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自传第十一章第四节丨费雷罗的赌注
现在我十七岁。我是一个打网球长大的孩子,已经在职业网坛中闯荡数年,在网球圈里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是我却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经历过无数次的冒险,我的人生曾多次起起伏伏,遇到过危机,也得到过命运女神的眷顾。我击打过的网球已经能够积累成山,败在我拍下的对手不计其数,这就是为什么一个29岁的网球运动员看起来就像这个世界上最老的人的原因,他们已经饱经沧桑。对她来说,她已经经历了一个完整的生命周期,从少年步入中年,等到离开球场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老年人了。一个职业运动员事实上会死两次,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她会和所有人一样离开这个世界;在梦开始的地方,她会永别自己最熟悉的生活,这是另一种死亡。
当然,在网球之外的地方,我依然是一个年轻人。我正在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但在心中我并没有任何准备。2004年温布尔登可能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非常漂亮,非常有魅力。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是从在比赛中那些男人看待我的全新目光中了解到的,他们其中有些人甚至看起来都已经非常地老迈。
几年之后我把这件事情写到了日记里面,在这里我只是引用,不作任何评论:
突然之间我引得所有25岁左右的男人侧目,这令我感到十分不适。我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在这时美貌似乎成为了我的累赘,我很想掩盖住自己的大长腿和美丽的金发,这对我场上的表现没有丝毫帮助。我没有办法摆脱他们,最“精彩”的时候是他们举起手指高喊“快看,莎拉波娃!”,这时似乎整个小镇都安静了下来,随后便会引起一阵轰乱。我可能有点夸张,但我就是这样感觉的。我猜可能是他们太兴奋了,以至于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拜托,我只有十七岁。
这一周很快就结束了,我来到了更衣室里准备第一场比赛。早晨起床的时候天空很蓝,但是到了下午,风越来越大,天空中下起了雨。在温布尔登,你要会学会承受这样的风险。如果塞蕾娜·威廉姆斯没有击败你,这里的天气可能会击败你。我的比赛推迟了很长时间,被安排在了上一场男子比赛之后,谁也说不清他们会打多长时间。唯一确定的是他们是五盘三胜制的比赛,而且决胜盘还要打长盘决胜,我等待的时间肯定不会太短。这两个人最终还是打满了五盘,所有人都猜对了,因为这俩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把出色的状态维持下去,他们都没有连续的得分能力。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比赛注定要打五盘,那么前四盘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开始我非常沮丧,但结果证明这件事并不算坏,因为在延迟期间我发现了在全英网球俱乐部里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地方——温布尔登会员更衣室。是的,我非常喜欢这个地方。
在热完身之后,我吃了一些点心,然后来到了大多数参赛选手的更衣室里等待比赛的开始,因为球员休息通道就像是一个动物园,里面有着形形色色的人,球员的父母,经纪人,记者都在这里,而且还有着很多非常可疑的人。更衣室里有两套沙发,我坐了下来,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什么也没有做。玛利亚·基里连科也在等待着比赛的开始,一起玩着她带在身上的俄罗斯字谜游戏。在此期间我们吃了三杯草莓,但并没有配上奶油,因为奶油在比赛中对身体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时间过得很慢,后来我们都感到很无聊,于是就前往球员休息通道里看看比赛进程怎么样了。我们坐在了一个长椅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世界。林德赛·达文波特坐在我们旁边,于是我们一起聊起天来。
林德赛是一个很高的美国女孩,她是一个顶级网球运动员,在比赛中经常能够击出极具破坏力的击球。我十分钦佩她的打法,她曾经也和罗伯特·兰斯多普一起训练,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她是我的师姐。当时正是由于我父亲非常钦佩她的打法,而且在我身上看到了林德赛的影子,我们这才去找的兰斯多普。我和林德赛之间有一种无形的联系。林德赛悄悄地和我说话,看起来就像在说机密内容一样。一开始我们在谈论这变幻莫测的英国天气,随后她把身子凑了过来,这搞得我们在弄情报工作一样,“你为什么不到会员更衣室里去呢?”
“什么?”
林德赛说:“这里有一间专门为前十六位种子选手准备的更衣室。你不知道吗?你真应该去那里看一看。”本届温网我是十三号种子,林德赛是五号种子,维纳斯是三号种子,塞蕾娜是一号种子。
我的俄罗斯朋友并不是种子选手,所以此时我们只能告别,把那些草莓留给了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必须分开,时间可能很短暂,但这一别也可能是永远。然后我来到了会员更衣室里。再多的溢美之词都无法形容这里的豪华,我感觉自己好像正身处天堂。在我看来,温布尔登的会员更衣室,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更衣室了。当你走进去之后,你会站在一个精致的走廊里面,墙壁上贴满了80年代的画作。向右转你会来到一间舒服的休息室里,那里面有两套柔软的大沙发。在你的正前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更衣室,那里面有8个储物柜,它们是用白色的法式木料建成,上面没有锁,因为你根本不需要锁,这就像你的私人更衣室一样。我看起来很镇定,但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欣喜之情。
当我踏上球场比赛的时候,脸上仍然挂着在更衣室里的笑容。这场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我直落两盘击败了尤利娅·贝盖齐默。但对我来说,真正开心的时候是在比赛结束之后,在我离开更衣室之后。在我即将离开温布尔登后厅的时候,上面有一个人突然和我们说话。哇,他竟然是胡安·卡洛斯·费雷罗!在早先时候他顺利赢下了第一轮比赛,他全身上下洋溢着冷静、轻松、悠闲的愉悦。他刚刚从那令人紧张的新闻发布会中脱出身来,就像之前我所说的那样,无论你赢还是输,新闻发布会都很难对付。现在我十七岁,费雷罗二十四岁。我对他非常迷恋,他说的话在我这里犹如珍宝,这是一个少女心中的情愫。他笑着对我说:“玛利亚,玛利亚。能够在这里看到你真的很高兴。刚才在新闻发布会上记者们问我认为谁会拿下本届温网的玫瑰露水盘,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们玛利亚·莎拉波娃,”说到这时,他哈哈笑了起来,“我把我的名声都压到你身上了,别让我失望哈,或者别让我看起来像一个白痴。”
听到胡安·卡洛斯说出我的名字,我感到了不可思议,尤其是他独有的那种西班牙语调。在接下来两周的时间内我一直记着这件事情,可能我有点傻。但是它给了我一种额外的信心和动力,我不仅仅是为了赢下比赛,我还要证明费雷罗相信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第二轮我的对手是安妮·基奥萨芬,她是一名英国本土球员,是最出色的英国网球选手之一。虽然她是英国人民的宠儿,坐拥着东道主之利,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势不可挡。当我现在看到当年温网的影像时,我感到很惊讶。首先,当年我太年轻了,虽然那时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但也不是一个成年人,或者说当时处于孩子和成年之间吧。其次,我脸上的表情透露出可怕的坚定,只要英国观众嘘我,我就会让他们加倍奉还。他们越嘘我,我的斗志就会越强。我的眉头紧缩,眼睛被帽檐的阴影遮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所以安妮·基奥萨芬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的机会。那场比赛的比分是6-4,6-0。(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Maria Sharapova 编译: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