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时光
早晨太早,属于暮年。中青年们一般不会起这么早。这个反差,似乎正好说明时光的诡诈。好像老年人更能感受到时光倏乎过隙,因而努力争取享受更多更好的时光,在来日无多的时候,才更懂得了时光的可贵。
文水煮青蛙说的就是时光。狗曰的时光如水东流,太多人尤其青壮年人在时光面前麻木不醒。他们以为有大把时光強健的身体可以挥霍。没有无法抗拒的理由,这么早他们一般不会爬起来,更别说锻炼,何况他们昨夜很可能是一大堆无法拒绝的人情应酬和恣肆享受。
这就是生存状态,在什么山唱什么歌,在什么阶段想什么问题,这是人一辈子按部就班的俗套。特立独行者,多为通透的智者,其间亦多有成功人士。他们更早地看透了时光的本质,懂得如何在有生之年不被时光欺骗。因此,他们不装模作样,不随波逐流,无法平庸是他们的本性。
所以,在铁路公园,能见度下,尽是佝腰驮背、步履蹒跚、须发泛白的暮年客。有的在绿色环绕中做着重复的动作,以活动日渐锈饰的筋骨,有的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摊开双手做承接吸收状,希望太阳多注入他一些生命活力。更多的是步行,有能力的尽可能快走,无法快的,则奋着努力状前行。那些需要借助拐杖、搀扶、轮椅的人,也在这个早晨贪恋着时光。他们的头发、额头,脸庞分明刻画着既往拼搏奋斗、成功或失败的风霜。而他们的今天,活着的惟一目的大半就是:活着,尽量活得久一点。其实是:等死,尽量死得晚一点。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垂暮才睡醒。只是很多曾经很容易、很方便、完全有可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用时、等到垂暮之年才似乎很聪明地明白了呢?我最怀疑的感叹是:无所谓。摸着良心,有几个人能真正无所谓?吐出这三个字时,就太有所谓了。我最齿冷的故事是:那时候。那时候都是屁好吗!用那时候的貌似成功来掩饰这时候的平庸、颓废,既是无奈,也是丑态。
思维翻腾中,父亲病倒床上祈求家人设法救治他的惨境浮现脑海。我还有用,我还能做很多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言讫,泪流满面。那时我十七岁,已然高中毕业,正为往后不知有多少时光要虚度而惶恐、徬惶,不知所措。我无力也没法回应他的祈求,只能陪他默默落泪。他浮肿、憔悴、绝望的神情深深刻在我的脑海,让我时刻告诫自己:不要使自己陷入靠别人的仁慈才能活下去的境地,世界上再没有比全靠别人仁慈才能活下去更惨的惨境。
对任何人,时光是公平而冷漠无情的。在狗曰的时光面前,没有任何特殊者、特权者。叱咤风云者如虫子一样死去,即使给他一惊天动地丧事,他一样是具死尸。聪明的人,该在每一个能够醒来的早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把每一刻时光,按照自己梦想和快乐的方式,使劲儿折腾、享受,不放过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