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清竹:原创仙侠小说 沧海微尘连载4

第十九章 灰狐设计反害已

云从龙刚要点头称是,忽然目眩头晕,不禁扶着头站了一会儿。赵清嘉见状,连忙走上前搀扶他坐下。两个人俱是目盲,第三只眼看不见三维以上空间事物。原来叶莹莹之神附在琼芝身上过来一番言语,虽然出自琼芝之口,实际却是叶莹莹说出来的。现在又在隐中对云从龙耳语一番,扰乱他的思路,他本想严词反对这样一桩传出去令其脸面无光的婚姻,但是叶莹莹的干扰却令他顿时改变了辞色。只见云从龙抬起头来,双眼昏蒙,对赵清嘉说道:“这琼芝虽然早年嫁过人家,也生养过孩子,但是毕竟和怡鹤两情甚洽,又和我们共患难,同生死过,对我们也是照顾有加,我看也是一桩难得的好姻缘!”

  清嘉听了这番话语,不免有些着恼,力争道:“儿子的婚姻总也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才好,就算是他们真的情投意合,我看我们也不要插手太多为是。”

  云从龙摇头道:“俗话说好事多磨,不如早早定了,免得夜长话多。你那里不是有一副照夜白的玉镯子吗?我们身边也没带什么物品,就把这副手镯先送给琼芝,作为聘礼,把这件事情先定下来吧!”

  清嘉急道:“哪有这等做事的呢?我们还没有仔细考问,”不等清嘉说完,云从龙便打断说道:“让你去你便去,哪来这些啰嗦?!你们女人家好说话些,不然我便自己去了。”

  清嘉无法,只好耐着性子褪下玉镯,自去交与琼芝,转达了云从龙的意思。琼芝见玉镯聘礼送来,吃了一惊,刚要拒绝,忽然不由自主地道:“谢谢夫人和老爷的美意,琼芝感激不尽,从此便是云家之人,死也是云家之鬼,生死俱是无憾了!”清嘉听了,句句刺心,恨不得往地上啐一口,却不敢违背丈夫的意思,摆摆手便回去了。

  琼芝把这副精光闪闪的白玉镯子托在手心,把脸深深埋了进去,转而问向身中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空寂的脑海中竟然传来一个诡异又妖媚的声音:“难道你不是要这样的结果吗?我是在帮你呀!”

  琼芝一跳而起,惊悚地捂住心口四处张望搜寻,希望能看到人影,“你是谁?你在哪里?你的声音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你不要怕,人的身体么,就像房子,住着你的灵魂,但是现在我也挤进来住了,嗬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帮你!他们还会让你去拜堂呢!这样,我也算大功告成了!那么接下来你就该帮我了。”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采冰薇!”

  “那可是师父交给雪黛姐姐看守的至宝!”

  “如果你不帮我采到冰薇的话,我就不会离开你的身体!”

  “你不要伤害我!”

  “让我来看看,不错,油水还不少呢!”

  琼芝紧接着,感到自己的膻中、命门等几处大穴,被疯狂一般吸取能量,一阵眩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她醒过来时,那个声音又在问:“你去不去采?”

  琼芝擦了擦头上的汗,咬紧牙关说道:“好,我去采!”

  一笑平时总是和母亲睡在一起,习惯了睡醒时摸摸母亲是否还在。这天夜里,当他翻了一个身,却发现身边母亲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还以为母亲出去解手。等了许久,仍然没有动静,不由得急得呼喊起来。

  一笑越哭越激动,忽然感到血液里面仿佛涌动着无数小虫蝼蚁之类,在啮咬着他的全身!周身的皮肤奇痛奇痒,热辣辣地红肿起来,继而竟然裂开一道道沟壑裂痕,粗硬粗糙仿佛老树皮似的!

  一笑痛得在地上乱滚起来,渐渐地声气也变得喑哑,哭不出声音了。乱撞乱滚时把桌子椅子撞倒一片,希望这声音能把住在不远处的云爷爷和赵奶奶引来。

  云从龙和赵清嘉睡到半夜仿佛听到隐约的桌椅摔倒声音响成一片,云从龙推推赵清嘉说,“你过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儿!”

  清嘉道:“谁晓得她在发什么脾气!深更半夜还闹得这般鸡犬不安!要去你自己去!”

  “这是什么话?我是怕她们孤儿寡母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起身去看,忽然周遭闪过一片紫色光,一个曼妙的身影豁然落地,纤手一指,将空中那柄宝剑收回身后背着的剑鞘里,原来是纪雪黛驾剑光急速赶来。两人这才匆匆披衣起身。

  雪黛早就一个箭步冲进琼芝的房中,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孩子。她迅速上前,扶起已经变得僵硬的一笑,一摸还有气息,知道他此刻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银瓶,拔出塞儿,将里面的粉末倒一点在孩子的口鼻之中,紧接着向他吹了口气。只见一笑渐渐呼吸均畅起来,身上树皮一般的裂痕渐渐消失,恢复了嫩滑的肌肤。

 

 原来当日一笑误吃元气冰,那元气冰是树夫人每天擦自己的树皮皮肤用的,里面已经渗入大量的毒液。但一笑的师父如费道长临走时用禁法禁住了他身中毒素的发作。然而这禁法最怕情绪激动,必定失效。一笑虽然知道,但是小小人儿,秉性和习气都表现出来了。

  雪黛救转一笑,对赶过来的云赵二人说一声:“照顾好他”,便身形一晃,驾剑飞了出去。

  却说琼芝来到冰原之上,只见炫彩的极光如燃烧的火锦悬挂在天际,一颗又一颗晶莹闪烁的星星如同钻石点缀其上,越显得脚下的大地洁白朴素,一尘不染。冰薇花如梦似幻地漂浮在半空中,像水晶,像白玉,层层雕刻而成,一瞬间,花蕊中现出一支支纤纤白蜡,火焰灼灼,光芒四射,火舌将天上的极光急速地吸卷而下,那花瓣便突然暴长,白蜡也跟着变长,所吸入的极光光柱也变得更粗更长。琼芝平时并不太注意这些花朵的变化,今天一见,才明白这花无根无茎无叶,怎会生长得如此繁茂旺盛,原来是吸食天上极光的能量!

  正在注目凝视,忽然体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赶快动手啊!还在拖拉什么?!”

  琼芝一愣,颤颤地向身边一朵冰薇花伸出手去,那花却如水中浮萍一般向旁边荡了开去。琼芝的手向旁边伸过去,那花犹如能够感知一般,又自动躲开。琼芝将两只手环抱过去,没想到花儿却急如闪电般向上飘出。正在手忙脚乱中,那个声音重又响起:“笨蛋!这极光就是冰薇花的根,要摘下它,除非用黑色的布将它罩住,它见不到光,才可被拿走!”

  原来是这样,但琼芝看看自己,一身宝蓝的衣裙,自己姓蓝,蓝色也是最爱,并没有寸丝半缕黑色的衣物。就是馨薇洞以及自己和二老所住的洞府也并无黑色的织物。正踌躇着,身体中的声音又说:“你把头上的发髻放下来不就成了吗?!”这倒也是。琼芝摸摸头顶,早晨的时候还挽了一个惊鹄髻,此时她把发髻解开迎风一扬,果然那又密又厚又长的头发宛如黑色的绸缎一般,将一朵冰薇花裹在其中,那花便乖乖地不再乱动。琼芝想起小时候捉鱼的趣事,自己赤着脚在水中摸来摸去,笑得肚子都痛起来,正在发呆,体内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快把冰薇给我!”身形猛地一跌,先前见过的那个妖媚如狐的女子闪现出来,刚要劈手来夺琼芝手里的冰薇,忽然投鼠忌器般停下,忽然晃手拿出一柄纯绿色的宝剑,只轻轻一扫,琼芝一头如瀑般的美发便齐刷刷斩断飘落!在琼芝的惊叫中,那女子边咯咯笑着边将黑发裹着冰薇投入一个锦囊中,手指天外,正要驾那柄绿剑飞去,耳际传来一声娇脆的叱喝:“盗花贼,往哪里去?!”说时迟那时快,十四颗紫晶追命流星丸已快如激光闪电般将其团团围住,爆裂出无数紫色流星,颗颗以神速之势向其迅猛打去。

  叶莹莹见眼前遍布紫光,神晕目眩,忙取出一只玉盒,将盒子打开,一股青色的光芒射出,将自己罩在光中,几颗流星追星赶月般带着雷火刚要打到,便擦着青光的边缘飞开,如此几次,雪黛见无法取胜,连忙将真言念动。原来这十四颗紫色星丸象意太阳系十四颗行星,真言念动便能与之相联,将其中的能量调动,叶莹莹正在暗自庆幸,忽然紫晶流星的雷火骤然强势百千倍,青色光则在一击之下碎成烟灰自灭,叶莹莹一声惨叫变成一只灰狐倒在地上,身旁还有那枚装着冰薇的锦囊,一角上已溅了几滴口中喷出的鲜血。

  纪雪黛暗叫不好,连忙上前查看,灰狐的胸口还有气息。于是就地坐下,闭目调息,张口吐出一粒光闪闪的红丸,送入灰狐的口中。又用手导引,让红丸在灰狐的体内运转。不消一会儿,躺在众人面前的灰狐不见了,又变成叶莹莹的形貌,只是面色暗淡,双眼紧闭。

第二十章 畏因岂敢乱杀生

这时一笑也跟随云赵二人寻出来,见母亲一头长发不见了,站在那里泥塑木雕一般,早扑过来大叫“母亲!”关切地问短问长。看到雪黛抢救灰狐,又被吸引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及至看到叶莹莹恢复人形,不由得拍手欢笑,“救好了,救好了!”小小人儿,侧着脑袋问道:“雪黛阿姨,你为什么打死它,又救活她呢?”

  雪黛闻言,苦笑了一声,抬头对众人说道:“这紫晶追命流星丸我还是第一次试验它的法力,没想到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叶莹莹是我儿时的姐妹,我并不想要她性命,因为业力不可思议,业力是阻碍我们修行的最大障碍,业山罪如海啊!”

  云赵二人不解地问道:“杀了也就杀了,江湖上的人大多数###如麻,###不眨眼,那又怎么说呢?”

  雪黛正色说道:“###者必被杀,即使侥幸逃过,那业因也是以  态跟随在###者的生生世世之中,一定会在适当的时机爆发出来的。这也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然会报!”

  云赵又道:“可惜世上的人大多数都不相信这些道理,他们说人死如灯灭,所以要趁活着的时候多多享受几天呢!”

  雪黛笑说:“那都是愚顽之人的理论,所以他们被称作为'庶人’,我们的老祖先把人分为四种:庶人、贤人、圣人、至人、真人,是按照修行的层次来分的,那些不修行的人一律被称为庶人,像你们这样精进修持,一心向道,修持自己的道德圆满的人便可以称为贤人,再向上还有很多层级,都要自身的精神和###达到一定的变化才可被封为,不是自己说自己是真人就是真人,也不是皇帝或者百姓说你是圣人你就是圣人,是要通过刻苦的求证,实践检验,性命双修达到标准,才可以是的。”

  云赵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所以不能随便滥杀啊!”

  雪黛道:“当然了。戒杀乃是非常重要的玄门戒律,一旦犯戒,遭殃的是自己。因为又多了向你追命索债的业主了!这样一来,你做什么事情,它都要在暗中阻碍你几分,叫你一事无成,百病上身,还谈什么修仙得道,早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所以平时,不论是人,还是牲畜动物,凡是有生命的,都切记不可以滥杀,就算它伤害了你,也要以仁心恕道,宽容对待,慈悲为怀,以德报怨,才是修行者的风范啊!”

  琼芝听了,十分好奇,便又追问道:“雪黛姐姐是否能把这'戒杀’说得再详细一点呢?我们以后也可以多多注意得到。”

  雪黛点头道:“倒也是,我就再啰嗦几句吧!

  滥杀无辜,##物的命叫杀;劝人去杀也是杀;因为恨去###,还有自绝、自杀都叫杀。杀伤众生都算杀,用笼子、网罩取鸟兽叫杀,弓箭刀枪打猎叫杀,就是钓鱼也是杀。古人说过,钓鱼是有趣之事,但小小的钓钩上就悬系着生杀之柄。其它像妄凿土地,毁坏山川,力竭水泽,平地燃火,随手扬汤,探巢破卵,妄鞭六畜,以及挖掘冬眠蛰藏之物命莫不含有杀机。慈心于物,惠及万类生命,对修炼之人来讲,就是广结善缘,除灭孽障。妄起杀心,伤害生灵,不仅破坏生态平衡,而且种下业因,自有果报之期!所以要时时存心,事事留意,戒除杀机。除了人和动物、鱼鸟虫类不杀,对植物还要戒伐。烧毁山林,妄伐树木,滥除花草,都含有杀伐之机。”

 

 云从龙倒吸凉气,愧悔地说:“我半生在江湖中行走,滥杀无辜虽然并没有,但为了口腹之欲,也杀了无数的动物。因为我们住在山里,各种山珍野味特别多,清嘉的厨艺也好,每天就以它们的血肉为食物,如果按师姐这么一说,那岂不是杀业如海深了!”

  雪黛道:“所以你们有这多年的被囚冰室之劫难,并不是无缘无故,还好你们的福德也积攒得不错,才能够化险为夷,走脱困境!从此以后,务必要戒除杀业,戒除荤腥,改为吃素,才能够渐入佳境!”

  雪黛边说边将锦囊中的冰薇摘下几枚花瓣,放入叶莹莹口中,只见那冰片状的雪白花瓣入口即化,不多久,叶莹莹便醒转过来。见众人都围在身边,神色很是惶急,正要施遁法逃走,却见雪黛脸上笑盈盈地说道:“妹妹舒服一点了吗?我刚才吐了内丹救转妹妹,又喂你吃了冰薇花瓣,要不然可就危险了,”“只是你还没有将内丹还我呢!”说着,用手掌拍打她身上的各个穴位,引导内丹上行,只见叶莹莹身不由己,将口一张,那粒红丸便从她的口中运出,雪黛用剑指一点,说一声“回来!”那丹丸就自动回归体内了。

  收了丹丸,雪黛和颜悦色对叶莹莹说道:“妹妹这次来幻境,究竟意在何为?不如直接告诉姐姐,说不定还有商量的余地,姐姐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应该早知道的。”

  叶莹莹见状,便用了恳切的言辞说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妹妹我实在也是被逼无奈啊!我的师父白羽秋娘娘,一贯在罗浮山潜修,最近听说昆仑众仙十有###都下山去了,那昆仑仙山宫殿巍峨,洞宇繁多,里面藏有无数修真秘笈宝册,以及各类法宝,便起了贪心,带着我们两个弟子,前去盗宝,结果人还未到,早被昆仑众仙发觉,命一个叫星瑶的昆仑弟子,带着专门治我师父弱点的法宝,将我师父打伤,各种医药无效,师父说只要幻境中的冰薇,才可以解救得了,所以就命我前来。我见幻境防御甚严,姐姐又避而不谈,以为无望,只好设计来取,不料又非姐姐对手,几乎命遭不测!”说着声泪俱下。

 

 雪黛点头道:“你也是一番孝心,难能可贵。要是早与我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我也要顾及姐妹情面,也不至于误伤了你。”想了想,又叹息了一下,说道:“救活你当然是我的责任,但是你的师父受伤却是因为起了贪心,况且据我所知,你那师父平时为非作歹,心意不良,专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跟着她走,总有一天要报在自身的。天道现在着重于让我们这些修道者修好自己的德,才能够以德进道,据我所知,你跟着这样的师父,迟早要吃亏的,还不如听姐姐的劝,归到正道的门下,将来也能修成正果,逍遥快乐。”

  叶莹莹听了这番话,心里也动了一动,平时师父对自己非打即骂,在外面也尽做一些杀生害命之类的事,虽然手段也学了一些,但离开的念头,就是平常也动过的。况且这个姐姐对自己还算不薄,可是无端地背叛师门,最是大忌,她本人最清楚师父白羽秋娘娘的狠戾阴毒,如果发现自己背叛她,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转念一想,假如自己不回去,师父没有冰薇救活,自身难保,鞭长莫及,也不在话下。叶莹莹这么思来想去,一时难下判断。纪雪黛见她如此,只好微笑着说,妹妹倒不妨先住下一晚,慢慢思量着,明天再说吧!便安排她住在自己旁边的别洞里。

  晚饭过后,纪雪黛带领幻境中的人出来修行。遥遥望见寒冰老妖在幻境外面布置着什么,自从上次自己救人回来,他就一直守在外面没走,倒有安营扎寨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

  寒冰老妖其实已经忙活了很久,只是都是在隐蔽的状态下悄悄进行的,今天因为约了好些朋友前来帮忙,自己胆气一足,也不想再隐着身形。正顾望之间,就听天上破空的丝丝声大盛,晃眼之间,面前已经站着四五,分别是南海小螭龙许琳,武夷山翠寒谷李飞雪,顽石叟石天清,另有洞庭酒神汪酒亭和他的女儿金花枝汪意空。

  这些人仔细查看了寒冰老妖的布置,听了他的讲解,都点头赞叹,询问何时下手?寒冰老妖十分得意,说,早就布置好了,只等你们过来好多些人手,咱们趁机把昆仑这些孽贼们一网打尽,来一个鸡犬不留,让他们生不如死,再把那些花儿平均分了,人人有份,这样岂不是好?

  在场的人人拍手,只有金花枝年纪尚小,才十三四岁,生得娉娉婷婷,略为清瘦,只是见识不足,拉了她的爹爹汪酒亭的袖子问道:“爹爹,那些花儿怎么这么奇怪,我们要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场啊?!”汪酒亭打了一个酒嗝,喷出一股酒气,醉醺醺地说:“女儿,这你就不懂了。这个花名叫冰薇,是修仙修道的人都想得到的宝贝!据说,只要一朵冰薇,就可以医治百病,起死回生,还能够助长三百年的修行!”

  看到金花枝合不拢的小嘴,武夷山翠寒谷谷主李飞雪“哼”了一声,不屑地说:“这些都是世俗中流传的尽人皆知的东西,都怪你父亲整天喝酒,什么都不对你说,也不教育教育你,怪不得这么孤陋寡闻了!”

  汪酒亭听了这话气得眼珠子快瞪出来,粗声粗气地叫了声:“你敢口出狂言!我女儿天资聪颖,自然不用我来教,你倒是谁教出来的孬种,只会说闲话啦!”

  寒冰老妖看到自己请来的人互相争吵起来,怕伤了和气,赶忙上来当和气佬,打个圆场说:“也不怪小孩子没听说,这个冰薇花我守在这里上百年了,至今才刚刚弄明白,”话说到这里,他用眼神的余光扫了一下几个人,这些人都神情紧张专注地注视着他,期待着他说出自己的新发现,寒冰老妖突然感到自己失言,不该透漏秘密才是,于是突然改口,“呃,呃,不过是他们昆仑弟子们故弄玄虚,搞这么一个套子把它套起来,不过如此啊!”“是吗?那我们花这么大力气去弄这个冰薇,还有什么好处,要是不过如此的话,都回家去睡觉算了!”南海小螭龙有点不依不饶地追问。“咳咳,”寒冰稍微有些不自然起来。寒冰老妖有时候脑筋还真的转弯不太灵活,显得有些笨拙,他的表现当然逃不过顽石叟石天清、许琳、李飞雪这些人犀利的眼光。几个人追问他,“你究竟有什么新的发现?如果不说的话,我们可就走了,恕我们不能奉陪到底!”

  寒冰知道这些高手可是魔道中比较厉害的,没有他们的帮忙,自己还真底气不够足,特别是对付苏霞衣这些人,昆仑的名声可以说如日中天,声势近来越来越大了。

  于是清清嗓子,说道:“不瞒众道友说,鄙人最近确实有所发现。这些花除了每天会吸食天上的极光,每当子午卯酉时分,有的花朵之上,会现出一个孩童的身体来,胖乎乎,肥嘟嘟的,长得健壮肥硕,精神饱满,一个个好似要流出油来一般。我平时最喜欢吃童男童女,现在隔着这个罩子,也只能吞着涎水,远远地隐身去看,结果发现苏霞衣和纪雪黛时常一起呼唤他们的名字,把它们收走,隔几个时辰之后再放回来。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可是偶尔一两次,居然也能听得清一声两声,原来啊,”寒冰老妖谨慎地四外打量,靠近大家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这些小孩子都是他们门下弟子们的元性祖根!”几个人听了之后,都“啊!”地叫出声来。

  李飞雪心机最重,斜乜着眼睛在那里歪想,顽石叟也沉吟不语,只有南海小螭龙许琳和汪酒亭比较豪迈直爽,哈哈大笑道:“这好办了,我们干脆把这些花碾一个粉末成泥,就叫他们昆仑派下的弟子凋零尽净,我们也好把昆仑山的地位取而代之,把他们宫中的宝物全部占为己有,以后我们再兴风作浪时,也就没有人胆敢太岁头上动土,还说什么替天行道,说什么行侠仗义,都让它见鬼去吧!”

第二十一章 风尘少年化冰魔

李飞雪抱着胳臂冷冷地站着,额前一律长发遮掩着半边脸,极为俊逸的面容却散发着阴邪怪异的气息。因为他之前曾为昆仑弟子,后来因为命体修行进度太快,修心修性水平太差,心性无法控制,便如孙猴子大闹天宫一般,竟敢背师叛道,偷藏了师父的宝贝秘笈,深深潜藏在武夷山翠寒谷中修持。又与前年妖物结成一体,现在越发心中狂傲,放弃了约束,几次出来兴风作浪没有阻碍,胆子越来越大起来。

  因为他曾在正道中修持过,闻听此言,嗤嗤冷笑道:“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不要胡说八道了吧!因为我曾出身昆仑,有些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们曾说,我们曾是从原极境中堕落于此的'原人’,深陷在三维空间,因为不明修身,而无法回家去。但是在太极的'原极境’中都还存有基因信息。而这个信息,在那原极境中就以'凡根’二字来命名,大概是说凡中的'原人’留在极境之根的意思吧!原极境中的'凡根’有三种情况:第一种,郁郁葱葱,勃勃生机;

  第二种,缺乏生气和活力,长势参差不齐;

  第三种,叶黄枝枯,气息奄奄。

  而且他们还说过,每一棵'凡根’,代表着在宇宙间和地球人间的每一位原人。他们还会无微不至地辛勤呵护、关怀着这些'凡根’。”

  汪酒亭半信半疑地说:“那也就是说,只有原极境里的'凡根’才和这些人有对应关系,那这些花里的小胖孩是什么东西?”

  金花枝汪意空笑嘻嘻道:“爹爹,好的我们就给抢过来,坏的就砸掉!”

  汪酒亭听了大加赞赏:“乖女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众人也都哈哈大笑。

  寒冰老妖看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了,当下决断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这些天我祭炼了几件法宝,正好可以检验一下威力如何。我们每人把守一个方向后,等我把法宝催动,我们就合力攻打幻境,都要拿出看家本领,一定能毁掉这个破罩子,攻进去,杀一个片甲不留!”

  寒冰老妖觉得自己很不给力,每到临阵面对几个娇俏滴滴的丫头们时,总还不忘记过去怜香惜玉的风流派儿,不舍得下狠手。其实今天的自己丑陋无比,浑如冷石顽冰一块,不再有丰富的感情,不再有热切地期望,早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曾经,他是一个在饥馁中长大的孩子,热闹繁华的街市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卖早点的摊子。一笼笼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包子、馒头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过客,滚沸的油锅里炸着油条、油蛋、油饼,香气散漫开来,惹得他无数饥虫饿虫咬啮着空空荡荡的肠胃,他举起褴褛的衣袖,擦了擦顺着嘴角流出来的涎水。

  “叮铃铃”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传来,“让开让开!”

  他一回头,一匹高头大马正冲着自己小跑过来,马上傲然端坐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孩子,她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作势要抽自己,抬高了却没有放下来,他看到她鄙夷的眼神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缕异样的东西。他知道尽管自己烟黑的脸上布满尘垢,但眼神是炯炯然如电如火,双眉更是如墨如染浓黑而高挑,此时他怒目瞪视着马上的女孩,那女孩一双杏眼瞪得更圆,大骂:“谁家不要脸的臭叫花子再敢睁开你的狗眼看你姑奶奶我叫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早已经气得青筋暴突,捡起路边一块石头便向马屁股上狠狠砸去。那马猛然间受了一惊,后蹄跳了一跳,发疯一样向前蹦起来,一腿踢翻了桌子,发现前面就是小吃店,无路可走,猛然间便向路上狂奔起来!那个女孩吓了一跳,但显然身上有功夫,双手拉紧了缰绳,将身子贴住马肚子,狠命地制服着这匹烈马。但马已经受惊,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女孩就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大声狂喝着,“闪开!闪开!快闪开!”

  但他的眼睛一亮,马踢翻了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笼笼的热包子,此时滚得满地都是!他拼命地捡着,一边向口中塞着!

  “啊!”他的后背上被人重重踢了一脚!他转过愤怒的脸,嘴里面塞着一个圆圆的雪白的包子。包子的那一面上沾着漆黑的煤渣,怀里两三个包子都印着他漆黑的手印。“算了,算了,便宜你这叫花子了!”然而他没有高兴多久,很快蜂拥上来四五条野狗,龇着牙和他争抢满地的馒头包子!他的命就和野狗一样贱!

  吃饱之后他倒是有了精神,暖暖地晒了一会儿太阳,想起那个女孩子,如果不是她,自己倒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美味包子呢!想起她眼神中那一缕异样的神彩,他虽然不懂得这也许就是欣赏,或者是奇怪,一个小叫花的眉毛会那么英挺么?但是第一次,他来到河边,脱下褴褛脏臭的衣服,泡在水里仔仔细细地搓洗!河水真轻柔啊!冲击着他的肌肤给他那么嫩滑、轻柔的感觉,他躺在流水之中,脑中浮现女孩圆睁的双目,其实她长得挺好看的……

  正在他暖洋洋地泡在水里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岸边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一男一女并骑着同一匹马,由远而近地驰来。他连忙扎下一个猛子,游到岸边水草密集的地方,悄悄探出头来向来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马上那个女孩,居然就是早上作势要打他,被他惊了马的那个美少女!

  在她的身后,坐着一个道装的少年。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着他。一身青灰色的披纱道袍纤尘不染,一双修眉之下的眼眸仿佛冰雪,却比冰雪更多一份寒凉的犀利,清冷的洞彻;仿佛星辰,却比星辰更多一份长夜的光明,灿烂的闪烁。他手拉着缰绳,看来已经把狂奔的烈马制服,在暖阳之下,马跑出一身热汗,蒸蒸地可以嗅得到汗水的味道。女孩子乖乖坐在他的背后,柔荑般的双手只是拉着他腰上的衣服,但如削的双肩却轻轻抵在他的后背上。他一声长吁,拉住马缰,马终于站住不动了,他也挺直了腰背,女孩坐直,说道:“谢谢师兄的帮忙!这匹马的性子实在顽劣,看我剥了它的皮,给师兄做靴子穿!”

  那师兄却跳下马来,对马上的女孩说:“师父的冰母琼脂蜜快到了,我们得赶快把东西取回来,有一点差错,我可担当不起。要不是师妹你淘气,这会儿我早就到码头上了!”

  女孩子撅起嘴说:“我不管,我不管!还不都是那个臭叫花子心肠歹毒,害得我的马受了惊,要是我被马拖死了,师父也要找你算账!谁让你看护不好小师妹兰叶呢?”说罢竟撒娇地笑起来,圆圆的脸庞像一朵向阳的樱花枝,烂漫天真的###气息顿时如三月和煦的春风化开冰冷的季节。

  那少年冷不丁想起什么,说:“兰叶!我们还是赶快去码头吧,这样拿东西快一点!不要让人家等焦急了。”

  看着两人扬尘而去,水里的少年一阵落寞,怅然若空。但他忽然一拍自己的脑门,有了!他知道一条绝对很近很近的水路,从这里游去码头根本不用绕大弯子,跑那么远的路!

  他转了一个身,朝着码头的方向,奋力游去!

  寥廓的寒江之上,一叶青舟寂寞地停泊在那里。千山万山,千涛万浪,它都傲然驶过,如今停泊在一湾绿水之中,等待来人取走它要传送的东西,这便是它的灵魂所在。

  男孩一只手攀上船舷,举头四望果然周围寂静悄悄,连一声马蹄也没有,只有莺儿婉转的清啼在花枝上。于是学着那少年的口吻喊道:“我来拿东西了!”

  船中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你来拿什么东西?”

  男孩说:“冰母琼脂蜜!”

  船中人问:“怎么只有你一个来?”

  男孩说:“我师妹兰叶早上骑一匹马受了惊,我帮她制服马,结果衣服撕坏了,怕耽误了事情,就游水过来了!师妹也被我安排回家休息了!”

  船中人道:“原来是这样,拿去吧!”

  说着,把一件东西递到他的手里。男孩接过去,看也来不及看,就一个猛子又扎到水里,飞一样地游走了。

  兰叶和她的师兄云衣受罚的情景他当然无法知道。七天不许吃饭,只允许喝清水,吃点野果。当然就当做是辟谷好了!但是七天里必须找回冰母琼脂蜜!

  当兰叶在街头又看到他——韩冰,便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惹得我们一身骚,找不到东西我跟你没完!”

  “我知道!你那东西不过是一个破瓶子罢了!扔到垃圾堆里都没人捡的!”

 

 “什么?你知道?快说把我们的冰母琼脂蜜藏到哪里去了?!”

  面对快贴上脸来的兰叶喷出让他蚀骨一般的幽幽香气,他的脸霎时滚烫起来,故意桀骜不逊地昂起头,把那双好像用粗糙的炭笔随意而画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颓唐不羁的态度让这个整天见惯恭谨谦和、彬彬有礼、谦谦君子一般的师兄的兰叶,顿时觉得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是杯中酒把持不住,酒盏碎了,听得见清脆的一声,玻璃碎四溅,酒香四溢……

  从那之后,他们每天都要见面,似乎不见,这一天就过不下去。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莹润的琥珀色瓶子,瓶中缓缓流动着蜜一样浓稠的液体,还剩一点点,他拔下瓶塞,递给兰叶说:“你尝尝,味道很甜!”兰叶摇了摇头,说:“瓶子给我吧!师父一定会很生气的!”他扬起脖子,把剩下的琼脂蜜全部喝光,才把瓶子交到兰叶的手中。兰叶答应每天教他练功。虽然兰叶知道,背着师父教外人修行的功夫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看着他哀求的样子,他难过的样子,他渴望的样子,她忍不住。为了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她什么都愿意。当然现在的韩冰不再是乞丐儿,他找到一份工作,可以自食其力,穿着干净整齐,是个人见人夸的帅哥了!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大!

  直到兰叶的师父诸葛烟波见到了韩冰,而且知道兰叶正在秘密教他派内的武功和修炼方法,气得差点晕过去!当下一只手抓住一个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们俩抓回来,往地上一掷!

  师父诸葛烟波名如其人,气度如一江烟波,空城青雨,曼妙挥洒,静入弦波泠泠听。平时总是手抚琴弦,目送飞鸿,兰叶哪里见过师父如此震怒?

  师父背着手在屋中不停地踱着步子,雪白的纱衣飘来拂去,素波生尘,尘飞雪舞!一时垂帘帷幕也飒飒飘荡起来,风雨欲来鬼神愁!不,是仙人愁!师父就是仙人一样的风骨和气度,师兄云衣也继承师父的风流潇洒,而且对她那么无微不至,关心体贴,但是她偏偏喜欢红尘味道的韩冰!喜欢韩冰浪子一样玩世不恭的神情姿态,喜欢韩冰大大咧咧粗放豪迈的气度胸怀!

第二十二章 横空出世任激扬

兰叶正在联想翩翩,忽然听到师父一声清喝:“冰母之子流落凡间,我四处寻找不见,今天终于找到,却因为你们两个做事不谨慎,把冰母琼脂给他喝光了!”

  “啊?!”站在一旁的云衣吓得赶忙跪下来,向师父忏悔认错:“弟子知错,弟子知错!弟子甘愿受罚!”

  诸葛烟波叹了一口气,说:“光是你知错受罚都没有用了!如今,冰母的孽子——”说着他修长的手指突然向寒冰一指,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只听师父说:“你——就是当年冰母生下的孽子!”

  不啻轰雷震耳,一声过后,屋里鸦雀无声,兰叶和云衣都吓呆了!

  当年昆仑大半弟子一齐下手,才把冰母制服,正要把她形神俱灭,只见她忽然倒地,腹痛打滚,不多时,便诞下一子。众人商量,孩子是无辜的,不如放他一条生路,但要取走其一魂,好让他混混沌沌,和光同尘,能安然度过一生也就算了。而对冰母,因为作恶太多,因她而死的无辜之人实在太多太多,不得不替天行道,就地正法。这时,昆仑门下先辈说:“冰母乃是先天元冰所化,吸日月天地的能量日积月累,才变成妖物兴风作浪,如今只要收了她的本命圣水琼脂蜜,也就会变成顽冰一块,日日消融了!”于是昆仑众仙取了她的琼脂蜜,便把她封印在昆仑山石之中,永生永世不得出来。

  十几年后,冰母诞下的孩子,也就是韩冰,近来神思竟然渐渐开明,清醒,而且乞食游荡,竟然来到诸葛烟波所在的居所附近,而且把他生母冰母的先天圣水,本命真元——琼脂蜜全部喝下,他母亲一生的修持现在全部转到韩冰的身上了!

  韩冰听完,睁大眼睛,果然近来他总觉得自己体内暴涨的力量,有时刚一举步就冲到树木屋顶上去,吓得他几乎不敢走路,还以为是跟兰叶学的功夫,怎么这么厉害?殊不知,原来现在他已经和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精魂合为一体了!

  他试着向屋顶吹了口气,一股雷鸣般的巨响夹杂着数不清的冰块冰霰在屋子顶上爆炸了!屋瓦如流星向四面八方射去,几人合抱粗的屋梁炸成粉末,墙壁向四面轰然倒塌!诸葛烟波连忙拉起兰叶和云衣,越过重重涌起的烟雾,飞向月夜中远处的城楼上去了,几个眨眼,已然不见人影。

  韩冰仰天大笑,从久久不曾散去的漫天尘雾中孤独地走出来,星空之下刚才还是重楼叠嶂,屋宇纵横,呼吸之间,就被他——韩冰夷为平地,化为灰烬,成为一片瓦砾废墟,荒烟旷野!

  不远处是一片郁茂的松柏林,黑影幢幢耸向高远苍黑的夜空,如同鬼怪攫人一般,若是以往,韩冰断不敢在黑夜中从这里经过。此时,他伸出手掌,远远地向那些黑松林拍过去!又是惊天震地的巨响,成串的雷火霹雳爆闪之后,韩冰的嗅觉中猛然闻到树木焚尽后的焦香!睁大了眼睛,韩冰的眼前却消失了那一片兀立傲然的苍松翠柏,它们数百年上千年挺立风霜中的巍巍风骨就这样消失于瞬间!韩冰惊异无比地圆睁双目,将双手举到眼前仔细打量,无法掩饰内心的狂喜,十五年了,比狗还贱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踉踉跄跄一路狂奔而去,失去缰绳的烈马在天地间狂野地撒欢,上天入地,翻江倒海,韩冰第一次感到生命是如此纵恣快意,他大声疾呼着冲进雨中、浪底、云头,山河岁月尽在眼底,一身自如,霹雳随身,真是呼风得风,唤雨得雨!顽劣的心性一旦打开,道德的底线于是乎冲破,十余年来所受屈辱所滴的眼泪,韩冰誓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其实世间任何一种磨砺对心性的成熟而言未必不是好事,但一夜暴涨的能力却是毁灭性的灾难!他在毁灭了别人的同时,也毁灭了他自己,他在焚毁外在事物的同时,也在焚毁他内心的道德世界!

  当兰叶终于见到了韩冰的时候,她苹果一样圆润的脸庞已经消瘦得连韩冰见到她也怔愣了一会儿,唯有兰叶出现在他眼中的时候,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人”的神采;而兰叶更是吃惊不少,今天的韩冰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韩冰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一个妖!这是兰叶见到他后心中涌现而出的一句话!

  兰叶抚摸着韩冰那一头纵恣飞扬的乱发,他的笑容越发无拘无束,嘴角向上微微一扬,就可引下九天的雷火,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冰冻冰封的雪域,森寒冰冷得让兰叶一阵阵心悸。

  她不敢再看下去,轻轻闭上连日里哭得红肿的双眼,听见自己带着哭腔问他:“我只想再问你一句话,你还爱我吗?”

  韩冰不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说:“看着我的眼睛,”她缓缓睁开双眼,迎面正撞上他那双阴意沉沉,仿佛广漠的天空下暗寒的冰河缓缓涌动的双眼,说不尽的阴邪诡异,说不尽的奇寒森冷,忽然只见波光一闪,竟然水喷浪翻,全部从那眼眶中飞泻而出,将她全身以至灵魂完完全全地淹没、卷裹、抛掷在最深、最深的浪底!她无力呼叫、无力求援,她只有甘甘心心做他的傀儡,被他完完全全地征服。在最后的一丝挣扎中,她在心中微弱地呼唤了一声师父、师兄,但是随即,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也如冰石一具,尤其她的心,冷到只想紧紧靠在他的身边,虽然明明知道只能越靠越冷,然而越冷越要靠着………从那以后,她没有再回师父师兄那里,再后来,师父把她逐出门墙,或者是她再也不想回师父那里,只有她的师兄还生生世世没有忘记她,惦记着她,寻觅着她……

  当初诸葛烟波迅速地邀请到一批昆仑剑友,约好合力制服韩冰。然而兰叶得知这个消息后寝食难安,千方百计找到机会跑出来寻找韩冰。没想到韩冰初生牛犊不怕虎,天不怕地不怕,偏要挑战一回,看看究竟是谁厉害!兰叶此时已经被冰魔转了心性,不再是昨天那个一派烂漫天真的纯情少女,故而也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

  这天,韩冰正与兰叶并肩走在一条狭长的山路上,韩冰听说母亲当年有一本修炼的秘笈,保存在罗浮山白羽秋娘娘那里。白羽秋何许人也?他本也不知道,只是在一天夜里,一阵白而略带着幽蓝的光飘过他栖身的洞穴,洞中原本是黑漆漆地,这白中透着幽蓝色的光在洞中旋转着,仿佛是一对飘飘洒洒的光的翅膀,韩冰与兰叶十分惊异,不知是敌是友,好奇地瞪视着。不久那光羽之中传出女子的声音说,“韩冰,你知道吗?你母亲当初被昆仑派封印之前,曾留下一本修炼冰法的秘笈,就在她生前的好友,罗浮山白羽秋娘娘那里,如果想拿到这本秘笈,就到罗浮去找她吧!”说罢,光羽便消失了。

  韩冰第二天便带着兰叶一起动身去罗浮了。

  罗浮的山果然沉郁千里,墨绿的雾障中透出勃勃生机。他们辛辛苦苦寻找了好几天一无所获,就在灰心失望时,忽然看到那一对精灵一样的翅膀又在眼前盘旋,把他们带到一幢幽深的洞府中,那洞府在高高的悬崖上,开口隐蔽。在那里终于见到了白羽秋!她披着雪白的轻羽状纱衣,长垂及地,微风一吹,飘飘若仙,生着一幅绝丽的容颜,只是脸却显得尖而瘦,如同鸟的脸,一双手也格外细长犹如鸟爪,韩冰和兰叶在想。

  那白羽秋说,自己曾经与他的母亲亲如姐妹,当年昆仑妖人倾尽全力制服韩冰的母亲,最后取出她的本命真元,却把她的冰身封印在昆仑山下,永世永生不得出来!昆仑派的人如此凶残歹毒,此仇不报,自己誓不能吐出这口恶气!今天见到贤侄儿,原来已经得到亲生母亲的至宝,承传了她毕生修炼所得,真叫天随人愿,看来报仇的机会就快到了!

  一番话说得韩冰热血喷涌,恨不能即刻动身,去把昆仑派的人杀一个鸡犬不留,白羽秋连忙说不可不可,现在为时尚晚,因为你虽然得到母亲的真元能量,却还不懂得修炼法术、祭炼法宝,不如由我来教你,而且我替你母亲代为保管的《冰法秘笈》现在交给你,可以按照里面所讲授的,炼成各种法宝,对付顽敌,才是取胜之道!便转身从身边女弟子手中接过一个方匣子交给他,说这就是《冰法秘笈》,里面全是关于如何运用冰雪风霜等等炼制法宝的内容。韩冰翻开一看,里面有制作寒冰飞轮、寒冰衣、寒冰楼船、寒冰伞、寒冰杖、寒冰镜等等无数法宝。白羽秋说,只有冰魔本人才有能力炼制这些法宝,放在我这里也没用的,但是既然我答应了姐姐九煞玄冰姬,今天就一定完璧归赵,完好无缺地转交给贤侄儿,以后我们就是亲如一家人,贤侄儿有什么难事也尽可来找我。说毕,便命旁边一个名唤莹莹的女徒弟送他们下山。

第二十三章 情劫转世亦难逃

刚出罗浮,韩冰就遇到了诸葛烟波的伏杀。诸葛烟波带着云衣,以及请来的虞紫梦和苏霞衣,四人联手定要在韩冰还未成气候之前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韩冰和兰叶举目一望,但见虞紫梦将胳臂上葵花紫的袖子一挥,无数的深紫葵花旋转着放射出一根根银针,电火噼啪闪烁之中,疾飞而至。连忙拍出掌风迎接。与此同时,苏霞衣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放出多年来所收炼的百川玉练,只见千万道雪白素练横扫飞至,韩冰一把推开兰叶,急忙调运起丹田真气凝神应对。诸葛烟波见请到的两位道友都使出法宝,也不甘落后,运起五岳神鞭,夹带风雷,打向韩冰!

  韩冰初出茅庐,本来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才一接手,就遇到昆仑三位顶级高手,他连兵器和法宝都没有一件,只有调运起体内母亲所传给他的冰母琼脂的力量,尽力保护自己。然而那冰母当年实在是魔力大到无边,就是对付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苏霞衣虞紫梦和诸葛烟波也是全副精力都运起,刚刚打个平手。不由得在心里惊骇,如果不能及时斩草除根,只怕以后又多了一个难以对付的大魔头了!

  偏偏是韩冰命不该绝,也是昆仑合该有此一劫,正在惊天动地地战斗中,忽然来了南海小螭龙许琳,武夷山翠寒谷李飞雪,顽石叟石天清,还有洞庭酒神汪酒亭,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女儿。许琳是个魁梧的莽汉,说:“你们看,昆仑的人以少欺多,在打杀一个孩子呢!”顽石叟哇哇怪笑道:“这个孩子可不一般,打他们几个还相持不下呢!”汪酒亭急不可待地说:“让我来打一碗出去!”李飞雪却阻止道:“急什么,再过一刻钟,等昆仑那几个人打累了,我们再接着打,不是更好吗?”汪酒亭却不认账,说:“等什么等,那个孩子如果能和我们一伙,这么耗下去,对他也不利!”说罢便祭出几只金碗,一只金碗放出的是毒幛,黑色的浓雾密密地缠绕着诸葛烟波几个人,另一只金碗里放出的是毒蜈蚣,遮天盖地的蜈蚣张牙舞爪向几个人扑去,还有一只金碗放出的是五彩蛇,汪酒亭另拿出两粒污血炼成的朱丸,喂给那五彩蛇吃了,顿时,一蛇化千蛇,千蛇化万蛇,五彩斑斓纠结漫空,光怪陆离地向几个人包围而去!

  几个人正在聚精会神对付韩冰,连云衣也祭起飞剑,向其遥遥飞绞而去。正在这时,突然有汪酒亭祭出的蜈蚣和蛇遮天蔽日地飞至,苏霞衣急忙放出烟霞盏飞在头顶,放射出千条瑞气,万道霞光,把他们几个包围在其中,满天游动飞舞的蛇与蜈蚣无孔而入,稍微碰到烟霞盏放射出的霞光,立即刺啦啦皮肉焚化,冒出刺鼻的臭气,其余的武功和五彩蛇见状,都不敢靠前,只在那烟霞之外游动着,寻觅着机会下手。

  这边许琳、李飞雪和石天清等见汪酒亭虽然没有得手,但是分明分散了昆仑派弟子不少精力,因为那边韩冰显然一振,稍稍占得几分上游气势。于是纷纷把手里的法宝向昆仑弟子们祭出去!

  要知道这几个人都是魔道中厉害的高手,本来对付韩冰一人已要全神贯注,再加上这几人的助战,不多久,已显得不支。诸葛烟波只得和苏霞衣虞紫梦云衣等驾剑遁走。

  果然这次失利,导致韩冰与那几个人成了莫逆的好友,在他们的教导下,韩冰的魔力大长,精进的速度令人咋舌。也找到了何时之地,开始炼制各种法宝。

  

就这样,韩冰逐渐成为昆仑最大的魔道对手!

  在魔道的世界中,同样充满了竞争。为了攀附上韩冰这位新贵,不少魔道中人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女弟子,前去献媚于他,韩冰身边的娇姿艳质渐渐多起来,这让兰叶无所适从,渐渐易妒且易怒。这天早晨,兰叶精心打扮了自己,玫瑰红的点金纱裙上结满闪闪发光的翡翠星星蝶,乌黑蜷曲的一缕缕长发垂在雪白的腮边显得多么俏皮,但即使她这样盛装打扮出来,发现韩冰的目光完全被身边一个接一个令人耳晕目眩的###们吸引,她感到无比悲哀。当初的她付出了多少代价得到的爱情,就这样易如反掌地随风而去,兰叶的胸中一阵窒息,眼前一片漆黑,这已经是她生活中最司空见惯的一幕了!她站定在韩冰的面前,再一次地问他:“只要你回答一句话,你是否还爱我?”一如她当初义无反顾地投奔他时说的那句话。韩冰微笑着看着她,说“当然”,她愤慨地说:“如果真的是当然爱我,就不会是这个样子!”韩冰伸手要拉过她的时候,一枚青色的小剑已经插进她的心脏!在韩冰抱紧她热切望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她似乎又回到过去,甚至回到他们对望着的第一眼,那时候她高高地坐在马背上,他还是一个卑贱的小乞丐。她感到爱情还在他的眼睛肿跳跃闪烁,但是她却已经不再拥有生命了。他痛心地问:“你怎么这么傻呢?”她只是流下两行滚烫的热泪,说:“我下辈子再来找你。”

  韩冰终于等来了兰叶的下辈子,没想到,她却做了一棵树。然而这棵树终究不是平凡的树,她又炼出了身形,样貌依然是那么美艳绝伦,不由得又惊又喜,与树夫人碧言再续前缘,恩爱非凡。然而好景不长,两个妖人凑到一起,却无法地久天长,因为都是一样说一不二的脾气,哪里容得下别人颐指气使,凌驾自己之上,才一开始还卿卿我我,如胶似漆,没过多久就反目成仇,劳燕分飞了。隔不多久还要痛快地再恩爱一场,爱完了再打一架,就这样分分合合倒也有趣。不过有一次,韩冰怀恨在心,却把树夫人碧言骗到北极冰寒之地,取走她修炼半世所得的树液,要知道这是她最宝贵的东西。碧言知道韩冰厌倦了与她的交往,誓要斩断情丝,和韩冰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于是回去发愤图强,每日刻苦修行,又过了不知几百年,果然一举击败了韩冰。从这之后,韩冰在心中也总觉得自己有负于她,不知为何,面对那一个个女孩子的时候,总会想起昔日的兰叶,想起树夫人碧言,想起最初望着他的那缕目光。

  却说冰薇幻境中,纪雪黛望着坐在花丛中的昆仑新进弟子们。冰薇花浮荡在他们身体周围,忽上忽下,飘飘忽忽,闪闪烁烁,煞是好看。经过诵念咒语,地上涌出许多金丝草,金黄色的草叶儿丝丝缕缕盘绕在一起,状如一个个天然的蒲团,温厚舒适,比真正的蒲团还要好用。

  月来这些刚进门的弟子们,进境十分迅速。云从龙赵清嘉夫妇还有蓝琼芝母子,他们修行的速度似乎远远超过自己当年处在他们这个阶段。除了他们是人,而且资质较好之外,连她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每人的脸上俱是越来越明亮的荣光,只有琼芝的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原来那日琼芝回到居处,对着镜子里被削断的头发,面容惨然。恰巧看到旁边有一顶斗笠,便伸手取了过来,撕下一幅蓝纱,将其缝到斗笠上,自此,便终日戴着这顶披纱斗笠,不再轻易见人。然而,云从龙和赵清嘉思念儿子心切,爱屋及乌,竟然渐渐真的将她看成未来的媳妇,言行举止之间,立刻流露出来。蓝琼芝一番不可告人的心理,在这次叶莹莹的故作戏弄之中,却恰得其反,有了推波助澜的发展,尽人皆知,而且都把她看成是云从龙和赵清嘉的儿媳妇。只有欢乐无猜的一笑,整日里依旧嘻嘻哈哈,快乐地玩耍。

  纪雪黛放眼望去,见幻境的天边隐隐似乎有黑云黑气笼罩着,有异于往常,再看那黑气分布迅速,幻境各个方向都霎时间密布了,其中还有雷鸣电闪,无数条黑色恶龙在其中翻滚窜动。眼见众人各个都闭目清修,进入状态之中,急得她慌忙微闭双目,在心中推出一盏心香,心香九瓣,刹那间送到苏霞衣那里。转眼,苏霞衣接到心香,来到幻境。向远方四处一打量,道一声“不好!”急忙从囊中取出一只宝葫芦,抛在空中,说一声“收!”只见幻境中的冰薇花竟然全部收入其中,只余千里冰川,皑皑荡荡,在艳丽的极光之下,瑰丽异常。雪黛惊慌问道:“可是师父,冰薇花最怕没有光,这葫芦会不会把花儿闷坏了啊?”苏霞衣微笑着将葫芦口打开给雪黛看,雪黛睁着一只眼一瞥,嗬!里面竟然五色的彩光雪亮辉映,无数朵冰薇若无其事地悬浮其中,有上有下,煞是好看。心中不解,问道:“我们又不怕他们来打,师父收这些冰薇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 爱侣深洞见巨蟒

苏霞衣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怕他们!可是现在到了混元玄天镜出世的时间,就在今晚子时,我们还是赶快赶到金螺山去吧!在那里,你师叔虞紫梦、尘中莲还有如费道长等等,都带着一干弟子们先去了。若不是你先推心香请我,我也即时就要来找你们的。先唤起大家,准备一下,马上就走了!”

  纪雪黛慌忙集合起众人来,如此这般一讲,众人连忙整理起行装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带,不一会儿就齐了。这时幻境之中天色越来越暗,黑烟滚滚已经密布了幻境之罩,里面漆黑一团,苏霞衣见云从龙、赵清嘉、蓝琼芝、冷一笑、叶莹莹、纪雪黛等都准备好了,便诵念起口诀:

  天地清空如一罩,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那幻境之罩本是似空还有,似有还无的一个气场罩,来自于昆仑祖脉的重量级法宝,里面灌注的是先天道德能量,而且是高密度、高量级的天心能量!如果法眼洞开的话,可以看见这是一个巨大的太极球,而且两端各有联通天与地的双螺旋光柱。苏霞衣催动法诀使它迅速变小,小到肉眼不可辨识。因为太极球本身可大可小,其大无外,也就是说大到无边无际,其小无内,小到无影无踪。众人因为在幻境之内,这时候幻境变小了,众人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韩冰以及请来的各路帮手们本来正要发动魔功,忽然间发现冰薇幻境竟然消失不见,俱都大惊失色,不知所以,急忙聚在一起商议,众人七嘴八舌之中只有李飞雪十分镇静,因为他出身昆仑,玄览之功甚是了得,但见他将一双细长如丹凤的俊眼,微微轻闭,垂帘而观!然而却并非向外看,而是向体内查看,只见头脑混沌之中渐渐地映出一幅历历分明的景象:冰薇幻境正在苏霞衣的指挥之下,由大迅疾变小,小到如芥如末,现在正在疾飞骤驰,向着正南方向。心下不由得万分惊疑,她们此行要去何方?那脑海中就映现出金螺山一片金紫闪耀的光海,绚烂无比,一轮轮的光柱此起彼伏,把夜空照得浑如光镜一般!这不是要出不世奇珍,万古难得的异宝吗?!把一个李飞雪又急又气,恍然回神,连忙招呼众人,说道如此这般这般,原来我们都被苏霞衣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给骗了!众人听了这番言辞,也都是摩拳擦掌,气得七窍生烟,异口同声要即刻一起动身,追往金螺山!

  苏霞衣与纪雪黛等,因为有昆仑至宝太极球的相助,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躲过了韩冰等妖魔的封杀,知道他们必然穷追不舍,所以也都加速前进。

  苏霞衣因为知道混元玄天镜即将出世,生怕被那几个魔头从中搅扰,赶不上这千古难逢的机缘,于是把内力运到###成,催动得太极球如风似火地向前疾赶。耳听罡风裂啸,苏霞衣的心中倏然一动,想起在金螺山中,除了混元玄天镜即将出世之外,还有一个人牵动了她的心扉。

  那是古墓中沉埋的一个少女,风姿清绝,发誓永不走出古墓一步,除非她最爱的人能够重生,回来看她,否则,她要永远在那里等待着他!她是那样刚毅,坚决,执守,相信她所爱的人一定会在尘世中获得新的生命,然后回来寻找她。苏霞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九天之上的宇宙之气浑然已不是单纯的气而是“炁”,是光气,是先天的能量之炁!微微仰起如玉般的脖颈,苏霞衣感到体内一阵充盈,头脑中焕然清醒,虽然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会呼吸,懂得呼吸,便可以获得营养生命与###的精神营养,有的人不懂得,只能活得凄凄惨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们固执已见,就是不修行呢?回头看了看太极球中的几个新进的昆仑弟子,苏霞衣一阵安慰,此一番如果能够见到恩师,自己也好交代了!但是这几个弟子,比起那古墓中的少女来,苏霞衣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心中已有评判!但是慎言啊,慎言!苏霞衣从来不轻易品评哪个弟子更优劣,每个人都有前根,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跑道上,站在哪条赛道上,接到什么样的接力棒,该奔向何方,这些都不是一日之功所决定的,是他们日积月累,累世修行的结果,自己只能催促他们往正确的方向上跑,跑得快一点而已!真正的修行还在他们自己的行为之中!

  那个古墓少女,她的名字叫烟竹,墨烟竹。

  当日雷探海所说的,金螺山地有奇宝,必须以真龙天子的王气镇压,只不过是糊弄愚人们的鬼话罢了!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修行,因为身中奇毒的雷探海,马上就进入身体不能动的状态,又必须以人血滋养,况且他知道在金螺山,混元玄天镜快到了出世的时间,所以在这里修一个古墓,真是一箭三雕的主意,雷探海不禁为自己的超人智慧而得意洋洋。果然,古墓里面押着大批的工匠、殉葬的后宫嫔妃、宫女、太监等等,这些人被他使了不生不死、迷迷瞪瞪的失魂法,一个个都乖乖地排着队等着送死。就是这些人有朝一日被他喝完了血,还有外面源源不断进来探险、盗墓的各种人。外面的洞口雷探海命人做得虽隐蔽,但也很好进入。后来那道门被苏霞衣运用乾坤大挪移法转移到了高高的洞顶上,那是后话。雷探海唯独没有对鼎岳太子和墨烟竹施法,留着他们俩替他打杂。收拾他的“餐桌”。其实哪里有什么“餐桌”,不过是把死人拖走,扔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那个洞是工匠们在开凿墓室的时候,无意中出现的。深不见底,谁也不敢下去,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太子和烟竹当然不愿做这种事情。都是皇宫中的人,就是工匠也是自己的臣民,可是违反了雷探海,立即就是一死。倒不完全是怕死,而是因为,终于有了难得的机会,可以和那个让自己终日里,望穿秋水,情肠百转的心上人呆在一起了!两个人日日夜夜依偎在一起,只愿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幸好墓室中储存的水以及食物比较丰足,原来雷探海料事十分周全,早就替他的这两个“仆人”准备好了。太子鼎岳和烟竹也只得安心在此,只是随着日推月移,墓室中可供雷探海吸血的人越来越少。一日,太子翠潇把雷探海吸过血的尸体,按着他的指示,抛进墓室后面那个深洞里,翠潇手里拖着那具尸体出了雷探海闭目静修的洞室,在门口看到等待他出来的烟竹,两个人合力拖着绕过一段路,来到那个深洞前。原来在这个墓室里,中心之处便是雷探海静修的秘洞,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天然的圆石。鼎岳初见之下,感到这只是一块很平常的石头,丝毫也没有异样之处。但显然雷探海奉这块圆石如同神物,这使他有点想不明白。后来随着他经常出入雷探海的密室,也发现这块圆石居然发光!有时候是金色的,有时候是紫色的,有时候金紫交映,十分美丽。在这个中心石室之外,分布着老皇帝的棺室,藏宝室、他们俩休息的洞室、关押其他人等的洞室,再旁边,还有那个不明所以的深洞。

  烟竹似乎觉得这个深洞今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把耳朵贴在洞口倾听。幽暗的光线之中,翠潇隐约见烟竹的脸上突然满是惊讶之色,烟竹向他招招手,翠潇连忙也蹲下来侧耳倾听,果然那深洞中竟然传来沉闷的回响,仿佛是什么巨大的物体扫在地面的声音,又仿佛有吐气的声音。烟竹的脸瞬间变成土色,“有怪物,有怪物!”烟竹抓紧翠潇的胳膊,转身就要跑。还是太子鼎岳胆气粗,沉稳地扶住烟竹,抱紧了她,安慰道:“不慌,先弄清楚再说!”说罢,太子把那具尸体向里面一抛!突然之间,那里面的声音暴长。“匡匡”拂扫的沉闷声音从地底再次传来,“斯斯”吐气的声音似乎变成吞吃食物的声音!那里面的怪物应该是形体绝大,抛下去的尸体似乎在顷刻之间被吃得干净。立刻又有焦躁烦闷的声音从洞底传来,蠢蠢欲动!鼎岳心知不好,赶紧拉起烟竹向外跑去。墓室之中哪里有藏身之地呢?除了他们平时休息的单独的洞室,那里也没有一点安全感!两人手牵着手在洞室中狂奔,闻到从深洞里涌出来腥臭难闻的气味,轰隆隆撞打洞壁的声音越来越响,一条与洞口差不多粗如同水缸、圆井一般粗的巨蟒的头,从那个深洞里钻出来!两人吓得失魂落魄,踉踉跄跄之中,烟竹突然拉起鼎岳的手向藏宝室中奔去!藏宝室中虽然到处都是毒,但只要不贪、不怒、不饮酒、不染色,还是一个安全的所在。一按机关,铜墙铁壁顿时翻转,两人迅速跑进去,再一按机关,墙壁便翻了过来!凑着墙上一面小小的孔隙一看,两人顿时大惊失色!烟竹刚要叫,嘴巴立刻被太子捂住!

  原来,一条金斑银环的大蟒蛇吞吐着蛇信子,嗤嗤刺刺地从深洞里游出来,游向关押工匠宫女们的那个洞室,半天才出来,待它出来的时候,烟竹看见它硕长的躯体上已经染成了血红色。等它游向雷探海静坐的那间密室洞口时,烟竹的眼神定定地盯着,一动也不动,翠潇搂过她的双肩,自己挪过去看,这一看惊到神色瞬息间变了无数变!

第二十五章 芳华永驻待伊人

只见洞中烟尘横飞,搏斗之声大作。雷探海虽然身不能动,但双手还是可以运转自如的,大敌当前,岂有不全力反击的道理?翠潇和烟竹在暗室中侧耳倾听,屏息凝神,不敢弄出丝毫声响。只听那边洞里不多久之后便悄无声息,寂静了下来,只是远远望去,烟尘久久不散。

  两人在密室中不知挨了多久,见外面已然阒然静默,不知雷探海和巨蟒两个怎么样?忐忐忑忑地走去,向那边洞里一张望,只见巨蟒伏在地上动也不动,雷探海却踪影全无。再仔细查看巨蟒身体,肚腹之中微微凸起,显然是吞吃不止一人的结果。原来雷探海虽然修为高超,种种妖法极为厉害,无奈却身中奇毒,无法动弹,行动极不方便,而对手又是那么强大,猝然之间便被巨蟒吞吃下去。可惜的是巨蟒却不知这一道点心同样是剧毒,吞下去不多久便毒气发作,昏昏然地晕死过去。

  翠潇强撑着胆子一步步走进密室里,金斑银环的庞然巨蟒因为毒发时五内如焚,挣扎的痕迹在石室内赫然存留着,只见四面墙壁被它的巨力摧毁,石块剥落,裂隙横生,地面以及墙壁屋顶很多处,沾着一层碧绿的毒液,翠潇走过时小心翼翼地抬放着脚步,使自己不要沾惹到。当然毒蛇是死还是晕,翠潇一下无法估计到,情急之中只想到雷探海肯定已经葬身蟒腹,此时一定要趁着毒蟒还没有醒来之前,带着烟竹离开这座夺命的古墓!于是一步步往后退,洞中黝黯,只有墙壁上点着一盏盏油灯,映出微弱的光。正匆忙之间,忽然脚底下踩到一样软绵绵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蟒蛇的尾巴!心虚胆战,跌跌撞撞中,越是急着退出去,越是一个不小心竟然被盘桓在屋中的大蛇绊倒,只听“啊”的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同样吓得手脚发软的烟竹,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翠潇说了一句“我们走!”顿时两个人如脱了牢笼的小鸟一般,手牵着手向外迈步就跑,还没有跑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密室中窸窸窣窣又响了起来!两人不禁同时回头去看,这一看惊得面无人色!原来是那毒蟒竟在短暂的昏迷后回醒了过来!此时看见两个生人在前不远,一点嗔心燃起,强打起精神,扭动着身躯,昂起硕大的头颅,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翠潇和烟竹先是闻到一股无比难闻的恶臭,紧接着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把自己轻飘飘地向上吸飞起来!定睛一看,自己正向着巨蟒无底黑洞一般的大口直飞起来!千钧一发之际,翠潇什么也顾不得想,只伸出手来用尽全力将烟竹向暗室方向推过去!用尽全力道一声“烟竹快跑!”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毒蟒巨力吸得飞起来。

  烟竹被翠潇向后一推,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翠潇因为救自己被巨蟒吞进口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前冲去,拉住翠潇的脚向后猛拽!可怜翠潇已入蟒口,连带着烟竹也要一起吞下去!烟竹猛地瞥见旁边地上一把宝剑,连忙劈手夺过来握在手中,向那大蟒的蟒头狠力地砍斫过去!速度如此之快,劲力如此之大,简直匪夷所思!瞬息之间已砍出六七剑来,那蟒一心吃翠潇,丝毫没有想到烟竹冒出如此大的胆子,活生生地被烟竹把一段蟒头剁掉了!没了头的身子还在地上乱扭乱跳。烟竹拼着余力,手举着利刃,对着蟒头又是一顿乱砍!边砍边用手将翠潇从蟒口中往外拖!

  翠潇的头和脸已然血肉模糊,鼻子耳朵已经化掉,惨不忍睹。烟竹不由得放声大哭。不知哭了多久,只听见一个女子清丽柔婉的声音说道:“ 我来晚了!”

  烟竹蓦然一惊,许久以来,除了翠潇与雷探海等,墓室之中她还从没接触过生人,更没有听过任何生人的声音!立闻香风四溢,一道光影闪过,只见一个一身淡淡装束的二八女子,仙姿出尘,不带一丝凡俗气,俯身向前,与她一同查看翠潇的伤势。

  她手搭翠潇的脉息,又各处查看,沉默良久乃说:“是我在路上耽搁须臾,竟然错过时机,使这条孽畜得手,幸亏你救下他一个全尸来,可惜终究是回天乏力了!”

  烟竹怔怔地盯着她看,问道:“请问仙姑从何而来,雅号怎么称呼,是否可以救得活我的潇郎?!”

  那女子面色凝重,深吸口气道:“我的名号待会再说,且说你的潇郎,已经中了那毒蟒的烈性毒液,现在耳鼻都化,又过了这么久,剧毒早已运化全身,现在尸身早已乌紫冰冷,只怕是华佗来了,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烟竹越发哭得无法止住。在墓室中与翠潇共处数月有余,两人真正是同心同德,事事无不为对方预料,只怕对方有一点不舒服,都会尽力为对方去做。虽然被深深地囚禁在地下的深洞里,但每天都仿佛生活在极度幸福的天堂之中。假如用一生的时光来换这半载的光阴,烟竹也断然不能接受的!因为在这半载之中,她才明白什么是一个人活着真正的快乐!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对方,两个人的心、意和身体,都完整地融合在一起。早就约好了同生同死,没想到翠潇为了救自己,还是先一步去了。

  烟竹的手脚冰凉,颤抖着抚摸着翠潇的遗体,只想随他而去。那女子似乎能够猜得透烟竹的心思,在一旁静静地说:“姑娘不要过度伤心,更不可能随便轻生,轻生的罪过如同杀生,同样是不可饶恕的,到了阴司之后,还要受阎王的责罚。不如姑娘随我一同修炼,从'我命由我亦由天’修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境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你看可好呢?”

  烟竹见这女子非凡,连忙双膝跪倒恳求道:“听您这番话一定不是寻常人,一定是仙子下凡,来救我出去。但我却决不愿与潇郎分开一时一刻,哪怕他已经离我而去,我只有一个心愿,求求仙子给我一个秘法,能让潇郎的###永在,只要守着他,我才有一刻的安心,否则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我也不想继续活着了!”

  那女子点头,四顾看去,说道:“这里本来是仙家至宝混元玄天镜藏身之地,已不知有多少劫,多少世了,再过若许年,混元玄天镜便要出世。你若能守在这里,直到仙镜出世,使它不至于落入妖魔之手,倒也是你的一番功劳。玄镜虽然没有出世,但是它的超凡的光炁十分充沛,把太子的尸身置放其上,也一定不朽不坏,”说毕长叹了一声,说道:“若他心中对你的至情一念耿耿,不离不弃,定然会在重生之后,寻觅到这里,与你再度相见。那时他收回这具前生遗体上的守尸之魂,前生往事一一记起,便是你们重逢之日,再见之时!”

  烟竹听了更是泪如雨下,叩头如捣蒜泥,一字一句道:“弟子愿拜仙子为师,一心一意守候在此,绝不走出墓室一步,直等到潇郎重生回来,玄镜出世为止!”

  原来这出现于墓室中的女子便是昆仑派苏霞衣,早算到埋藏混元玄天镜的周遭被砌成墓室,但也无可如何,不便阻拦。后来那日心中乱跳,掐指一算,合该墓室中的两人要出事,前来搭救的路上,却被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绊住脚步,来得迟了,果然两人中只剩下一个。只好将修炼方法一一讲给烟竹听,又将太子翠潇的尸体安置恰当,劝勉烟竹不要伤心太过,过犹不及,对自己的修心炼己也极不利。烟竹的脸上却始终泪痕不断,知道劝也劝不住。自己只能多来看望她些,以免得她伤痛太过,想不开。后来来了几次,渐渐地看烟竹修行渐渐入了闾巷,慢慢登堂入室,一心一意只在修行,这才把心放下。

  果然烟竹不负所望,数百年间,把一具凡胎的血肉之躯,炼化得不生不死,不坏不朽,七转九还,玉液还丹,金液还丹,都一一过关,性命双修的大功已告成。但是她却依然默守候着古墓,任凭白云苍狗须臾变换,浮世繁华沧海桑田——

  她只在最幽暗处听春风、夏雨、秋霖、冬雪拂扫着漫山的翠竹,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声韵悠然,逸然清听,点点滴滴都入深杳。在无边无际的岁月中,她把满腔的诗心情怀都凝注于山上的翠竹与山中的墨竹。既然无法手抚翠竹,就将墨涛九脉,注入竹之心魂,让它们日日夜夜,陪伴自己左右。虽然身处最黯淡阴寒湿冷不见天日的绝寂孤漠之中,也要让心灵高飞清朗,旷达悠远,超尘脱俗之中自然会得到无限生命快乐的真趣。这岂是人世间蝇营狗苟、劳碌风尘中让心灵甘愿沉陷在贪欲淤泥中的人们能够体会得到的呢?她守候着最爱的人的身躯,一如他活着,她呼唤着他的到来,相信爱情矢志不渝的力量!她同时也在坚守着对恩师的承诺,一言九鼎,绝无半点反悔之处,说道做到,如何说就如何做,哪怕百年千年,千年万载!不去看山外的春花开了败了多少回,不去管尘世的流云来了散了无穷次,她只为自己许下的诺言而活,她只为当初耿耿的一念雷打不动!这是何等的信念坚定!这种信念感天动地,通达鬼神,把这等的诚与敬,奉献给天与地,国与民,家祖与恩师,正是第一等修行人所应该具备的!

第二十六章 重回旧梦收旧魂

潜进云怡鹤的意识,使他又一次经历那番搏斗和寻觅。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答案!眼前这位女子看去似乎不满双十年纪,气质仙华,容颜清丽,是自己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经年累月而不照太阳,使她的面色如雪山冷月,如冰玉寒珠般透明洁白,美得恍惚迷离,宛如不在人间一般!她也终于等到,云怡鹤的到来!如果说前世的鼎岳太子气度轩昂,洒脱磊落,如同万壑松风,呼啸奔扬,一泻千里,又在某些时刻柔肠百转,蕴藉清灵,那么眼前这位云怡鹤,烟竹默然地体会着,他就真仿佛一只九霄云霓中怡然振翅高飞的仙鹤!他似乎比当年的鼎岳太子心思更为清澈出尘,这或许是因为不同的生活环境所赋予,除此之外一切都与当年的他了无二致!在那张极为清俊的脸上,一双惊为天人般风华绝世的眼睛,熠熠闪耀着卓尔不凡的灵思慧运,潜藏着多少寂寞绽放的郁郁诗情,千言万语尽在不言而言之中!是翠潇,他又回来了!无论把这双眸子化灰化粉,历尽千劫万劫,她依然认得它!虽然换了一具###,面貌也与前迥然不同,但是那眸中的神彩同出一辙!潇洒、俊逸、流放,瞬息却又归于淡然的谦和,润如美玉!

  烟竹默默在前导引着云怡鹤,循着墓室中的甬道一步步前行着。由于年久漫长,时光在墓室的石壁上留下了苍郁的痕迹,藓苔碧绿蓬绒,触手柔滑,有一种森冷幽深的况味,还有一种渗入灵魂的寂静空落。刚才听着烟竹娓娓而谈,虽然轻声细语却似被放大了数倍,那感觉仿佛清泉漱石,晓风朝露,说不出的清婉悦耳。曲终言罢,他还痴痴地坐在那里,似乎一时回不过神来。他沉浸在面前神仙般女子所讲述的故事之中,因为这个故事使他想起自从小时起就常常做的一个梦。梦中似乎是一条长长的走不完的窄窄的小路,四面幽暗漆黑,他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里面狂奔,后面有一条大蛇想要吞噬他们!或者他总会反反复复梦到他在寻找这个女孩,因为他确知她就在某处专心地等待着他!这些梦无数次地折磨着他,有时一连几天连续地做,又有时很久不曾做,但必定在某个睡眠轻浅的时候悄悄重温

  对云怡鹤来说,虽然与烟竹是初次见面,但是有一种恍如隔世重逢般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他很有一种想握一握她那纤纤柔荑之手的冲动,看着她楚楚的削肩,似乎柔弱无依,他也很想将它轻轻拥在怀中,但是当他的脑海刚刚划过这一个念头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半面脸上顿时有熊熊的大火烧了过去,连耳朵也灼灼炽人。不禁侧过身去,尽量不让烟竹发现。明明自己是一个男子汉,心却情不自禁地狂跳不已。云怡鹤咳嗽了几下,随即昂首挺胸,尽力想恢复坦然自若的神态。

  很快两人来到了中央的洞室之中。原来正是那间雷探海的房间。北面正中的墙壁上,一块大如磨盘的明澄澄的宝石镶嵌在石壁上。只见它发出强烈的五色光芒,时而如一朵巨大的太阳金菊,流金灿烂的光瓣徐徐舒展;时而如雪白的莲花不染尘埃,澄净晶莹,渺漫如一室烟云;时而如绛紫的魏紫牡丹,华艳无匹,冷傲瑰丽,让人心醉神驰;时而如碧翠的秋潭氤氲,玉江千里,那样的烟绿流逸,漫浸心头;时而如赤红的经霜枫叶,火纵连云,炽艳蒸腾,煌煌明艳得丽如中天!在那宝光灿烁的明镜中,正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一双丹凤眼暗蓄满晶莹的星河,两道剑眉长挑入鬓,高鼻,细面,弧度优美的双唇轻轻抿着,真是秋毫毕现,纤尘无遗。

  云怡鹤看了十分惊讶,问道:“难道这就是混元玄天镜?”烟竹点头称是。云怡鹤略一沉思说:“我见洞室外面墙壁上有一面石镜,还以为那才是玄天镜呢!”烟竹莞尔笑道:“那块石镜,是我用玄天镜的能量光炁打进去,促使墙壁发生变化,普通的石头都可以变成那种石镜,数个时辰之后也就自然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真是神奇!”烟竹含笑点头。

  玄天镜下摆放着的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只见放置在一朵巨大的石莲花座台上面。石莲因为年代古远,愈往下愈显得黯淡敝旧,苍黑黝黯,愈往上因为近在宝镜之前,受那奇繁盛丽的光芒流烁的原因,布满鲜绿的幽暗植物密密交叠,争相伸出葳蕤娇娆的枝蔓来,祈愿着瑰丽如流水一般的能量宝光多多照耀、冲刷着笼罩着它!所以水晶棺下竟然铺陈着如同云烟一般霭然的苍绿,犹如垂挂着天然的锦缎纱幕。云怡鹤的心在一刹那间仿佛被什么紧紧攫住了,他屏住呼吸,现在那具水晶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作为一个武学上的高手,他的潜意识虽然从来不允许他这样大意,但是他只觉得不得不如此,他相信那里面藏有他自己的灵魂,而那灵魂已经等待了他一年又一年,百年又百年!

  如果说烟竹身在古墓之中的岁月是沉寂的,当她仍然可以享受修身明德过程中,身体与灵魂发生点滴变化的巨大快乐。烟竹在数百年的修行中深深地懂得了,身体托载了灵魂,身体犹如房子居住着灵魂,一性一命共同构成了人类尘世中的生命!命,便是指人的命身,身体,而性,在太极黑的隐态之中,却隐藏着千千万万的生命!其中比较主要的有三魂和七魄。人体当中的魂,一共有三个,合称“三魂”。其中一个叫“胎光”。从她跨玄以后了解到的情况,以及霞衣仙子的介绍,她是最有益于人的生命的。她能够使人延年益寿,使人的生命充满活力,对生命的延长期、寿期有调节、调整、增加的作用。第二个魂,称为“爽灵”。爽灵则具有双重性,他是具有双重性格的一个性体。当他本身阳性能量强而且足的时候,他就能为人们带来财禄,带来福禄。可以说是世人热衷追求的东西,就是由爽灵来调动方方面面的能量和信息,使世人增添钱财和福禄。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它里面的德一能量下降了,缺乏了,比较弱态而且阴气比较旺的时候,他反而能害人多灾、多乱、多困苦。甚至有时候有的人的财刚刚要到手,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拿不到。如果勉强去拿,结果一下子就摔了个大跟头,掉到悬崖下面跌得鼻青眼肿,甚至粉身碎骨。这个福禄,想去追求的时候,因为能量不够而得不到,但是它又悬在那里,就像那一块带腥的鱼引诱猫儿一样,慢慢地把这只猫儿诱到池塘旁边,“咕咚”一下子就掉到水里面,自灭于水中。这,就是爽灵的双重特性。所以要高度地注意爽灵的这种特性,保持其中的德一能量的充沛,那才能真正地去主添财和増禄。第三个魂,叫做“幽精”。这个幽精,一“幽”一“精”两个字联起来就使人感觉到有点凉凉的意思。为什么呢?它的功能就是能使人丧命。在三魂当中,它是能够使人丧命的一个重要精灵,是把人们送往幽途和黑暗中的一个使者。

  如果人能够经常保持住一颗清净心,无私无欲,常清常静。胎光就能使人延益寿算,健康长寿,平安顺遂。

  爽灵,在人的身国之中主持灵感慧思,与幽精互为一对阴阳。爽灵能够役使身中的百神。什么是百神呢?像五脏就有一对对的阴神、阳神,从子系统的支系统再分下去的话,的确身中有百神、千神、万神!

  幽精,它是主着人的欲、仇恨和邪恶,它称得上是身国中七魄的大总管哪!烟竹每天的修行功课中,包括呼唤三魂和七魄名称,要求他们相关事项,例如对于幽精,则是“幽精绝死”,因为它的任务是把人拉向败亡,所以要求它断绝死亡的念头。

  尤其是当人的性命解体分离以后,附着于肉身的七魄经过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将会消逝,而三魂也各有去处。其中,胎光的原生之地在始清元君圣母之宫的天界里面,然而此时却并不能回归于原生之地,因为她受制于爽灵所携带的业力,这种业力就像一团浊气一样包裹在她那湛然灵光的外面,所以只能携带着人一生的善因恶因,滞留在天界中三界空间内的一个环境中。例如有一次当烟竹在静坐中,元神离开身体到了北极,从北极以后到了黄道,到了黄道上面有一个空间,那里就储存着这些灵光,等待着下一次的灵光入体。

  爽灵所去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地府。而幽精,则始终与人的骨殖相结合,成为民间所说的“守尸鬼”灵体。七魄,一般都是经过四十九天以后从尸骨上消失,只有极为罕见的、获得地气滋养而不消失者,却又容易与幽精结合成为鬼魅。

作者简介

作者苍雪清竹,   原名杨敏。大连人,女,现居台州玉环。喜诗词,嗜书画。一弹流水一弹月,一袖飞云一袖风。平生痴于诗词散文书画小说与道学,所学甚杂,惜而不精,愿与四方同仁共修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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