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味道》
味道
一只水饺,一钵粥,一缕油香
一只水饺:饺子里包裹着的不再是幸运的硬币,而是满满的爱意。
过年回家,除了能见到日夜思念的亲人,还能尝到母亲用心烹制的菜肴。当暮色降临,第一盘水饺端上桌时,全家人都催促着我先动筷。我尝了第一只水饺,熟悉的四个褶,熟悉的咸淡味,就像我爱吃的菜肴一样,母亲都能一一烂熟于心。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欣慰又略带神秘地说:“只要味道不差就放心了,你知道吗,我下锅时才记起忘了在馅里加盐。这可急坏了我。不过我想了个好法子,看。”母亲炫耀地拿出一只一次性针管,得意得像个孩子。一时间,我湿了眼眶。在外工作吃住,参差好坏的味道都尝过,早已忽略了自己的口味偏好,而唯有母亲,如儿时的味蕾般挑剔,子女的细微口味偏好,只有她在乎。
一只水饺,粗心里绽放的何止是智慧,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在乎你的,是妈妈。
一钵粥:我一直相信,那反复熬制的米粥,有直抵心底的味道。
我爱喝粥,而煮粥是件费神的事,于是小时候我常去外婆家,为了一碗清淡的米粥。微咸的小豆粥搁上外婆腌的菜,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那样容易满足。而我也常常给外婆带去她喜爱的红茶和山楂,她总是点着我的鼻子,嗔怪地喊我丫头。外婆总是闲不住,整天有干不完的家务,但总能腾出手来为我熬粥,看着我一点点地喝完。很多时候是我端着粥,看着外婆在菜园里忙碌。工作以后,再也无暇去看望外婆了,而每到星期六,母亲总能收到外婆送来的粥。守着菜园等待的外婆一定很寂寞吧?锅里的粥热了又凉了,可是她的丫头,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钵粥,外婆给的爱,平淡却滚烫。
一缕油香:那缕煤油香,似乎再也挥发不去,萦绕在我的生命里。
记忆中的奶奶是在黑暗的里屋里与剪刀,布条打交道的。年幼的我总是不敢踏进那间黑屋子。但总能闻到阵阵煤油的味道。父亲说,奶奶是村里的女红能手,特别是纳鞋垫,而煤油是用来刷鞋样的。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纳那么多鞋垫呢?奶奶难道不厌倦吗?直到表哥娶媳妇那天,我在大堆的嫁妆里看到了数百双的鞋垫,大的小的,布的棉的,厚厚地码着。我惊讶极了,那双双鲜亮的鞋垫真的是从那间黑屋子里做出来的吗?后来我在家里的柜子里也翻出了许多奶奶做的鞋垫。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穿的每双鞋垫都是奶奶用心缝制的。如今,奶奶已经去了,可那把乌黑的大剪刀却常常在我脑海里一张一合,哑着却努力说着。针线游走,那密密的针脚似奶奶说不完的叮咛,陪伴一生。
一缕油香,飘不过生命的界限,但奶奶却用它延续着我们脚下的路。
妈妈,外婆,奶奶,我生命里重要的人,有着不同的身份却同是为人母的女性,温暖而坚韧。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将变得混沌不清,唠叨念旧,可我们应该珍惜她们给予的温情,心怀感恩。
一只水饺,一钵粥,一缕油香。
一束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