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文/雪球

走失

1.
“大夫,我发烧了,浑身酸痛,嗓子像堵住了,晚上睡觉呼吸都很困难。”来人是个年轻小伙,面色涨红,瘦长的手臂搭在胸前,枯瘦的手指抓挠硕大的喉结,不是干咳几声,伸出舌头舔舐干裂地嘴唇,外面长长的队伍,以及简陋的硬件条件,让病患一个多小时不曾喝到水,魏思敏愧疚地用笔头挠了挠头发,指了指办公室的饮水机,“先喝点水。”她的手中还在处理另一个病患的药方,草草几笔了结,冲正在接水的小伙喊道,“来,坐下。”那个病患才刚起身,小伙水还未来及喝,老实坐在方桌侧边的木凳上。
魏思敏自己也算不清一天要接待多少病患,总之她抓握笔头的三根指头已经变形,就像常年佩戴眼镜的人的五官一样。
“张开嘴!”魏思敏低头在单子上填写病患的信息,头也不抬地把手电光打在对方的眉眼上,小伙条件反射似地用手去遮蔽光,纸杯里的水洒在身上,今天,魏思敏格外急躁,却仍然尽力去做好医生的职责。
“哦,做好,”她瞧是温水,便继续说,“坐端,啊……张开嘴!”手电光打在红彤彤地咽喉里,里面的悬雍垂发炎水肿了,“没什么大碍,回去先喝药,等炎症消了再来,还吊着地话我用线帮你系上去。”在这个乡村诊所,坐诊咽喉病患多年的魏思敏,自己也记不清,有没有这样操作过病患。但她记得,今天是周五,距离李达留下那通短信,离家出走,已是第三天。
2.
“敏儿,当你看到这条短信时,我已经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我这个废人让你受苦了,你的勤劳你的干练全村人都看得到,你是我们李家的好媳妇,如今你我只有夫妻之间的名分,和你背负这种名分做牛做马的操劳,身为男人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这就是命运吧,我想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的苦难,离开你,放你自由,让你继续做个医术仁心的好大夫,为更多需要你的人好好活着,而不是面对我这样的废人。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让我走得没有牵挂。”
消息是李达周二晚上八时零五分发送到魏思敏的手机上,陈姓民警瞧着魏思敏的手机看了两遍,遂确认这是一起自主意愿的离家出走。李达现年五十二岁,作为一个因为脑梗而半身不遂的残疾人,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是一个具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警方能做的就是调取各个路段的监控,发布协查通报,原本通过技术手段确定李达位置的条件,因为李达的手机被遗留在家中,而没有了实现的可能。工作要紧锣密鼓的干起来,今年来的各项规定,要求民警以群众危难为己任,如今这个身世凄惨的人心意已决地要奔赴黄泉,民警陈处于各个方面都要全力以赴,让他在黄泉路上不会独行。他打断了自己错误的臆想,这是多日来值班出警整理台账的副作用,辛苦没有以极大热情把这臆想变成言语告知魏思敏,否则这是多么严重的口误。
“你也抓紧发动身边亲戚,四处找找,多联系熟人,他行动不便,走不远的。”民警陈把手机交换给魏思敏,他犹疑了片刻,盯着魏思敏红色挎包,“这样,你把他的手机给我瞧一眼。”
魏思敏麻利地把包里的手机取出来,“你看。”
民警陈接过手机,瞧着洁净如新外壳,有些意外,和病患李达日常留给他邋遢脏乱的印象不太相符,“清洗的真干净。”他随口而出。
魏思敏没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说什么?”
陈摆摆手,遂打开这老式的功能机,在窄屏上找到那则短信,他又要过魏思敏的手机,对照的瞧了瞧,看不出什么端倪,又还给魏思敏,“短信先别删,等找到人再说。”
3
胡抡当了村长后,处理最多的一项事务就是送李达去县城的医院理疗,胡抡的座驾是一辆越野车,李达已经多次表达过不满,他那孱弱的身子,被胡抡抱起,抬到车后座时,瞧见魏思敏坐在副驾驶上,关切地目光瞧着,接续转换,眼神暧昧扫过胡抡强壮的身影。那神情,李达再熟悉不过,只是魏思敏那一扫而过流露出的感情,自己也未曾意识到。
他在里面针灸,眼巴巴的瞧着魏思敏和胡抡在走廊里溜达,倒是胡抡经常出现在门框上。他为了表达不满,把旁边病人的火罐拔到地上,搞不清状况的医生还以为是哪一针扎的不合适了。
“李达的家属进来一下。”
魏思敏带着尚未收紧的笑容,就像偷吃的猫嘴上带着的腥,“嗯……”
“李达的情况可能快好转了,回头我联系师傅,你们去北京试试,他会贯通针。这样……”大夫拿魏思敏的身子做着比划,他的手搭到魏思敏的右肩上,撩起她的胳膊,点了几个穴位,“这样,直接可以扎入腰部神经。”魏思敏被瘙痒了,咯咯地浪笑。
李达咬牙切齿地瞪着医生,又瞪着现在门框边的胡抡,这些如他以前能够直立行走的成年男人,仿若和他在一个食物链中,他们随时可以吃了他。
一只狒狒在树影婆娑中穿梭,狒狒累了,就蹲坐在树杈上,它一边扣着叫,一边对着树下呲牙咧嘴的大猫刺下一泡热尿,大猫带着哭声咆哮两声,接着,那一身金色的皮毛消失在丛林里。
李达关了电视,外面下着大雨,他瞪着墙上的秒针,听到胡抡那台老式越野破锣嗓般的发动机轰鸣在车窗边止熄……
他兴奋把电动轮椅开到门口,魏思敏踏入家门立足未稳,就被他的车轮赶到一旁,他急匆匆地迎着雨杀到胡抡车前。后者笑着打开车门,将他抱了起来,这一近身,一股屎臭屎臭的味道楞是盖住秋雨的腥土气味,他躺在后座上,瞧着胡抡在雨中狼狈地瞧着自己屎黄屎黄的手。
4.
自打那天他和胡抡开了个生物链的玩笑后,魏思敏待他冷言冷语的,问她啥,思敏都是“嗯”“啊”“呀”的,又过了几天,思敏到了饭点也不回家做饭了,在村口的手擀面给他订了午餐,早饭和晚饭仍又魏思敏操办。可才没过几天,魏思敏就失信于人,早上天还未亮,她骑着电动离开,晚上月明星稀,才听得到她拔开院外插销,用电车的前轮顶开栅栏木门闹出的声响。
那天,魏思敏进门哼着小曲,把包在衣架上挂好,高跟鞋在厅堂里咔哒咔哒作响,嘴里喊着阿达阿达。
“阿达,人呢,买了你最爱吃的猪脚。快来,真香啊!”魏思敏把装满猪脚的塑料袋放在圆桌下,打开桌上方的吊灯,红色罩子的暖光照射着卤猪脚,焦糖色泛着金红,房间内飘过卤制的一缕香气,“阿达,阿达,”魏思敏在沙发上做好,把脚抬在茶几上,手里拿着开发商房产宣传手册,她把手册当扇子用,在面前摇曳。一边虚着连接客厅和后面住房的甬道,猜测李达会从黑色的暗影中闪出身,他电动轮椅的电机会发出呼呼呼地响声……
可今天,既没有声音,也不见人影,她实在是懒得动身,去探测李达的动静,瞧着泛红的灯罩,脑海里满是半小时前,同胡抡在卤制品点吃着广式烤肠、卤水拼盘,佐以二两烧酒,在这秋夜微凉的夜晚,和胡抡聊起以前的往事,还真是让人变得怅惘起来……砰!她惊得把脚从茶几上撩起,身子受反向的力,脑袋撞在了墙上。只因为李达手里捧着主题,嘴巴嚼得满嘴油,猪脚大骨棒像是牙刷在嘴巴里乱戳,实则是为了把骨头的肉丝舔下来。
“你干什么!灯也不开。”魏思敏揉了揉后脑,重新打开圆灯,瞧着那塑料袋里的猪蹄全变成猪大骨,浑身便卸下气力,恹恹地瞧着李达。
电动车的马达在她的视线扫射前呼呼作响,李达一溜烟地已经返回自己卧室,把门锁上,他把猪脚骨随手扔在一边,呼呼地哭,嘴里很快舔到泪水盐巴的味道,但怎么也掩盖不了魏思敏身上的烟酒味。她的身上近来总是这种,同胡抡厮混的气味。
5.
李达的尸体在河堤边的滩涂里被晨跑的群众发现。
接报警的民警赶到现场,瞧见那匍匐在滩涂里的尸体,身上的衣着和前几日兄弟单位发的一则协查通报上的失踪人口的衣着相近,遂打电话通知民警陈赶到现场,接着再附近河道的田地内,发现了那台电动轮椅,民警陈感觉通知魏思敏。可先于魏思敏到场的是胡抡,他的越野车狼狈地碾过绿化带,走到河堤路的辅道上,给民警陈发了烟,简单交涉几句就往滩涂去,河堤距离滩涂总有二百多米,而且道路曲折,民警们之前已经道路滩涂近前查看过现场,于是这次并未跟着胡抡下去。只见胡抡跳进滩涂,像是搅拌水泥的铁人在滩涂里费力的挪动步子,他揪着尸体的肩胛,用力将尸体在滩涂上翻转过了,整个人霎时颓了,他紧张地在滩涂里打起了电话,那惊恐畏惧的神色从两百米外,通过夸张的肢体向岸边的人传达。
民警们瞧着胡抡从河滩手脚并用地攀爬到河堤上,指向滩涂说,“是他!”
民警们上下打量胡抡,瞧着他大腿根部到裤腿下的裤子,全被淤泥沾染了,霜白的鬓角流着汗水也沾着泥花,顿时佩服起这位村长来,民警陈满心还想着这事胡抡刚刚上任,热切关心群众所做的表率。
(自从尸体被发现了,河堤路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站在警戒线外,遥遥相望。)
“我已经通知了敏儿,她已经在路上了,哎,”胡抡从耳廓尖端摸到香烟,民警陈瞧着那粗壮且沾满泥污的手指,很膈应,以至于没想计较他对魏思敏的称呼。
“我们也打过电话了。”民警陈插话道。
“吃着,”胡抡用那手指从衣兜里套烟,“哎,说起来我还是李达和敏儿的媒人呢!李达年轻时多能干!难得的好小伙儿——”
“扛着二百斤面走几里地。”民警陈插话道。
“多么能干的小伙儿,咋就遇到这病,也是条汉子,不想拖累敏儿——”
“等等,老胡,你这一口一口的敏儿,我听上去咋这么别扭。”民警陈这才反应过来。
“自家妹子,敏儿的她妈和我三姨妈是姐妹,我叫惯了,李达理疗我还往返县城的送了半年,后来贩树苗的客商多了,我要做好自己的职责,带领全村发家致富啊!实在顾不上了。可能就是日后做不到理疗,阿达觉得没希望……”话到此处,胡抡留下热泪,他那张又皱又硬的脸,在晨辉中没有一点血色。
“你们说他是怎么从田地到滩涂的,他一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能做到吗?”接警的兄弟单位同事忽然发问。还没等胡抡说话,民警陈展开合理的联想,“我记得他右手功能全着呢,左手手肘也能动弹,他肯定是匍匐着从田地里爬到滩涂一心求死。”
“二百多米呢?”兄弟单位的同事一脸难以置信。
“真汉子啊!说真的,这些年我就佩服阿达兄弟,为人不卑不亢的,哎,都怪我,太自私了,耽误了他的理疗。自古忠孝难两全,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也是我的职责。”胡抡像复读机一样,把之前的话粘贴复制一遍,逼得民警陈不得不留意道,“这怎么能怪你,岂能让好人流汗又流泪……”他话还未完,河堤路那边就传来叫嚷声,“不可能,他一个人怎么也把轮椅开不到这儿,我不信,你们要给我个说法!”魏思敏咋咋呼呼地从河堤路边的行人中冒出来,把警戒线的带子乱扯一气,气势汹汹的从那边杀过来。民警陈脑海里忽然闪过李达四肢健全时的模样,他可算是亲眼目睹了一个健全人,因为脑梗一步步坐上轮椅的全过程,而魏思敏此时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表达对他工作不满的愤怒。
“这娘们,就是爱上头。”胡抡踩灭烟蒂,赶忙上前,在民警陈和魏思敏之间筑起一道人肉屏障。魏思敏不知怎么地,一改往日平和安宁的模样,她那臃肿的身材仿佛深水炸弹,从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彻底爆发,像个泼妇一样在地上打滚,直到瞧见胡抡满腿泥的裤子,又像犯了失心疯一般,那自己干净的袖子给他揩腿上的泥,这一幕看的人很不舒服。经过多方协调,李达的家属们将尸体从滩涂里打捞出来,民警陈也去调取周围监控,人群随着县医院运尸车的离开四散而去。只有沉浸在痛苦里的魏思敏,坐在河堤的土坡上,靠在胡抡肩上流着无尽的泪水。
6.
魏思敏的诊所里,屏风后面,韩棱半躺在病床上,长着嘴,口腔里塞满棉花,魏思敏与他之间就隔着手术灯。
“嘴再长大点,哎,你的口水怎么这多的。”魏思敏调整光源的位置,一面用镊子把医药药棉从口腔里掏出来,换上新的。
韩棱靠在床头,脖颈被灯罩的位置限制活动,他斜睨着挣扎地瞧见魏思敏,正在不锈钢盘中用缝针将线头固定在镊子上,镊子开合的形态形成一个圆圈,魏思敏低头工作时,韩棱的视线正好将她的一对丰胸尽收眼底,他也不想瞧,只是视线的卡死在这里,为了要搞清楚魏思敏在做什么,而不得不瞧。
“仰头,”魏思敏用胳膊肘帮他调整位置,小心翼翼地将镊子做的线套放入他口腔,屏住呼吸,韩棱的嘴巴呼呼出气“啊啊啊”了好半天,线套揪住悬雍垂,魏思敏迅疾用力,顶着劲往上一撩,韩棱像是喉管里卡了鱼刺,又涩又胀的,直到魏思敏递给他杯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整个人的神色才恢复正常。
“回去戒烟戒酒,多注意休息。”魏思敏走到桌前,在处方单上写了“复方朋砂”的字样,“早晚漱一次。年轻人,别太嚣张,不注意身体,烟酒不断,总要遭罪的!”
“人死球朝上,怂管!”韩棱从病床上跳下来,他的手插进右侧口袋拔不出来。
魏思敏蔑视地瞧他一眼,就像清洁工瞧着害虫那样……“哼,”她把处方砸在桌上,从椅子离开,走到南侧开窗下的盥洗池,把医用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再补二百元交给药房,手术费钱!”
水流湍湍的打在池底,溅起细密的水花,在光照下像瀑布银色的幕布,一个可怖的人影,忽的投射在幕布上,魏思敏顿时感觉胸前一紧,这不是因为人影在刹那间出现对她心脏造成的压迫,而是,她的胸,那对乳房,被结实有力的手捏着掐着……
“你干什么!!!”魏思敏推开韩棱,她摊着涂抹肥皂沫的双手,下意识地预见到,诊室的门即将开启,韩棱右手持握着黑色老年机,给她展示,这一切都在瞬间,魏思敏赶忙把她顶到屏风里,对着门口闪进的人说,“他痛的咬到了舌头,没大碍。”
门关了,助理还纳闷,悬雍垂复位真有这么痛吗?遂用手指戳了戳咽喉,眼泪跟着顺下。
里面的魏思敏也在流泪,当韩棱把他的下体撞进魏思敏的咽喉时,她的泪水就铺面脸颊,这更多的是生理反应。
就在门闭上的瞬间,韩棱重新在病床上躺下,他解开自己的皮带,把黑色老年机放在床边“我转门在网上买了充电器,开机看了看,里面短信的内容都是达哥对你的恨,他好像一点不想死,不想成全你和胡抡的这对奸夫淫妇……果然,我找到最后一通通话记录,是胡抡打给他的。”
“你别胡说八道。李达出走时就没带手机。”
“好,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查清楚。”韩棱掏出自己的手机,作势要打“你的套路我已经摸清楚了,达哥走时带着自己的手机,而你确定胡抡那边处理好了,可是没有找到手机,就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办了张卡,伪装成达哥,给自己的手机发了短信。警方处于对你职业的信任,并没有核实达哥的名下的手机号码,那短信是在达哥被害后发的,而不是出走时。只要让警察查查达哥身份证办理的手机号码,一切就全都清楚了。”
“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该我为你的小舌头做点什么了。”韩棱把文明链向下拉开。
7.
魏思敏和胡抡的婚礼在胡抡自家的院里举行,他们本不想大操大办,无奈胡抡和魏思敏的身份,打交道的人太多了,这已是他们分批接待的第五波客人了。
开阔的庭院里,刚刚移植了一颗橡树,枝繁叶茂的树冠让半数喜宴都被笼进它的荫蔽。民警陈坐在水泥圈台抽烟,身后是一座青黛石的假山,雕凿堆砌风韵压制,一点不合胡抡平日里不修边幅的邋遢品味。听人说,这都是魏思敏和胡抡订婚后,在半年内设计修筑的,此时在这个大院里宴饮尽兴的人们,已然忘记了原先这个大院的落魄的风貌,大家依稀好像只记得有个秋千,结实的麻绳粗重敦实,胡抡总喜欢在这里推一些女人们荡秋千,大家总还记得那些从院墙传出的放荡笑声。得亏是和女人有关,否则真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席面上魏思敏多次祝酒,没有不识趣的人,会把话题扯到李达和自由上面。
民警陈端着一碟搪瓷盘,捏着里面的招待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李达失踪的事刚搞清楚了,调取河堤路的监控显示,是李达一个人开着电动轮椅进了田地,田地周围也做了详细搜查,没有可疑之处。魏思敏在胡抡的安抚,也接受了李达自杀的事实。这才没过多久,村子里一个名叫韩棱的年轻小伙,又失踪了。
韩棱前几日还因为一起案子,被他办理过拘留,后来没有确实的证据,变更措施释放了,民警陈为此还接受了调查处理。当时所有人证都指向他,事光一个四岁小女孩儿遭受猥亵,没人敢马虎,可物证上并不支持,以及没有人亲眼目击,那个女孩和他在屋子里待了半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尚未搞清案件,再提及这个名字时,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韩棱的家属担心他受到了女孩家属的打击报复,不断地给民警陈施加压力,可是先有的技术手段都应用了,他的轨迹也分析了,确定他去了火车站,后来便再无音信,这一切都指向他不是失踪,只是外出离家务工。可他什么没带,连最能降低生活成本的酱菜和杠子馍都不带,不太符合当地人外出务工的习惯,总之一切迷雾重重。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女孩家属在韩楞失踪前后的活动情况。
在他眯着眼享受香尼古丁滋养疲惫心神之际,魏思敏忽然闪现,她那神采奕奕涂抹淡妆的样子,将那农村职业女性难得的知性气质烘托出显,殷勤地为名警陈送上火,这时,魏思敏的衣兜里响起喜鹊报春的欢快铃声,欢乐的气氛被劣等音质搞得很糟,魏思敏冲民警陈喜滋滋地稍稍眼,从衣兜里取出手机接听,“嗯呀、啊呀。”的应答几句就挂了线。
民警陈盯着她的手机,觉得奇怪,倏地站起来,“你这手机不是李达那部?”他一把抢过魏思敏的手机,揣在手里细细地瞧,发觉键钮上的星号键已经碎裂,“我记得这键钮不都好着呢啊!”
“我不小心摔坏的,李达不在了,为了纪念他,就怕把这手机不用了废了,那天找不到了,短信我留着,为了提醒我,始终要做一个富有责任心的好妻子,对爱人不抛弃不放弃——”
“你还真是长情啊!”民警陈盯着门口移植的橡树,“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民警陈打断自己,用指尖虚向树冠,“咦,这树冠的叶子怎么已经黄了,树挪易死啊!我胡抡哥这苗圃专家都解决不了。”
“哪儿呢?哪儿呢?”魏思敏灵动的摆身探问。
“就那儿,右侧顶端。”
“哪儿呢?”她贴近民警陈的胸膛,顺着他的指尖瞧到了,却仍旧像个蚂蚱一样咋呼道,“哪儿呢?哪儿呢?”这样,她不断把自己知性的肉感的身躯靠近正义的化身,她感觉自己升腾了,这一刻真正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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