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振：关于雪的记忆 ｜散文

姜广富：卖芫荽｜散文

文/张从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雪对人的感受因人而异。杜甫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白说“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而伟大领袖毛主席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我没有诗人悲天悯人的情怀，也没有革命者乐观向上的豪情壮志，有的只是对雪的一些点点滴滴的记忆。

小时候，我很喜欢下雪天气。下雪的时候，可以打雪仗，堆雪人，或者扑雪人，还可以滑冰呢。那时，我们刚看过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一个个便以杨子荣、少剑波自居，大家把棉袄上的罩衣脱下来，披在肩上，到处溜，到处窜，口中还念念有词：“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有时滑快了，刹不住，撞到人或撞到什么东西都是常有的事。

一次，隔壁的大伯在前面走，我没刹住，一个铲球动作将他铲倒在地。后来他向我母亲投诉说“今天，你家那小狗日的差点把我的腰都撞闪了。”

母亲听了回答他道：“你怎么不打死他呢？打死了我感谢你，杀个老母鸡你吃，呵呵……”随之，两人一笑了之。

还有一次，我正哼着京腔，一不注意，仰面朝天地摔到了地上，正好被一个路过的人看到，见此，他大笑不已，谁知他竟得意忘形，脚下一滑，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瞧，这就是幸灾乐祸报应！哈哈……”

像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早已见怪不怪了。

尽管下雪的时候好玩，可化雪的时候就麻烦了，那时的农村都是泥巴路，一场雪下来，将泥巴都凌泡了，雪一化，路就泥泞不堪，十分难走，有时，一脚踩下去，陷下去很深，力气小的，拔都拔不出来。

不过，常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模仿，我们制作出了雪天行走的工具，在两根树枝上分别钉上一个“7”字形的踩拐，便成了一副高跷。踩着高跷去上学，既方便又好玩。尤其是早晨，路面冻得铁板一样硬，高跷踩在上面，发出“得得”的响声，仿佛骑着战马似的，好不畅快。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1991年的那场大雪，那天是11月22日，节令虽是“小雪”，但却铺天盖地下了一场大雪。那天，妻子临产，被早早地推进了产房，可迟迟没有孩子出生的消息。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妇产科的病房里，焦急地等待着，病房里那些护理产妇的婆婆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我全然不知所云，心里只是一个劲地祈祷着“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只差没有跪地作揖了。

就在这时，孩子的一声啼哭，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此时，一个婆婆走到我的身边说：“伢，恭喜你，当爸爸了。”

“谢谢您，谢谢您！”我激动地说着便要向产房跑去，可这时婆婆又接着说：“听老辈人说，刚出生的孩子，如果用爸爸的贴身衣服包着，将来会很聪明，有出息的。”

尽管我们早已准备了尿片，但听了这话，我还是不顾外面正下着大雪，气温在零度以下，仍然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衣，将贴身的衬衣脱了下来，跑到产房前叫道：“医生，医生，请用这包我的孩子。”

护士打开门，见我拿着一件衬衣，笑着对我说：“这是干什么？尿片不是早拿进去了吗？”

“你别管干什么，只管拿去，用这包孩子。”我来不及解释，只管这么说。

护士接过衬衣，边往里走边摇头，仿佛在说“真封建”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我的孩子聪明。

妻子和孩子终于平安地“走”出了产房，可我还来不及高兴的时候，一个发现又使我心事重重了。我抱着孩子，左看右看，发现孩子额头上有块红红的印记，我一下又有点担心了，如果是男孩，倒无所谓，可我是个女儿，额头上有胎记……

“这怎么办？”我不停地叹息着。

“别怕，现在的医学很高明，长大了动动手术就能除掉的。”听我这样说，好心的婆婆们这样安慰我。

“我看看……好像不是胎记吧，是不是血啊？”还是那个恭喜我的婆婆走近来仔细地看了看，发出了疑问。

听她这么一说，我顾不上什么，赶紧用手指抹了一口涎往那印记上抹去，啊，谢天谢地，还真被婆婆说中了，那就是一块血印！

心头的块垒除去了，我高兴得跳了起来，连忙跑出去，向亲人们报喜。

此时，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在我的身上，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倒好像那一片片雪花是一张张热情祝福的明信片似的，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动听的歌：“我爱你塞北的雪……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你是春雨的姐妹哟，你是春天派来的使节……”

此后，我浮想联翩，将这一感受写了一篇散文《当爸爸的感觉真好》，投给《人之初》杂志后，得到了编辑的厚爱，不久便编发了。

雪天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一言难尽，就此搁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