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文艺:理发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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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的那些事儿
郭 宏 旺
记忆是一条河,一条悠长的河流。河流不是很宽阔,涓涓的流水和微风之下的涟漪细细地编织,慢慢地沉淀着泛黄的岁月。河面上飘满了斑驳的印痕,河流中挤满了旧日时光的遗存。有的人不愿常打开它,因为其中的不忍回首,有人却时时打开它的一角,静静瞭望,沿着那些沧桑的足迹,或深情品味或顿悟之间唯留满满感恩。
不知道是啥缘由,某一天忽然回忆起曾经理发的事儿。
理发,毫无疑问是一种很美好的体验,不论过去和如今。理发,清理掉头上的蓬乱和积垢,刮尽那些胡子拉碴儿的东西,一则讲究一下个人卫生,外表干净利落了。二则更能改善一个人的内心状况并焕发精神,以崭新而饱满的状态去做事,比如出个远门儿,赴个宴席,相个亲,见哪一位尊贵的客人,或者别的什么事儿。
理发,不只是对自己由外至内的提升与尊重,它更是一种礼仪,更是对他人他物的尊重。所以古人每逢参加较为隆重的仪式,务必理发沐浴熏香斋戒,以示严肃与神圣。
从我们的祖先伏羲氏开始,人们就开始注意发型,不再披头散发了。发展到南北朝时期,贵族的子弟们就很流行理发刮脸,那个时候就出现了专门的理发师傅。到了宋代,“理发”这个词儿就出现了,还有了专门用来制造理发的剪刀的作坊。元代到明代,理发发展成了一个行业,这种行为也变得非常普遍。到了汉朝开始出现了专门的理发师,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理发这一词汇,而理发师开始兴盛是在宋朝开始的。有一部《净发须知》的专业书籍,堪称古代理发行业的行业操作规范和黑话大词典,在这部书里明确记载了理发师的祖师爷是唐玄宗时期江东人罗祖。虽然在罗祖之前,理发师这个行业早已存在,但是由于他技艺精湛,一度给当时的唐玄宗和皇室成员理发,名动天下,所以被尊称为祖师爷。
相传曹操率领军队经过一大片农田时。那个时候麦子已经熟了,曹操于是下令将士们不许践踏麦田,违者斩首。谁知道曹操的马被飞鸟惊吓踏进了麦田中,曹操于是割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算作惩罚。也许有的人会觉得曹操奸诈,用这样的手段免除一死。其实在古代,人们都是长发,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样的观点深入人心。割发,其实也是一种刑法,而且是对于奴隶的刑罚。所以说,曹操的这种举措虽然没有多少肉体上的痛苦,但在心灵上能带给人们很大震撼。
理发,早些年的人们常叫做剃头,因为主要在于剃。为男人理发称作“剃头”好像是从清朝开始的。清朝的时候,看清宫剧的大家都晓得,男子头上前面的头发都是要剃光的。清朝推行“剃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剃头匠剃头挑子上的东西,主要有以下几类:一是剃头梳辫的工具,即剃刀、梳子,篦子。二是辅助用具,如水盆、烧水的火罐,供顾客坐的凳子及围在他们身上的手巾和布单、收拾碎头发的笸箩等等。
过去的剃头匠,扁担挑子走街串巷去揽活儿,维持生计。挑子的一头儿是烧水的火罐和铁盆儿铜盆儿,另一头儿是工具箱子和木凳子,于是就有了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的说法儿,是讲有些事情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如果自己看不明白一味着去上赶,就会热脸捂个冷屁股。
儿时的理发剃头,说来哭笑不得。
不知道城市里的孩子们小时候怎样理发,我猜测有时会去理发馆,更多时候是不是他们家里会备一把手动推剪呢?由爸爸妈妈亲手理发。那么大人们呢,是不是爸爸们也会让妈妈们给理发,也会是爸爸与爸爸们之间相互理发?但农村的孩子们,不少时候是爸妈用剪布料的剪刀给“理发”的。用这种剪刀理发,别说手艺不好,手艺再好也不行呀,一剪一个花轱辘儿脑袋,伙伴儿们调侃叫“花狸儿狗”。其实“花狸儿狗”也丝毫没有贬义骂人的意思,只是觉得搞笑逗人乐儿就很开心了。
五堂、旺蛋、随堂、补堂以及别的几个发小,也包括我,多数都被大人给剪过“花狸儿”狗的发型,虽不太好看也没觉得样子有多么狼狈,清清利利凉爽舒服最重要。如今,还想让他们再给咱们剪个“花狸儿狗”,还有可能吗?
于是想起前一段时间微信朋友圈的一条。两行字一幅图片,是网名叫“山西老解”的解红雨老师发出的,说自己都五十的人了,从今年才开始去理发店理发,之前多少年来一直是母亲为他理发。而今母亲八十多了,手指手腕不可以再理发了。解红雨老师该是有多么幸福呀,我想,有多少人看了会羡慕嫉妒的。
到十三四岁的时候,我们开始不愿接受“花狸儿狗”的待遇了,我们毕竟长大了一些,开始看好看了。再说要在外边去读书,怎么可以再顶着一颗“花狸儿狗”脑袋示人呢。记得当时家里也买了一把“双箭”牌手工理发推剪,是上海产的,不锈钢面和手柄,十分漂亮。母亲常为我理发,耳边推子发出铮铮的声音,清脆有力悦耳动听,也比剪刀剪得平整多了。理发前后推剪上滴几滴专用油,理发后清理干净,把它装进父亲用薄毡子缝的一个小袋子里。
读高中时离开家进了县城,头发长得太长时,便常去理发馆儿了。
理发馆在县城鼓楼北百十米处,小门脸儿朝东,店里长廊特别入深,两边的墙上是一排一米高的大镜子。店里弥漫着挺复杂的一种胰子的味道,但并不难闻。长长的过道两侧是两排铸铁留花儿的座椅,粗壮笨拙特别结实,座椅可升可降,也可以向后放成半躺状,椅子的顶端是一个镶了黑皮子的托儿,方便顾客躺下后把脑袋枕在托儿上面,然后先用热毛巾捂脸再刮脸。
进店买下一个理发的木牌子,光头一毛,剪发一毛七。拿牌子坐长条凳上等待,店的最里头有洗头工人会依次招呼客人去先洗头,再上座椅。人多的时候,理发的老师傅也会亲自上手洗发,洗发好像用的是碱面,逐渐才换成一种挺香的液体,但后来觉得这香的液体还不如那碱面洗得效果好,几天后有纷纷头屑为证。洗头的工人常戴塑料手套,手中一个塑料挠子在一片泡沫中挠搔头皮的感觉十分美,常常希望能多挠一会儿才好。
那个年代,理发的程序很细致周全。除正常的理剪外,会给每位成年男顾客刮胡子、刮脖颈上的汗毛。更细致入微的是还要给顾客简单修剪一下眉毛,还要用剃刀刮耳沿上的汗毛,掏刮耳朵眼儿旁边的汗毛,抠剪鼻孔儿里的毛,刮耳朵眼儿旁的汗毛时尤其令人舒适,剃刀刮断汗毛时感觉特别解痒,轻轻的咯嘣儿的声音挺好听。理发的师傅们一丝不苟,边干活儿边小聊着,不急也不慢,氛围相当的轻松。
如今不叫理发馆了,名字很新潮,某某发屋、某某发廊、某某美发工作室某某美发沙龙,种类多得数不过来,装修考究,更加干净整洁。有的店名里还加上了一些张扬的字眼儿,“香港”“台湾”“纽约“夏威夷”“顶尖”“国际”,只为宣传,吸引眼球,增加客源和效益纯属正常。可是现在理发店大多不会再有上边所说的修眉毛,刮耳毛,剪鼻毛的细致流程了,年轻的师傅们手艺还不错,手脚格外麻利,只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们不怎么光顾这样的理发店了。他们更愿意去那几条老街老巷里的某一家有些简陋的小店去理发,一则人熟,有人情在那里,就有话儿聊。二则那几位老的理发师傅手上还有旧手艺的操作,老顾客愿意享受这些微小的细节呵护。
有时候大街上的某一处,会有几位志愿者,带着简单的工具,免费为老人们理发,没事闲逛遛弯儿的老人们就坐下来,享受这美好的福利,不全在于省钱,只因为方便舒适。这慈善的事情不能说多么惊天动地,至少也不失伟大的一面,我们应该点大赞并大力弘扬这种精神。
如今的我,岁数增加不少,毛病也多了不少,连理发店也不想去了,倒也不是说花不起那二十块的理发费。平时爱瞎忙,不想坐在那里,腰困心急地排队等待,也不想接受那种疾风快雨般的服务。
于是去年,我买下一把充电式电推剪,并希望妻子给理发。妻子说挺好呀,不过头几次我肯定得先拿你脑袋试试手,练练手艺,你要是不嫌难看,不怕学生和同事们笑你就行。我说,不会不会,剪短弄利索就是最好的,哪有笑话一说?何况即使他们笑话又有个啥?九十步还笑百步哩,谁还不知道个谁?妻子这个人,学啥像啥,学得还快。现在妻子的手艺已经十分好,十分钟一个发便理好了,多么简捷省事儿,多么痛快。可妻子呢,做饭手艺好,就为家人做了大半辈子可口的饭菜,妻子会裁缝,就受了好多年的做衣苦。人呀,都是个这,多一种手艺就多一份儿罪受。妻子给我理发时,说我头形不像正常人,偏的哩。又说我左耳边头发离耳根远,右耳边头发离耳根特别近,是个别股筋。说我这脑袋就没长成个样儿,要不是她这好手艺,我这脑袋就没法儿收拾好。管他的哩,妻子为我理完发,让我摇一摇头望前看看,便说,好了,行了,像个东西了,去洗去哇。妻子不嫌麻烦,不觉得是多受罪,还很欣赏她好手艺做的好作品,这就好得不能再好了吧。
理发不是个啥大事儿,也不一定是个微不足道的事儿。常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发,虽然不能与治国平天下相提并论,但一发不理齐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理发,至少修了身,冶了性情,不至于让自己蓬发垢面呲牙,妨碍周边,丑化环境。有了一个人应该有的模样子,也不是个小收获了呀。
20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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