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垂钓
何以解忧?唯有垂钓
文/汪厚霞
仁者乐山,钓者乐水。
有水的地方就是钓鱼人心中的江湖。
对于H先生而言,这“江湖”可以是常年垂钓者云集的白马湖、洪泽湖,可以是船来船往的盐河、二河,可以是陌生地方无名的乡野小河,也可以是老家田头的半亩方塘或不过二丈宽的灌溉沟渠。那份对垂钓的执着与痴迷,令常人难以理解,令夫人难以释怀。
何以解忧?唯有垂钓!
H先生钟情于垂钓,已有数年。钓鱼,已成为H先生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遥想当初,H钓技不高,常跑人家鱼塘练手。如果最后收工时还钓不到,就从旁边钓到的人桶里舀上一网兜,称二斤带回家,到妻儿面前献宝。有时站上大半天,只能拎几条小猫鱼回家。餐桌上言语中不乏对善钓高手的仰慕,又对自己简陋不堪的装备深表遗憾。
连续数年,H先生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几乎必去钓鱼。功夫不负有心人。除了钓技渐长,装备也逐步完善,甚至有点繁琐。一年四季,他的车后备厢全是鱼具鱼饵之类。车上也常备瓶装水、八宝粥、点心等用来救急充饥之物。
因此,夫人常常诟病他车上的异味---- 那是一种混合鱼饵、水草、鱼腥的杂味。夫人说即使偶尔坐一次他的车都直想吐。此时H先生,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默不出声,任凭她埋怨、唠叨。
大概在四五年前,H先生缠绵病塌两年多的母亲故去。此后其心性忽然改变:钓鱼一下子成了他的主业,上班似乎成了业余。整天满脑子都是钓鱼。不是周末,下班时偶尔竟也拎鱼回家。夫人怪异之,问鱼从何来?他说中午没休息在单位附近运河钓的,主要是过过瘾。有时又诳她,说是路人送给他的。
更有让人难以置信的。自言一日在澡堂泡澡,忽觉面前水中有鱼吐泡。一阵惊喜,又一阵哑然失笑。回家说与妻听,夫人亦大笑。更疑其走火入魔了。
猫有猫党,狗有狗朋。H先生也有自己的组织,有与其气味相投的朋友。其中B与C堪称铁杆。每每邻近周末,必电话邀约,呼朋引伴。以致各家女主人都埋怨各自先生钓友扰乱了正常家庭生活秩序。因为各家男主人都说是其朋友先约的。其实各方早就陈仓暗度,串通一气了。
记得去年冬天(亦或是深秋),天寒料峭。几乎每逢周六半夜,H先生都设定闹钟,四点半至五点起床,穿上厚厚的冲锋衣,外罩棉大衣。与人约好,一起去白马湖。起这么早,据说是为了占据有利地势(他们常坐渡船到湖中小岛去钓);路上车程还要个把小时。夫人常常半夜醒来,发现他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一开始,她心里窝火。好不容易周日休一天,也不在家分担点家务,更别说陪她了。
有一次她周日中午下班回家(周日上半天班),又饿又累。拧开煤气烧水准备煮面条,忽又想起有东西忘在车里了。遂下楼去取。随着大门被嘭地一声关上,才发现没带钥匙,没拿手机,脚上还趿着拖鞋。只好下楼去求助保安,给H电话。待他听明情况,竟然说,“我现在白马湖。鱼正啃咬钩呢,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不得已,她只好求助妖妖灵。
时间久了,夫人原来一听说他要去钓鱼就急得脾性也被消磨了不少。虽也不高兴,但终究无可奈何,还是认了。
有时,H先生为讨夫人欢心,也会略施小计。
又是一个周六晚上,夫人加班后回家。到了房间,H先生正假寐。床上被上放着百元大钞若干,摆成“钓鱼”二字。夫人觉得好气又好笑。这是预告是夜他又要出发白马湖了。待钱(他的加班费)被悉数收走后,H忽然狡黠地从被子里伸出头冲夫人大笑。自以为做法十分高明。
夏天晚饭后,夫人求他陪同散步。只要行至有水处,比如盐河边或公园池塘,他总会不知觉地驻足观察,看哪里下次来好撒塘子。或站在偶遇的夜钓者旁边,久久不动。
有一年五一节,一家三口去洪泽湖玩。他把车开至一方便垂钓的地方停下。对儿子和夫人说,你俩去自由发挥吧,我钓两杆子。瞬间,之前还欢天喜地的母子俩都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说好的一家子一起玩的呢,根本不存在的。
春夏季节,鱼好像特别好钓。每次去白马湖,多数都满载而归。每当此时,H先生在归途中已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在家人群里早早发布通知,请各家于大约几点集中到他家分鱼。看到各家代表喜滋滋地夸他能干,H便越觉得要把钓鱼当事业来做。
有时一天战果大小上百条,便求夫人帮他一起清理。弄好洗干净了还让她假装欢喜地拍照发朋友圈,引来大家围观、点赞。然后自己无比开心。
H先生家养了头(“头”比“只”更形象)大猫,常年吃水煮活鱼,把嘴吃刁了,以至于高级一点的猫粮才肯张口。那猫除了夏天苗条点,一年三季,被鱼滋养得体态丰腴而壮硕。吃鱼不忘钓鱼人。猫跟男主人比女主人亲多了。
其实,钓鱼也有痛苦的时候。只是H先生不在乎而已。
虽然每次出去垂钓前都做足了防晒防寒的准备,但H先生还是被风吹日晒成black man了。有一次去夫人单位,走后,一同事问她啥时交了个非洲国际友人?此事好长一段时间被传为笑谈,他再也不肯去她单位了。
也是因为钓鱼,H先生几部手机落水,从此永存湖底,再也没有捞回。
为了可持续钓鱼,H先生经常跟夫人吹枕边风。说,我们家总是不缺鱼吃,而且都是野生鱼,多好! 你想咋吃我弄(做)给你吃。夫人假装冷漠,淡淡地回一句,其实我不怎么欢吃鱼。然后他又加倍讨好,主动发点小红包给她。
H先生最大的向往是,等夫妻俩都退休了,天天带夫人一起去钓鱼,天天钓鱼,天天吃鱼 。
何以解忧?唯有垂钓!
汪厚霞,江苏省淮州中学英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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