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爷 / 文: 袁建军
二 爷
小时候有好几个爷爷,只知道喊“大爷”、“二爷”、“三爷”,其实小孩子根本就搞不清这其中的宗族关系!比如,除了爷爷的大哥我喊“大爷”,另外还有一个“大爷”,就是初子的太爷,他个子高、嗓门大,还留着山羊胡子。 长大了才知道我的爷爷弟兄四个,他排行老四,有没有姐妹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好像从来没听长辈们说起过我还有姑奶奶。
爷爷兄弟四个,都子嗣兴旺,除了二爷。
大爷家有三个儿子,大概还有至少三个女儿;三爷家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我的爷爷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唯独二爷家只有一个女儿,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这个姑姑是二爷和二奶奶抱养的。听奶奶说,二爷家这个姑姑其实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她对二爷和二奶奶很孝顺,嫁到了离我们村子几里路远的一个村子,常常回来看望二爷和二奶奶。
之所以想写二爷,倒不是因为跟他老人家有多深的感情。其实他去世的早,我们的人生路程没有多少交集。写二爷是因为他老人家没有儿子,更没有孙子。乡下人都以没有儿子为憾,从二爷的身上就可以体会得到。
他的其他三个兄弟都人丁兴旺。我父亲的堂兄弟姐妹加一起有十几个,到我这孙辈儿的更是几十个!如果算上我们这些如今大都至少三十几岁已经成家立业的孙辈们的子女的话,再加上媳妇们,估计至少有上百人!
太爷爷死得早,我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看着自己的儿孙们人丁兴旺是多么的高兴!
记忆里二爷个子不高,走路有点瘸,老佝着身子。他身体不好,总是咳嗽,听他说话似乎上气不接下气,估计他得的是肺病之类的。打小我似乎就没见过二爷和二奶奶下地干过活,现在想来真的很好奇二爷他们家是靠啥过日子的?! 估计家里的农活大都是那个姑姑和后来的姑父干的。
二爷会拉二胡(老家人说“拉弦子”),常常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大石榴树边吱吱呀呀地拉弦子,我们小孩子常常围着他坐一圈。虽然听不懂他拉的啥意思,但是看二爷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沉浸在自己的曲子里,我们也就觉得很有意思。长大后知道有个著名的二胡曲《二泉映月》,我不知道二爷当年是不是拉的就是这首曲子。
二爷还会说快板书,打鼓子,但是似乎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真的开口唱过!倒是忠义爷那几年常常跟他学拉弦子、说评书。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忠义爷还曾经真的连续几个晚上都在我奶奶家房子后面的那块空地上给老少爷们儿说评书《封神榜》。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讲的那个会钻地的土行孙的故事,我还真的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后来我一直都没有读过这本著名的神话经典,电视剧也没怎么看过,但是里面的神话人物和故事情节倒真的能说上个大概,这要多亏了二爷和忠义爷的启蒙普及!
二爷家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年年秋天都会挂满红红的大石榴。小孩子嘴馋很想吃,但是似乎从没有吃到过二爷家的石榴。过年的时候跟父亲、叔伯和堂兄弟们一起去给二爷二奶奶拜年,给二爷二奶奶磕完头,大人们坐在一起拉家常,我们小孩子就在他家的堂屋里玩。他家堂屋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堂画,画的内容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那幅画的两边分别挂着两个很大的石榴,颜色早已经褪去了鲜艳,干巴巴的,好像木头雕刻成似的。
我一直就很好奇那石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真想摘下来掰开看看里面的石榴籽儿到底能不能吃!
90年代初的某一年,二爷去世了。我都记不得到底哪一年?那时候我好像在县里读书,家里人没有通知我回来参加他的葬礼,大概是因为家里堂兄弟十几个,不缺跪灵棚的孝子贤孙罢。
二爷去世后,二奶奶就搬到那个嫁到后村的姑姑家里养老了。他家的院子后来被三爷家的一个孙子猫窝哥继承了,挺大的一个院子,不知道那棵石榴树还在不在?
蓦然间发现,儿时的爷爷奶奶们竟然一个个的大都离开了我们!
现在想来缺席了好几个爷爷奶奶的葬礼,实在是遗憾!到了如今的岁数,所谓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慢慢地都已经成为了空洞的符号,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喊出“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那几个字了!
如今,爷爷那个辈份的老人里,老家只剩下了奶奶一个还健在,她老人家也已经90岁出头了!
过几天,赶紧回家看奶奶!
2017年6月26日 星期一 23:50 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