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满园

丝  瓜 满  园

夏天，不管是在城镇还是乡村，都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丝瓜架。架上，层层绿叶点缀着朵朵小黄花；架下，是一方难得的阴凉。蝉鸣聒噪、暑气正盛的时候，在丝瓜架下摆一张茶桌，斟几杯绿茶，几分清凉惬意间，总会使人心绪纷扬。

清明前后，点瓜种豆。一过清明，母亲就让我们回家把菜园里的地深翻，整平，点上经浸泡出芽的丝瓜种子，再用塑料薄膜覆盖。谷雨时，丝瓜种子破土冒芽。等到藤蔓长到半人高，我们用竹竿搭起结实的架子，让它们顺着往上爬。

六月底，丝瓜开始收获。母亲知道我假期事情少，隔三岔五让我开车与她回家摘丝瓜。

进院门，看到山楂树挂满一簇簇果实，一畦畦韭菜绿意盎然，高高的丝瓜架上垂下一根根或长或短、或瘦或胖的丝瓜，我一下子兴奋起来，赶紧掏出手机拍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摘丝瓜前，母亲总是要我先接好塑料软管为丝瓜浇水，即使刚下了雨，也不例外。母亲说，用冰凉的井水浇，丝瓜才会长得更旺，结得丝瓜才会更多。

趁浇水的空当，我翻上翻下地摘丝瓜。母亲忙着拾掇瓜架，打侧枝，摘黄叶，把偷偷溜到地上的丝瓜蔓重新绑在支架上。她边忙活边不时对着丝瓜自言自语：“你这家伙，藏在叶子里我就看不见了！” “看，这根丝瓜长得和小腿肚子一样哩！”……

母亲在庭院里几乎全部种上丝瓜，是从父亲的一次大手术后开始的。手术后父亲需要多餐少食，丝瓜成了他百吃不厌的菜。考虑到父亲的病情和营养问题，我们先后试过冬瓜、茄子、土豆等较易消化的蔬菜，也让他变换一下口味，可父亲总吃不下。

院子的东南角曾经有棵一抱多粗的梧桐树，高大的树冠遮住了半个庭院，原来是我们乘凉的好地方。年初，母亲执意要伐掉这棵树，我们再三劝阻也没用。母亲的理由很简单，没有这棵树，丝瓜长得更好。后来，好不容易以不到三百元的价格卖给当地的一位木匠。木匠到家一看，说伐这么大的树太费工费力，不想要。母亲着急，只得用树钱替代了伐树的钱，相当于白送给了人家。哎，母亲她可是个节俭过日子的好手啊！

前段时间，台风“烟花”的余威犹在，天空中大片的浅灰色云团飞快地向北移动。母亲忽然来电话说，看天气预报今天上午没有雨，能否和她回趟老家。我毫不迟疑答应了，没想到半路上，雨却一阵紧似一阵地下起来。

看到青翠欲滴的藤蔓上到处是水灵灵的丝瓜，我的兴致又来了。雨势还大，我打开伞让母亲撑着，母亲没接，像孩子似的走到丝瓜架旁。她似乎很享受这雨，对我说，原来在地里干活，雨比这还大，这么点雨，算啥。

仅仅是四五天没有回家，这次摘的丝瓜就堆满了院门口，足足有上百斤。母亲得意地说：“土地就是个宝，长啥都差不了。”

这话不假。小时候，母亲同邻居一样，开春时都会种上几架丝瓜。丝瓜很能结，整个夏天就不用再买其它菜了。于是，家家户户一日三餐今天丝瓜，明天丝瓜；上顿丝瓜，下顿还是丝瓜。只吃得个个像丝瓜。我曾问母亲：“那个时候，缺油少盐，大家愿意吃丝瓜吗？”母亲说：“没办法啊，不愿意吃的就对着咸菜缸使劲啊！”

结丝瓜的时节，我和母亲回家的次数便多了。一次，前邻的李叔见到我们大包小包往车上提丝瓜，打趣说：“这么多丝瓜啊，要吃好多天，能省不少钱吧！”

母亲说：“不能这么说，省的钱还不够孩子们的汽油钱呢，就图个高兴。”说着，把一包丝瓜往李叔手里送，李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家的丝瓜也吃不了。你这哪是种菜，你是舍不得这个家啊！”

丝瓜对土壤的要求不高，施点农家肥，浇上水，就发芽，开花，结果。丝瓜花雌雄同株，雄花似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圆盘在风中绽放，雌花的蒂部就是一根细小的丝瓜。丝瓜花授粉一般借助蜜蜂、土蜂，实在不行，一阵风也能完成任务。

雨在静静地下，一架架丝瓜攀向高处、向须蔓触及到的地方努力生长。再看正俯身整理丝瓜的近八十岁的母亲，我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热流……

很小就听奶奶说，农历七月七日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这天只要躲在丝瓜架下，就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倾诉。为什么非要在丝瓜架下才能听到？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丝瓜，思瓜，思挂。原来它代表着一份思念与牵挂啊。

每年，母亲总会留下几个丝瓜让它们结种子。

有了种子，丝瓜就会一年一年地开花，结果……

（图  曹务传）

作者简介：刘保卫，就职于广饶县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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