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宁海】金燕循迹
循
迹
絲卷銀鱗秋水冷
刀裁玉片曉霜飛
敬请聆听……
文I 金燕
大米巷,小米巷,锡福殿以一派破烂的模样展现时,竟双眼湿润。残垣断壁,青草蓬蓬,藤蔓布满旧墙。家家户户都已经搬出,感觉像一座荒芜很久的空城。几个女人在巷子里倚墙而立,和周围环境极不协调。为了省却房租她们晚上蜷居在破房子里。寂静的巷子,因有女人和屋檐上的麻雀,似乎有了一丝丝生气。
原来以为我只是来看看即将消失的旧址,却不料心生伤感,像块石头慢慢压了过来,那一刻竟使我喘不过气。而回忆像根蚕丝越扯越长,越扯越多,最后一切的一切铺天盖地般在脑海里出现。于是拍了些照片早早逃离。
在这里,我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我的童年和青少年。
我出生三个月,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就把我扔给奶奶抚养。爷爷去世早,奶奶一个人住在锡福殿,于是我成了她的宝。
前门是锡福殿的大院,后门就是小米巷。都是老房子,房管所的安置房。
走进锡福殿,一墙之隔就是老干部局,里面有棵大梨树,台风天总会有梨头掉在锡福殿的地上,咧着嘴。院子里住了几户人家,还有一个厂,厂里的工人白天来上班,下班回家,天冷时也会出来晒晒太阳。唯一的二楼就是厂里的办公室,小时候的我经常在台阶上上蹿下跳,于是长成现在的个子。院子全部用石板铺成,形状不一致,高低不平。后来,一家一户都接了自来水管,一溜排矗立在厂前。这家洗菜,那家洗衣服,聊着天,干着活,所用脏水就地一倒,泱泱流开,和下雨天一样,在院子的低处积成小水塘。
曾经也有人家养过鸡,拉的鸡屎满地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虽有清理,总是难免。院里拉了几根铁丝晒衣服,起风时会有衣服掉鸡屎上。后来也就没人养鸡了,卫生自然好多。
那个时候感觉大家条件都不怎么好,邻里关系却出奇的好,根本不用担心家里没人管孩子。孩子们穷开心,堆积在墙角的柴火也能够让他们做压人游戏。一个孩子躺上去,另外的孩子叠罗汉一样往上加,最下面的孩子挣脱出来,又扑到最高处,如此而已,乐此不彼。
晚上还能听见隔壁的呼噜声、夫妻的说话声,我的读书声自然也传到隔壁人家。墙面上用文汇报和人民日报糊着,昏黄的灯光下,无事的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床边报纸上关于赖宁的英雄事迹都会背了。
小米巷,石子铺成。
经常会有农民在清晨的阳光中,挑着自己种的当季农作物吆喝着卖,青菜茄子,洋芋番薯等,极新鲜,还带着露珠和泥土的气息。对门的江桥婆一直一个人,好像没亲人。矮小,拄着拐杖,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一个发白的髻滴溜盘在脑后。后来临走前是邻居和部队小战士一起给她送了终,那个战士是结对照顾孤寡老人,给她喂了最后的甜口。
糖圆阿婆膝下无儿无女,她是最喜欢我的。可能因为我乖巧,也可能因为我没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头发上生虱子,有吃场时我总是最好最多的那一个。这是所有家长和孩子都知道的,糖圆阿婆也不怕他们难受。
邻居老人们一个个走了 。而我的奶奶,一个辛苦一辈子的女人。抚育我长大成人后,患了老年痴呆。我上班去了镇海,回家次数少了,于是,奶奶被我爸接去一起生活。我结婚那天,她异常清醒,拿出一条早就准备好的被子给我,我瞬间泪如雨下。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幕,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几把毛竹椅子,爷爷的遗像挂在墙上,儒雅地微笑着。房上有一方玻璃做顶,冬天的阳光从这里投射下来,形成一柱,光柱里微尘在欢快地飞舞。奶奶拿了把椅子坐下,飞针走线,安静而慈祥,一头银色的短发闪闪发光。
那是我永远不会忘却的记忆!
文字:金燕
朗读:林爽
图片:金燕 西湖雨
编辑:西湖雨
审核:浩海紫烟
文化宁海工作室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