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八月十六桂花香/木馨

姥姥在我们这儿是曾祖母和曾外祖母的俗称,并不像北方人那样用来称呼外婆。

我的姥姥是八月十六生的,所以名字里有桂香两个字。姥姥并不是我的亲姥姥,她是姥爷续娶的夫人,那时候我的外公才几岁。

我的外公是独子,姥姥和姥爷成亲后曾经生过一个小孩,可能是姥姥带小孩太累,晚上睡得太沉不小心把小孩给压死了。从此以后,姥姥一直没生小孩,死心塌地的带大了我的外公。

外婆很厉害,一咕噜生了七个:五个儿子,两个女儿。我的妈妈是老二。

外婆是没落地主家的小姐,走路秀秀气气,吃饭时只小小的张嘴,伸出一点点舌头,用筷子把饭菜小口小口的送到舌头上。

三姐告诉我外婆那样吃饭是为了不把嘴上的口红给沾没了。都当外婆的人了当然不可能再涂口红,我是没见外婆涂过口红的。外婆只吃猪板油,其他油都是不进嘴的,一直到她九十几岁去世都保持着这个习惯。

我现在才发现,外婆的小习惯还蛮多的,这只能说是外婆打小的优越生活,已经养成了她一辈子改不了的习惯。

外婆平时没事就看看书,绣绣花,七个孩子她都不怎么操心。姥姥带大了继子,又继续带大了七个继孙,尤其喜欢我的妈妈。

我的爸爸远在长沙上班,因为住得离娘家近,妈妈三不五时的回娘家蹭饭,还带着我们姐弟五个这一长串拖油瓶。有时候妈妈忙起来,爸爸太远又指望不上,我们几姐弟就住在外婆家。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关于外婆家的记忆最是鲜活,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大门前那高高的有三四阶的石头台基,以及1米多宽台基留出来的屋檐;高高的木头门槛,要扶着门框,抬起一只脚跨坐在门槛上,再抬另一只脚进去;高大的对开的二扇木门,抬头看大门差不多开到了屋顶;还有那一个人拉不开的厚木门闩,需要我踩着凳子和三姐二个人才能把门闩拉开,打开大门。

可以说我是跟着姥姥长大的,现在想起来,姥姥虽然不是外公的亲娘,但是因为外公和舅舅两代人都是她亲手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所以在这个大家族里也不会有什么亲不亲的尴尬和不自在。

姥姥很能干,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洗衣做饭,喂猪养鸡。忙完这些,有空闲时也是坐着缝缝补补,一刻不停歇,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外婆一如既往的过得像个地主太太,偶尔会做做饭。后来等到外婆不看书,不用作绣活了,她学会了打牌。所以家里吃饭的时候人最齐,平日里就是姥姥一个人在家忙东忙西。

逢年过节,姥姥也是最忙碌的。杀鸡宰鹅,别人只有在旁边看的份,接不了手。

姥姥每次杀鸡,都会提前烧好开水,她说水越烫越好,鸡毛才拨得干净。姥姥杀鸡还有一手绝活,她可以将鸡郡子(鸡胗)内层撕去三层皮。当她顺利的撕下第三层时,会撇一眼我这个忠实的小观众,略带炫耀的扬手给我看她撕下来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加一句:我能撕三层。

我那时候还小,不太懂姥姥话里的得意。现在想来,大抵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的中国传统女人,她最得意的人生莫过如此吧!

姥姥是缠了小脚的,平时走路都不能走太快,年纪大了出门要拄个拐棍。

我看过姥姥的小脚,只见脚背畸形的拱起,生生的把一双脚挤小了一半,只让人觉得恐怖,没有一点美感。

真的不能理解古代以缠脚为美是从何而来?估计是以讹传讹,将禁锢妇女的谎言美化后让众女子信以为真,直接无视了丑得不能见人的小脚,反以为美。听说有小脚穿睡鞋的风俗,就是睡觉时都穿着小鞋子。这样看来,真正的小脚美是美在绣金绣银的“小鞋”上,而小脚真的不美。

等到我读小学,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过来,已经和我们一家一起生活很多年了。

做祖母的离开儿子孙子,伴着孙女一起生活,我想姥姥当时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这样做,她的晚年生活就成了未知,最怕的是两边无靠。这样看来,姥姥也是一个勇敢的女人。

到了我家后,姥姥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妈妈虽然不是姥姥的亲孙女,但她学会了姥姥的勤劳,家里每天都是妈妈忙碌的身影。

姥姥现在做得最多的就是缝缝补补,也有时间常常去隔壁邻居家串门聊天。有一次我还陪姥姥去看了她的妹妹,原来姥姥还有妹妹。回家半路上,姥姥说走不动了。看着她举步维艰的挪着小脚,我想背姥姥回家,可又觉得我可能背不动姥姥,当时我才11岁。看着姥姥难受的样子,我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可能姥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居然答应了。怕摔着姥姥,我先试着背了一下,幸亏姥姥不重,我真的将姥姥背回了家。

不知道姥姥在我家那些年过得快不快乐,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比起从前,姥姥在我家的日子应该是过得悠闲自在的吧,最起码她有了自己的时间,敢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她应该是过得很快乐吧!

作 者 简 介

颜敏,笔名木馨、木新,女,湖南省沅江市人,沅江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见于微信平台和本土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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