我国民间有一种传说,赵佶是145年前的李煜的转世,李煜通过投胎成为赵佶来报复赵氏王朝的灭国之恨,大宋得到了因果报应,一个繁荣富庶的帝国在赵佶手里拱手送给了金人。民间传说的南唐后主李煜转世宋徽宗赵佶固不可信,但李煜、赵佶因不履职不作为导致亡国对当下不无启悟。

作者系哈尔滨工业大学兼职教授、黑龙江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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