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鸡崽儿》（散文）||作者：李兴柏
《当代文学家·2020·金秋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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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第86期，总第166期
··生活乐趣··
抱鸡崽儿
文/李兴柏（辽宁）
乡下人为繁殖小鸡，增加养鸡的数量，基本不会去花钱购买现成鸡崽儿，而是自力更生，采取用自己母鸡下的种蛋，再用自己饲养的母鸡进行孵化。这个过程，就叫抱鸡崽儿，也叫孵小鸡儿。
立春节气过后，家养的母鸡“开裆”下蛋了，鸡蛋渐渐积攒多了起来。一到初夏，有的母鸡在下完蛋不肯出窝，整天蹲在鸡篓里，赖在鸡篓里。倘若被揪出来，就会发出“咕咕”换小鸡的声音，这就是母鸡要抱鸡窝的前兆。应该说，母鸡抱窝，是一种本能。
母鸡抱窝前，需要有个孵化用的鸡窝。于是，就有了活计“穿鸡窝”，这是当地的叫法。父亲拿出草穿子、谷稻草，先做鸡窝底，约有一寸厚，主要是为了防潮、防凉，保持孵化所需的温度。再做鸡窝帮，帮的厚度约半寸，高约十厘米，防止鸡蛋的滚出。
草穿子，是铁匠炉打制的。后面细尖，便于插入木把，往前是二公分多宽的洼槽，便于放入谷草稻草。洼槽逐渐变窄，长度约有二十多公分，最前面是粗尖，好处在草中走道。
其实，鸡窝制作并不复杂，拿一绺淋湿的草弄弯，用完继续接着接稻草，“打绕”的草从草穿子洼槽进入，取出草穿子，竖着用稻草使劲拧花勒上，剩余的草头窝紧，并入下一绺草中。穿鸡窝的功夫在于收口拧沿。不会拧边沿，算不上会穿鸡窝。就这样，一个圆形保暖实用的手工鸡窝就做好了。父亲在穿鸡窝中，体味着一种别样的创造与快乐。
母亲对养鸡似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兴趣与喜爱，在饲养鸡的时候，注重公鸡和母鸡的比例，没有公鸡，母鸡生的鸡蛋没有经过受精，是不能孵出小鸡崽儿的。
初夏时的母亲，看得出来母鸡要孵小鸡了。于是，细心挑选鸡蛋二十多个，放到鸡窝里，抱窝母鸡就会乖乖蹲在鸡窝里，张开两个翅膀，把种蛋全部盖在身子下面，尽职尽责地用体温孵蛋。当时，人们饲养鸡的品种主要是白乐呵、来亨鸡、芦花鸡等。鸡窝通常放到炕头上，考虑有热度，能提高和保证孵化的质量。
在孵化鸡崽儿期间，母亲用一个饭碗装粮食，另一个饭碗装清水，供它吃喝。至于拉屎，它会起身走出鸡窝，上外边拉。抱鸡崽儿，是一项极为辛苦的活计，通常由三四岁以后有过生蛋经验的母鸡来充当。
母鸡要全天候地蹲在鸡蛋上，用自己的体温唤醒种蛋里面沉睡的生命，为了使孵蛋受热均匀，每一天母鸡还要用尖嘴把身下的鸡蛋倒个身，把底下的翻到上面，把旁边的翻到中间，逐一改变鸡蛋的位置，不留受热死角。
别小看这穿鸡窝不起眼儿，在当年的艰苦生活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不用花钱购买，就地取材，经济实用。
并不是所有的鸡蛋都能孵出小鸡的，总会有的鸡蛋没有受精，因而在鸡蛋被母鸡孵过四五天后，母亲会把鸡蛋挨个拿出来，右手在鸡蛋上搭个凉棚，対着太阳光照一次，如果蛋壳里一片通亮，那就是未受精的蛋，是孵化不出小鸡的。用手轻摇，有液体流动，就可以挑出来，做菜吃，民间管它叫“寡蛋”。如果蛋壳里有黑点，就是正常发育的胚胎，这枚鸡蛋就能孵化出小鸡崽儿的。
倘若“寡蛋”没有照出来，没有拿出来，被母鸡孵化久了，则会变成臭鸡蛋。臭鸡蛋，是美味。用纸把臭鸡蛋包裹起来，埋在做饭的红火灰烬灶坑里，用烧火棍扒拉盖好。二十分钟后，再用烧火棍扒出来，纸和蛋黑乎乎的，趁热剥开，蛋清蛋黄已经混在一起分不明了，一股臭豆腐的气味。但吃起来，嘴里一嚼，浓烈飘香。
刚刚到了二十一天，早晨醒来，发现母鸡的翅膀下竟然伸出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眨着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明亮的世界，整个身子还在蛋壳里。两只性急的小鸡崽儿破壳而出，与它们母亲见面了。母亲将鸡抱起，又有一只小鸡自己用尖尖的嘴，把蛋壳啄破，露出湿漉漉的小脑袋，小鸡身上的毛像刚洗过澡一样。刚出壳的小鸡，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像要摔倒，好玩极了。这一天，小鸡崽儿会相继破壳，可爱的小精灵们来到了人间。
最初，鸡崽儿吃小米，将泡好米粒，撒在牛皮纸上，一只只鸡崽儿就争抢吃。不久就可以吃蒲公英、马齿苋、扫帚苗、荠荠菜、苣卖菜、车轱辘菜等野菜了。也可以吃菜园子里的甘蓝、白菜、菠菜、萝卜、油菜、地瓜叶等。不论野菜，还是自产菜，都要用刀剁碎，还要加进稻糠、玉米面，以补充营养。剁鸡食，不能准备太多，一般只够一天就可以。因为鸡食放的时间长了，也会变质，鸡吃了会拉稀，甚至会得病。
鸡崽儿喝水是挺有趣的，尖尖的小嘴在水里蘸一下，然后把头仰起，再咂巴两下嘴，才算喝下去了。
老母鸡“咯咯咯”地叫着，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到处觅食儿，屋里屋外，院子内外，柴垛前后，菜地沟台，这里刨刨，那里啄啄，一旦发现食物，母鸡就会发出“咕咕咕”地呼唤小鸡的声音。毛茸茸的小鸡崽儿便会跑过去，聚在一起，争抢叨一条小虫子，那份自然与纯朴，想着就让人微笑起来。
毛茸茸的鸡崽儿，在小孩子眼里，就是活脱脱的玩具。鸡崽儿活泼好动，见什么啄什么。有的孩子爱不释手，除了逗小鸡，还总是把它们放在面前细细观察，着实招人喜爱。
那个年代，家庭养鸡比较普遍，由于抱鸡崽儿时间基本相同，前后邻居孵化出来的小鸡个头差不多，为了防止丢失，防止与别人家的鸡崽弄错，各家主妇想出了不少的办法，各有各的高招，有的家往鸡崽儿羽毛抹黑色的锅底灰，有的家在鸡腿上绑好红色的小布条，有的家在鸡翅膀根底缠上花色布条。
白天，母鸡带着鸡崽儿四处走路、晒太阳，觅食。困了，两个翅膀打开，鸡崽儿就跑到翅膀下打盹，休息，进行庇护。母鸡时刻警惕着，倘若遇到坏家伙，如家猫、家狗、老鼠等动物，母鸡就会张开两个翅膀，用宽大身躯吓它一下。如果对方毫无退意，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与对方展开殊死搏斗。
一次，屋外电闪雷鸣，突降大雨，小鸡崽们都吓蒙了，母鸡便把它们搂在自己的翅膀里，大风吹不着，雨水淋不着，可见母爱的伟大。但母鸡却惨了，被浇成落汤鸡了。
有母鸡精心关爱，小鸡崽儿就会健康茁壮成长，绒毛渐渐退去。一个月后，羽毛基本长全。先是翅膀，后是尾巴，从蓬松的绒毛中，变成粗羽毛，个头逐渐长大。最先长出老毛的是母鸡，长到拳头大屁股仍然光秃秃的是公鸡。
鸡崽儿也有倒霉的时候，因为它们在屋里院内自由走动，有时会被人们不太注意的大脚踩死，有时也会被关屋门时，不注意被门挤死。
小鸡崽们，只要听到母亲唤出“咕，咕，咕”声音时，它们就会从院子里的不同角落飞快地跑出来，围在母亲的身前，“啾啾啾”地撒娇。母亲便会拿出一把高粱米，撒在地上，让它们争抢着吃。
此时，正值盛夏，空中会时常下大雨，敞盖的厕所，粪坑内会积存很多雨水及粪便，小鸡崽到处找吃的，其中就要到厕所边找蛆吃，稍微不注意，两爪没有踩实，就会掉进很深的粪坑里，瞬间就会被粪水淹死。
乡间田野里养大的鸡，性格活泼开朗，每日或在院子里，胡同中，土道上，或在田野里慢步抓吃高蛋白的昆虫，如蝼蛄、蛐蛐、蚂蚱、蚯蚓、蜻蜓、蝴蝶、蜘蛛、黄粉虫、毛毛虫等，渴了，就喝地下的井水、雨水、坑里水、露水。
母亲一把米一把菜地喂着，小鸡们逐渐长大，纷纷长成漂亮的母鸡和神气的大公鸡。母鸡柔弱胆小，却是养家糊口的宝贝。公鸡报晓，意味天要亮了，不管酷暑寒冬，还是雨雪冰雹，诚实守信，绝不偷懒。
白天，鸡们散放着，院内外任其随意溜达。晚上，听到母亲的呼唤，才会屁颠屁颠地奔回家，清点好数量，再拉严鸡架门。
公鸡长的身躯大，高高的双腿，红红的冠子，仿佛勇猛的战士，平时有生人来，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叨上一口，出血生疼。
俗话说：“养猪为过年，养鸡为换钱”。待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后，上年孵化的长大母鸡就可以“开张”产蛋了，蛋壳上还带有斑斑血丝，家里又添了新成员，又多了可以换钱的母鸡了，还可以为日常过生日，妇女坐月子，招待客人用。
作者简介：
李兴柏，满族，67岁，男。197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散见《鸭绿江》、《散文选刊》、《散文家》、《青岛文学》、《光明日报》、《人民政协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劳动保障报》、《中国信息报》等上百家报刊。有的作品获奖，有的作品编入作品集，有的作品进入百度文库。出版个人作品集《从文履痕》。现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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