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缘社会》到《推土机前种花》 | 社工课
刚入行的时候，督导就告诉我什么是“人在情境中”，但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完全吃透这五个字。我在叙事治疗中领悟“人≠问题”的理念，学会看到案主诉求背后的故事，这就是要身处具体的故事情境，以看到案主更丰厚的生命故事。另外，当我们身处同样的情境中，才能发现具有独特意义的故事，正因为这些有独特意义的故事，才让人与人有更进一步的连结。近日重温《无缘社会》和《推土机前种花》两本书，我想，社会工作的意义，就是要在“无缘”社会中重新建立人与人的连结，进而构建新的“结缘”社会。
《无缘社会》中有句话：有一种痛苦叫做“无关”、有一种死亡叫做“孤独”，而“人，都是与别人有关联的...”在我们人与人的结缘中，一般会产生亲缘、地缘和社缘。亲缘就是家庭成员的连结，但如果选择不婚或不育，那就可能在之后失去亲缘；地缘就是我们同住在一个片区，例如香港深水埗重建区的街坊，但因为被逼迁，此地缘会破裂，而尝试在新的地方建立新的地缘却是很困难的，深水埗重建区的街坊在搬迁后更多地惦记着过去的家园；社缘就是我们会因工作与外界的人建立关系，这会受到工作环境的影响，我们几乎用一半的生命在工作，当失去工作的时候，这种长期社缘产生的羁绊也会破裂，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刚退休的时候会感到失落。
“不想麻烦别人”的失联
在《无缘社会》这本书中，有好几位独居长者都提到，他们不想麻烦别人，正是这种“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态，直接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连结，因为即使别人愿意帮他们，也无从晓得。这让我想起，其实我有时都很怕麻烦别人，甚至更不想麻烦家里人，心里会有“家里人供我读书就不容易了，现在工作了就要靠自己努力，要帮补家里”、“生病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报喜不报忧”等诸如此类的想法。
督导曾经讲过，一个喜欢归因于外的人会更快乐些，因为他们认为问题不在于自身；而一个太过负责而选择归因于内的人，往往会过得比较辛苦，也更容易患上精神疾病，因为越想越纠结嘛。过去我也是处于这种状态，总是一个人背着很多东西，很辛苦，内心渴望别人来解救，但却不想给被人添麻烦，很矛盾的心理。如果追根溯源，我认为，这种矛盾的心理跟我们的自我形象有关，当我们感到卑微的时候，越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弱势，当我们内足够强大，就能够找到合适的人来协助处理，才能打破封闭，产生人与人的连结。NHK节目组收到很多观众的来信，有的年轻人会说起这些担忧，很多人没有跟亲戚联系，这就是亲缘的断裂。这让我想起，我长大以后就不喜欢去探亲，不愿意去窜门，但现在觉得，探亲还是很有它的价值。
故事成为看不见的结缘红线
《推土机前种花》里面讲到的就是地缘，里面有讲到街坊们相处几十年，彼此都十分融洽，已经形成了一个很天然的生态圈，但这似乎是和所谓的现代化都市格格不入。
在一段时间，他们与政府处于胶着状态，似乎没有什么好的转变，就会像大陆这边的拆迁，随着时间推移，一户一户地放弃。令我触动很深的是，他们并没有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与政府对抗，而是用故事的力量去传递这个社区的独特意义，而且他们每个人的故事，都会有其他街坊的角色在里面，他们的故事，就是街坊与街坊之间的连结，一年、五年、十年、几十年，在政府定义的重建区里，却是属于他们一片乐土。
在这本书里，记录了街坊们的一些重要行动和故事，就是一本类似赋权的参考书，对于社会工作者，是很值得一看的。其实通过阅读本书，更加让我认为，一位社工内心的那团火很重要，就是对人与人连结的感觉，是察觉社区独特文化的敏感和勇气。有的社工觉得这种说法太过高大上，无法落地。关于如何落地，我觉得可以用故事，不是仅仅叫服务对象过来讲故事，而是通过一些活动让他们产生关联，甚至让他们的故事可视化。
我们平常做的事情，开兴趣小组、游园会、看电影什么之类的，把人聚在一起，在活动的背后，应该是人与人的连结，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可以多做一点点事情，过程注重活动参加者的互动，可以借助一些仪式来加深他们的连结，鼓励参加者记录点点滴滴，虽然单个故事看似单薄，但半年后、一年后、十年后，各个故事连在一起，就会成为一条人与人连结的主线。
从“无缘”到“结缘”的坚持
正如《无缘社会》节目组的成员，他们是“怀着吊唁这些死者的心情在进行采访的”，《推土机前种花》的作者也是带着一种伤感的心情在引导街坊们去守护他们的家园。虽然两件事情的基调都是很悲，但无论是NHK的工作人员还是周绮薇，他们都没有放弃对善的追求，所以NHK透过《无缘社会》节目让那些处于“无缘社会”的人得到与外界结缘的机会，而周绮薇与街坊们的行动也换来政府对重建区拆迁方案的完善。NHK节目组说，即便一个个活动微不足道，但如果每个地区都能使这种活动协同起来组成网络，那或许就会形成援助“无缘社会”的新的地区性力量。
正如深水埗重建区的街坊们，即使最终还是没能守住家园，但他们的行动得到了其他区、乃至世界各地人士的关注，影响了更多的人，例如有的街坊后来参与到其他重建区的方案修订中。而有了新的“建立关联的场所”，经过网络的连结，则可以相信它们必定会产生克服“无缘社会”的巨大力量。
最后引用《推土机前种花》作者的那句话收尾，但愿，我们在塑造结缘社会岁月中所尽的力、大家播下的种子，仍在每天开花、每天结果。
图书推荐
《无缘社会》
《无缘社会》讲的是日本NHK调查“无缘死”背后的故事的一个节目，他们发现尸体无人认领的情况越来越多，而这种尸体无人认领的孤独终老就被称为“无缘死”。无缘社会的说话来源于节目组讨论时的一句话：“没有关联的社会，各不相干的社会，这不就是无缘社会吗...”
《推土机前种花》
《推土机前种花》是讲述一帮香港深水埗重建区街坊争取权益的真实故事，时间从2004年到2008年，街坊们从刚开始的无助和茫然，慢慢地觉醒和团结起来，一起捍卫自己的权益。这不是一个索赔的故事，而是有血有肉的故事，既让人感到义愤填膺，又会让人热泪盈眶，当然也有百般无奈，但仍心存想望。
在个案辅导中，我们需要把案主的成长反馈给他，这样他才会更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如果有相关的个案辅导经验，欢迎文末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