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故事】方长荣《杠爷其人》
文/方长荣
【作者简介】方长荣，南京人，江苏散文学会会员。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杠爷不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年近五十才和村里寡妇过日子，这才成为村里人，他的老家在哪里，谁都不知道，反正从来没有看过他有亲戚，他是村里唯一有公家补贴的人，说是干部却没上过正儿八经的班，不过，村里人还是挺尊重他的。虽说吃喝不愁，但日子过得极不舒坦，因为养了个呆儿子，当杠爷七十岁时，老婆便抛下他们独上西天，他就带着儿子搬到公社的孤老院生活。自打搬走就再没回过村里，但杠爷的消息时有村传，没几年他的呆儿子竟然不知所踪，听说他痛苦得很，大概是悲伤过度，二年功夫也散手人间，还是村里人去安葬的他。
杠爷走后，村里人同情也跟着议论，才知道杠爷是个极有故事的人，一生悲惨祸在情上。杠爷十九岁时从卖工的东家偷跑，参加了新四军，走上革命道路，打过无数恶仗和险仗，多次死里逃生从战士干到营长，那年才二十五岁，因为负伤在后方修养时同医院的护士结了婚。两人感情至深，两年多的光景，杠爷当上了团长，还有了两个儿子，虽然相聚很少，但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之人，他把爱看成生命。一切的一切都被战争打乱，在一次残酷的战斗中，杠爷所在的团经过数十天的战斗，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身负重伤，被山里的百姓救回家，算是捡回一条命，但悲剧也就此开始。
在百姓家里待了一年多才能下地，没等完全恢复就去寻找部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部队，谁知人家早把他定为烈士。因为身体原因部队安排转业，当他找到后方医院时，得知爱人已换岗，且已升为干部，喜滋滋地找到爱人，不想，见到他，爱人不是高兴而是惊诧。杠爷好生奇怪，爱人告诉他的事远比战争残酷，因为部队已确定了他的死亡，爱人便和别人结了婚，而且已有孩子，真是如雷轰顶，不能自制。这种结果是千想万想，打死也想不到的，感情天深的夫妻竟然两年不见就另嫁他人！起码也得过个三年孝期呀，他恨爱人，恨女人。
虽心恨却也无话可说，他要求将两个儿子带走，女人却不愿意，说孩子跟着她在部队要好点，让他一个人好安心工作，待孩子大了一定送给他。闻听此言，杠爷头都没回就此别过。至到死也没看到过杠爷的两个儿子，是女人不记夫情还是杠爷过分绝情，现在已无法弄清，但杠爷的执着和固执由此而生，这恐怕就是杠爷前面“杠”字的来历。最大的灾难就是杠爷开始恨女人，他认为女人水性扬花、没有真情可言，是不能依靠和信任的，这种想法注定悲剧继续。
杠爷转业到地区公安局当上公安大队长，依然是情困难除，可能是想发泄，同时和几个女人往来，当得知女人怀上孩子，竟然不顾后果一脚踢去。就这样有两个女人为他生下儿子和女儿，而他却不认账，人家找到单位，他是即不买账也不结婚，宁可受处分，最后的结果是降为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如果此时能够悬崖勒马或者吸取教训，也不至于有以后的事。
到了县里更是不满，牢骚更大，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女人害的，用生命换来的前程都毁在女人身上，这时的杠爷已完全丧失了理智，情已畸形变为玩弄和报复。时间不长，旧病复发，县宾馆的服务员挺着肚子找上门来，领导劝他结婚，承担责任，他就是不买账，死猪不怕开水烫，经过数次谈话仍没结果，没得法，只能开除公职。因他毕竟有过功劳，县里就把他送到偏僻的乡下，在公社安排个闲职，不知咋的就和我们村里的寡妇搭上了钩。
有人说杠爷是个一辈子的悲剧人物，结过两次婚，拥有众多女人，有六个孩子却没一人为他养老送终。事实确也如此，杠爷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但同情之中总有股怨气，做人不能一视而众人，更不能一事而诸事，那些被他抛弃的女人和子女难道不恨他？其实杠爷有令人羡慕的前程，只是脾气倔，就是拐不了那个弯，在挫折面前不能左右，不能正确对待，思维简单、心胸狭隘才造成他一生的悲剧。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