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年代情色巨星,到周薪40美元的售货员,是什么让她一无所有?

Hello,我是Vein。

“劳驾您指点地狱之路?

她犹豫再三,最终似不经意地对母亲说起那段如蛆附骨的往事。9岁那年,她被那个看上去热情爽朗的邻居性侵,从此夜夜梦魇,再难对人投入纯粹的爱。
母亲沉默良久,只是抬头问:是不是你勾引了他?

后来她在荧幕上疯狂舞动,顶着不羁的波波头,用一个纯洁又汹涌的眼神诱得所有人丢盔弃甲。20年代,女孩们为她欢呼,香槟彩带将她包围。她只是羞涩地露齿一笑,承认自己就是“荡妇”。
路易丝·布鲁克斯就是这么一个堕落的摩登女郎。
但谁又能不被她诱惑,与她一同走下深渊。

1920年代时尚Icon,演员路易丝·布鲁克斯(Louise Brooks)

 叛逆的短发少女 

 

与许多人的想象不同,后来那个耽于享乐的女孩,出生在一个严肃的美国家庭。无暇理会家事的律师父亲,才华横溢却本性冷漠的钢琴家母亲,让路易丝的童年极为矛盾:她畅游在德彪西的浪漫钢琴曲中,却得不到分毫现世的爱意。
童年的经历让路易丝的性格乖戾反叛
16岁,路易丝顶着父母愤怒的眼神,孤身一人前往洛杉矶,加入舞蹈公司Denishawn,开始在娱乐业的生涯。事实证明,她就是天生的舞蹈精灵,一经亮相便能占据眼球。

1922年,16岁的路易丝开始了自己的舞者生涯

但路易丝的特立独行此时已初露端倪。她的直言不讳触怒了公司高层,两年后被解雇。庆幸的是,路易丝很快在百老汇中以舞蹈演员的身份亮相,成为一名“齐格菲女郎”。

路易丝先是在纽约出演《乔治·怀特的丑闻》一剧,后来有幸加入了齐格菲歌舞团,担纲主角

正是这次亮相,让她吸引了一个人的视线。

 推开好莱坞的大门 

 

一头短发在歌舞中是如此亮眼,以至于派拉蒙电影公司制作人沃尔特·万格第一眼便被那双清澈的眸子惊艳,1925年,他递给路易丝一份为期五年的合同。

这一年,注意到路易丝的不止是万格,还有人人皆知的默片明星查理·卓别林,那个夏天,两个疯狂的人陷入一段为期两个月的恋情

卓别林穿梭在电影间,而路易丝正要离开歌舞团,暂未响应好莱坞的邀约。卓别林警告过她,让她离开。“这是谋杀,一个充斥着妓女和骗子的小镇,”他说。

——《The Thoroughly Modern World of Louise Brooks》

路易丝最终不顾他人劝阻,伸手接过橄榄枝。于是在那个剪短发也“有伤风化”的时代,派拉蒙推出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摩登女孩:她一头黑色短发,眼中是对万物的不屑,好像世上除了享乐再无其它。

大多数时候,路易丝的眼睛中装着同龄女孩少有的伤痛与不羁

在歌舞团的经验,让她在镜头下显得疯狂,却颇具感染力

在电影《被遗忘之人的街道》中初次亮相,路易丝便惊艳影坛,接下去的几年,她在多部无声轻喜剧电影中饰演女主角,与菲尔德斯、门吉欧等著名演员联袂献影。

1925年,路易丝在《被遗忘之人的街道》中初次亮相,米高梅电影公司也向她递出橄榄枝

《被遗忘之人的街道》后期上色剧照

影片《现在我们在空中》中清纯可爱的路易丝

1926年夏天,路易丝还收获了一段爱情,与Eddie Sutherland结婚,但无疾而终

1928年,默片《每个港口的女孩》中的经典造型,让这个短发女孩的形象真正如一阵飓风,肆虐各处,谋杀菲林。谁不知道美国好莱坞有一个这样的少女?笑容干净澄澈,眼瞳中却是无法无天的野性。
路易丝在《每个港口的女孩》中的造型

既娇嗔,又带着隐晦的欲望

 那个飞来波女孩 

 

20世纪20年代的尾声,所有女孩都想像路易丝那样,拥有轻而易举的诱人魅力。她们剪掉一头长发,随路易丝戴上钟型帽,画下细长轻佻的眉毛。

路易丝让波波头成为永恒的潮流

钟型帽配波波头的简约搭配

路易丝喜欢大胆的服装,用料也极尽奢华,例如厚重的毛皮大衣、闪闪发光的晚礼服,或是天鹅绒的吸烟夹克。这些极具戏剧性的服饰,却被路易丝穿得自然无比。

东方花纹的睡裙,用料极奢的大衣,她爱所有戏剧化的东西

干练的短发,为耳部装饰留下了展示的舞台,吊灯式的长耳坠成为女孩们的首选。Art Deco风格手镯的几何线条在纤细的手腕上交叠,优雅质感,令人着迷。

路易丝佩戴着长至肩部的耳坠,以及Art Deco风格手镯,图为后期上色的路易丝照片

而此时最流行的苏托尔长项链或点缀于路易丝的黑色裙上,或垂坠于光洁的脊背,无论如何搭配,都可成为瞩目焦点。

黑色长裙隐于黑色背景中,珍珠长项链愈发瞩目

纷飞的报刊上,开始频繁出现一个词:飞来波女孩。她们化浓妆,蔑视旧俗,不介意在公众场合聊“性”,轻佻作派,如闪电划破过往的陈旧布景。
而飞来波女孩长什么样?人们会说,看看路易丝·布鲁克斯你就知道了。
真正的“飞来波女孩”,是忠于自己的性感女王
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飞来波女孩身上,都可见到路易丝的影子

 读叔本华的叛逆女星 

 

但这个派拉蒙一手打造的美国叛逆女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放肆。她在片场阅读歌德和叔本华,由着自己的理解出演角色。派拉蒙并不需要一个有思想的女演员、一匹无法被驯服的野马。

从小浸淫在艺术与哲学中,让路易丝具有非常强的思辨能力,但正是这一点,让电影公司感到了“难以把控”
派拉蒙电影《金丝雀谋杀案》,而路易丝也像这只金丝雀,被困在如卓别林所说,“充斥着妓女和骗子的”好莱坞

路易丝与派拉蒙高层的矛盾不断加深,就在拍摄《金丝雀谋杀案》的最后一天,路易丝出人意料地离开派拉蒙电影公司,坐上了前往柏林的轮渡。

她的目的地,是奥地利表现主义导演G.W.巴布斯特的片场。

路易丝后来拒绝重新为1929年版的《金丝雀谋杀案》配音,激怒了派拉蒙,并将她拉入非官方的黑名单中/《金丝雀谋杀案》剧照

这被好莱坞斥责、嘲讽的“叛逃”,让路易丝的名字被写上黑名单。然而,直到三十年后人们才意识到,正是这个决定,真正让路易丝成为默片时代不朽的星。

这只金丝雀珠光宝气、羽毛点缀,但她不愿待在笼子里,所以蛮横而莽撞地飞了出去

 堕落的露露 

 

路易丝去了哪里?影迷们不断问着。
最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路易丝竟是去欧洲,拍摄“情色”电影。

1928年10月,巴布斯特在柏林火车站等到了他的“美国露露”。为了这部《潘多拉的魔盒》,巴布斯特拒绝了四十多个声名赫赫的女演员,甚至连玛琳·黛德丽都被拒之门外。他力排众议,为这部德国电影选了一个美国女主角——路易丝·布鲁克斯。

《潘多拉的魔盒》法国版海报,这部电影让路易丝从此有了“露露”的别称
情欲、卖淫、凶杀、背叛……这部电影中包含大量边缘元素

路易丝化身为那个冶艳的露露。她沉默不语,仅用一个慵懒的眼神便能勾起观众们的汹涌情潮。一切都是赤裸的,鲜活的,“性”成为可以坦率言说的细节,她与女性亲密拥抱,也渴望疯狂炽热的爱意。

《潘多拉的魔盒》剧照
影片中,露露与女伯爵在舞池中旋转,这也是第一个公开的女同性恋的银幕形象

这部让众人惊呼“可怕”的电影,并不是路易丝“堕落”的终点。她接着与巴布斯特合作第二部电影:《迷失女孩日记》。

《迷失女孩日记》中,她是被玷污的天使,清纯与欲望交织
巴布斯特的镜头捕捉了她如动物般的感官,将她变成荧幕上最情色的符号。而面对汹涌而来的质疑,这个年轻女孩只是害羞地露齿一笑,承认自己的“堕落”

她在镜头下的灵气令人心惊

两部冲撞入时代浪潮中的“情色”电影,让路易丝从此在默片时代留下一个妖冶的侧影。
路易丝乐于看人们对她性取向的猜测,不惧与那些公开的女同性恋和双性恋者建立友谊。她厌恶人们谈论“性”时的遮遮掩掩,也敢于为艺术摄影拍摄裸体照片。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呼吁性解放……她如一把利刃,攻入陈旧的铁牢。

路易丝对女性权利、对身体自由、对性的理解,或许超出了当时绝大多数人

后来人们说,爵士时代有两种女星,一种如葛丽泰·嘉宝般冷艳神秘,而路易丝代表着另一个极端:张扬,轻佻,诱惑,只爱自己。

《Time》杂志封面的葛丽泰·嘉宝与路易丝·布鲁克斯,根据路易丝的自传,二人曾有过露水之情

 周薪40美元的售货员 

 

结束了在欧洲的疯狂拍摄后,路易丝收拾行装,准备回到美国。但对未来仍满怀憧憬的路易丝尚不知道,她要为自己过去的、以及现在的“叛逆”付出代价。
当导演威廉·威尔曼发来新片《公敌》的邀约时,路易丝却选择了去纽约看望她当时迷恋的情人。这一次追逐,让路易丝彻底被好莱坞抛弃。

路易丝的每次选择都令人困惑,或许从心而动就是她的准则

拒绝《公敌》标志着路易丝·布鲁克斯电影生涯的真正终结。

——影评人

剧变突如其来。
签下她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却提出了“潜规则”的要求,在她断然拒绝后,一切重要影片从此与她无缘。从前那个惊艳整个影坛的路易丝,只能靠演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维持生计。更重要的是,老朋友沃尔特·万格提醒她:如果她继续留在好莱坞,或许会成为一名应召女郎。
巴布斯曾经对她说:“你的生活跟露露一模一样,你们也会有同样的结局。”那时的路易丝对此言不屑一顾
路易丝失魂落魄地回到纽约,在短暂地做过三流肥皂剧演员和八卦专栏作家后,路易丝在萨克斯第五大道百货公司找到一份售货员的工作,周薪仅仅40美元。但比起好莱坞,这里不过是另一个地狱:过去的名流朋友们对平庸的路易丝感到厌恶,并与她断绝联系。
在这之后,她也不得不再次与有钱人们打交道,开始以“交际花”的身份出现在纽约上流社会
她不敢再看向镜中的自己,那个张扬肆意的女孩已经老了。作为一个36岁的失败女演员,唯一想见她的人是那些想跟她春风一度的男人。
路易丝望着装满黄色安眠药的小瓶子出神。

 劳驾您指点地狱之路 

 

时光倏然,爵士年代的羽毛亮片已被优雅知性的New Look取代。20世纪50年代初,一个叫亨利·朗格洛瓦的法国电影史学家挖掘出被淹没在尘埃中的无声电影,疾呼:“没有嘉宝,没有黛德丽,只有路易丝·布鲁克斯!”

曾经在好莱坞试镜的路易丝

好莱坞似乎这才惊觉,二十余年前有这样一个传奇,她的媚态、纯真、娇憨,全被黑白胶片记录下,明明从未受过表演训练,却能让观影之人为之神魂颠倒。
庆幸的是,他们讨论的人,没有选择在最痛苦的时候结束生命,而是在纽约过着隐居般的生活。路易丝居于一隅,拾起笔,编写自传《露露在好莱坞》。这个喜欢看普鲁斯特和叔本华的女明星,终于有机会让人看到她坚定的思想力量与内心剖白。

影评人罗杰·艾伯特称赞,这是少数几本不可或缺的电影书籍之一

她在自传中说:“我必须承认一个终生的诅咒:我作为一个社会动物的失败。”

我骑马、唱歌、跳舞,作为妻子、情人、荡妇,甚至于烹饪,都一败涂地。可我从不用“未曾尝试”的借口逃避或谴责。

我都全心全意试过了。

——路易丝·布鲁克斯

回忆那些万人追捧或声名狼藉的片段并不轻松,但她笔耕不辍。路易丝知道,自己迎来了支离破碎的结局,但奇怪的是,她未有过一刻后悔。甚至庆幸,她从未因演戏放弃那些给予她更多养分的东西,例如自由。

鸟儿自由吗?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路易丝也是自由的

“劳驾您指点地狱之路”,午后时分,她喃喃低吟。
路易丝爱极了这句话中的放纵与骄傲,与她的一生悄然重叠。
她自认堕落,却又不屑成为欲望的奴隶。世界上再难有第二个露露,轻佻,放肆,足尖起舞,大胆走向通往地狱的荆棘之途,对天堂幻境不屑一顾。

她本就是一个矛盾体,既如恶魔鬼魅,也如天使纯真

1972年音乐电影《歌厅》开拍前,丽莎·明内利问父亲、电影导演文森特·明内利:“你能告诉我30年代的魅力是什么吗?我是不是应该模仿玛琳·黛德丽?”
父亲回答她:“不,你应该尽你所能研究路易丝·布鲁克斯。”
她打开影片,那个名为露露的短发女孩正对着镜头扬起嘴角,妖冶又天真,如一个冰凉甜腻的梦境。

小编 | V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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