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到底是什么意思?

图:Georges Seurat

一开始是严重稀缺,每个行业都缺,需求极旺,对初始进入的资本来说,能进去就能躺赢。

但问题是,遍地贫瘠,哪儿来的资本?所以,最开始尝试在一些划定的区域引进外资搞实验。外资,顾名思义,外国资本。钱来了,政策宽松了,就能利用外资本和外来的技术和经验开工厂,国人可以流动出门打工了,商品就这样被马不停蹄地制造出来了。

很快,这种一目了然的经济发展逻辑被各地意识到,地方政府自然有强烈的动机行动起来,有了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词汇叫“招商引资”。

而不是每个行业都能有机会让资本放心进入,我们有各种理由设置门槛,当然其中有更多很难斩断的利益链,并且在观念上人们对民营充满了警惕。比如国家把控的医疗行业,早期的莆田系必须自己一丁点积累资本,医疗资源供给严重不足,所以即便是从电线杆宣传到招待所看病,也能像印钞机一样迅速积累资本。有了资本才可能有更大型的条件更完善的医院。也正因为严重的供需失衡,即便坑蒙拐骗都能活得不错。这就好比闹饥荒的时候,有点发霉的大米也得抢破头。

如果市场上一些低劣的商品和服务竟然也能活得不错,只可能是竞争不够充分。这其中大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行政垄断,不让别人干。反垄断要反的恰恰是这种垄断。另一种是看似也有民营参与,但民营要面对的是裁判,规则完全不平等,则谈不上竞争。但消费者不知道啊,这样在舆论上自然就形成了,民营就是不如公办的好。

至于那种干过谋财害命且证据确凿的企业还能活着,甚至随着时间慢慢淡化,被广告植入全新品牌形象,基本上就不是市场问题,而是法治问题。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三聚氰胺事件。在现实中,我是说当下我们生存的现实,它几乎是无解的。这种伤害只能由群体的历史记忆暂为保管。

我们这几十年发生的奇迹经常也被称为是“后发优势”。说的是什么呢,有大量的劳动力,赤贫所以饥渴,其实是万事俱备,只欠资本。资本当然也不是做慈善来的,资本是为了更多的资本。但最终的结果就是,资本和劳动的积极合作之下,带来的繁荣和富裕,大面积解决了贫困问题。过去的匮乏都历历在目,今天的多数人适当回忆下三四十年前的生活,发展的成果是看得见摸得着。

然而事情怎么可能完美呢。

即便是在近乎完美的,所有领域都自由开放,法治完善的情况下,人与人,群体和群体之间也不可能同步发展。更何况我们的发展是逐步的,特区非特区的划分也很自然地划出两地土著的命运。十八线农村的拆迁户跟一线的拆迁户就不是一个东西。每个年代的人也会赶上完全不一样的生存环境。年富力强时赶上某个技术浪潮,就是个傻子也能蹭到一口财富的汤汁。加上人与人天生的差异,无论智商、性格,后天勤奋程度,都将造成最终命运的不同。

如果只是着眼于努力与否,部分人的内心是很难平衡的。还是得认清现实。至少造成各种贫富差距的不是资本的错。

资本到底是什么意思?谜底就在谜面上。资本,金钱是资本,名气是资本,信誉是资本,劳动力是资本……农村宅基地不是。资本的前提是确权,是私有的。属于个人的,可交易的,都是资本。财富绝不等同于金钱,所谓“资本主义”说白了就是一种保护私有产权的主张。

没错,对长得好看的人来说,美貌就是他们的资本。

因此在一个正常的社会,承认私有财产的社会,人人都拥有资本。最不济,给人搬砖,搬砖的力气就是资本。

那么如今突然涌起的声讨资本的舆论就令人费解了。且不说愤怒的点对不对,到底在声讨谁呢?有钱人?资本家?那得拥有多大的财富才叫资本家?似乎都很难有共识给人的财富画条线。但人们在日常言语中似乎表达得很溜。资本家这资本家那的,到底说谁呢?

发展到一个阶段了,增长放缓是正常的,那么大家就卷得厉害。因为有增长就有空间,就有希望,人就不那么累。贫富差距的问题让人把矛头指向资本(资本家)。可是一般人确实没认真想过如果大资本被肢解了,意味着效率的回撤,增长本来就放缓了,这就是瞎折腾。

那些资本家,我们假设就是各种企业的大佬吧,身家以亿为单位的那种。他们这辈子撒开了吃喝玩乐,能花几个钱?相比他们拥有的财富其实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他们的海量财富都在干嘛?投资,扩张,寻找新增长点,无不是利国利民的事。要么提升效率,丰富商品,要么创造全新的就业岗位。

说来说去,大致还是钱的问题。值得一说的问题还真就出在钱上。也就是造成贫富差距中有部分不道德源于超发货币,这是一个劫贫济富的过程。这个不再展开了,就是谁有资格接触到新钱谁获益。资格哪儿来的?谁更有本事靠近印钱的谁有资格。

分配的方式总共就那么几种,要么价高者得,要么权力游戏。

除个别非凡人士,人说到底都只关心自己的生活。今天的很多怨气是竞争带来的,也是信息的畅通加剧了身份对比带来的。一旦“资本”被当成洪水猛兽,所谓市场经济就是“丛林社会”就是“弱肉强食”。其实完全是错误的且有害的类比。大自然的变化很残酷,淘汰掉能存活下来的物种。

人类社会不是那样的,人要活下来的障碍不是自然环境是社会环境,在一个人可以自愿交易的环境,人要活得更好,必须贡献他人所需,无论出卖的是体力还是脑力。如果一个社会不再看一个人的实际价值和贡献,而是从上到下的由权力分配,那可能真的是丛林法则了,这里的丛林是权力,管你多厉害,权力不喜欢你就活不了。但在市场社会,除了一些天生残障人士,任何人都可以干点什么让自己活下去。

资本是很敏感的,若整个氛围都在仇视资本,资本只好跑路或者躲起来了。当然也可以杀鸡取卵,鸡杀得差不多了,也就真的卵都不剩了,没有资本谁最惨,当然是越底层越惨。

平衡贫富差距是一件值得慎重对待的事,不是这个目标不可取,相反,非常可取。让全国人民逐步走向共同富裕是个极为伟大的目标。都是好愿景,剩下值得思索的是手段。敞开了胡乱假设,瓜分富人财富是最简单粗暴立即见效的手段对吧,拿出计算器,均分了。然后呢,你们想象下,还有然后吗?

如同饥荒时期发霉的大米都抢破头,这个简单的常识告诉我们,解决的问题只能是进一步开放更多领域,供海量的资本前去探索,争取创造更多财富,新增更多岗位。光这一点,理论上就有广阔的空间让资本去试探。而且民营资本花的也是私人财富,失败了也没浪费纳税人一分钱吧。

其实也不奇怪,嘴里动不动就批评两句“资本”的人,除了发泄生活的不如意,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显得很时髦,很深刻。其实我倒是有一些不成熟的建议,资本虽是大词,但太过日常,可以花式搭配。我随手送几个:资本长效折叠、资本回路的再次增强、资本共识性逡巡回撤、资本的非理性盲动、资本的完备性割韭菜策略……

期待文盲们活学活用,不得不说,不说人话在今天是很有市场的,开口闭口都是不明觉厉的炫酷词汇,一看就不是凡人,着眼大局,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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